翻遍中国古典小说,就是加上外国的与现当代的小说中仔细描写一个主人公的尿尿过程的,绝无仅有。倒是现今的影片,越来越喜欢表现尿尿了,不知是什么创作或投合观众的心理。
“宝玉便走过山石之后去站着撩衣,麝月秋纹皆站住背过脸去,口内笑说:“蹲下再解小衣,仔细风吹了肚子。”后面两个小丫头子知是小解,忙先出去茶房预备去了。”
宝玉一尿尿,麝月秋纹便都由衷地笑了起来,这是什么心理呢?她们有意无意地想到了什么什么呢?而且是“口内笑说”,这个描写也够绝的,不是笑着说,也不是笑出声来,而是口内笑说,就是说说得特别亲切,口中响动里带着喜悦和笑意。分析不清楚也罢,反正读者看到这里也禁不住心内笑读了。
再有就是如何小解,二位丫头也有具体入微与形象直观的指导与提醒,直如三人一起小解一般,这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什么享受。是不是很舒服很美妙,叫做妙不可言呢?
“这里宝玉刚转过来,只见两个媳妇子迎面来了,问是谁,秋纹道:‘宝玉在这里,你大呼小叫, 仔细唬着罢。’那媳妇们忙笑道:‘我们不知道,大节下来惹祸了。姑娘们可连日辛苦了。 ’……”
尿个尿就这么重大机密,真是大事啊,谁要大呼小叫,就会是大节下惹祸呀。可惜秋纹等那时还不清场一说,否则宝玉尿尿,干脆来个清场??方圆二里地不论啥人不准进入不结了?
这里也有麝月与秋纹的地位问题,与宝玉尿尿的重要性的认知。宝玉尿尿是麝月秋纹她们份内的事,圈子之内的事,对于她们,是亲切喜悦一脸一口的笑意之事,对于那两个媳妇,那就是她们无权知晓无权过问无权搀和的本府核心内部的事儿了。两个媳妇对于适逢其盛??赶上宝玉尿尿,是诚惶诚恐,自觉?越,无以自处的。这样,对于正在尿尿的宝玉口内含笑的麝月秋纹,对二位媳妇就是张口便含威含恫吓了。
“……来至花厅后廊上,只见那两个小丫头一个捧着小沐盆,一个搭着手巾,又拿着沤子壶在那里久等。秋纹先忙伸手向盆内试了一试,说道:”你越大越粗心了,那里弄的这冷水。”小丫头笑道:”姑娘
瞧瞧这个天,我怕水冷,巴巴的倒的是滚水,这还冷了。”正说着,可巧见一个老婆子提着一壶滚水走来。小丫头便说:”好奶奶,过来给我倒上些。 “那婆子道:”哥哥儿,这是老太太泡茶的,劝你走了舀去罢,那里就走大了脚。”秋纹道: “凭你是谁的,你不给?我管把老太太茶吊子倒了洗手。”那婆子回头见是秋纹,忙提起壶来就倒。秋纹道:“够了。你这么大年纪也没个见识,谁不知是老太太的水!要不着的人就敢要了。”婆子笑道:“我眼花了,没认出这姑娘来。”宝玉洗了手,那小丫头子拿小壶倒了些沤子在他手内,宝玉沤了。秋纹麝月也趁热水洗了一回,沤了,跟进宝玉来。
给尿完尿的宝玉洗手,也具有这样压倒一切,所向披靡的威风。
而这一切写得这样细,这样真,这样得意洋洋。显然,曹雪芹写到这里的时候更多的是回味,是炫耀,是美不滋滋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