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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枣儿(2)

时至傍晚,又有客栈的伙计送来饭菜,已是鱼肉齐全,丰盛了许多。杨开倒也心安理得的用了。晚上见无对方来叫,知道那钱丰的病情已是稳定,此时倦意袭来,便于床了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杨开刚起床,便听得门外那枣儿的声音唤道:“杨公子起了吗?”

杨开忙开了房门。见枣儿高兴的站在门外。

“枣儿姑娘早!不知钱先生现在如何了?”杨开问道。

“老爷睡了一晚,现在已基本无碍。老爷吩咐,请杨公子过去相见。若不是老爷身体还虚弱些,便会亲自过来请公子了。”枣儿笑道。

杨开道声“不敢!”随了那枣儿来到了钱丰的房间。

此时钱丰坐在床上,刚用了早点。见了枣儿引了杨开进来,忙抬腿下地,旁边的老仆人忙上前扶了。

“杨开公子,多谢救命之恩!”钱丰说着,就要俯身下拜。

杨开忙上前扶了,说道:“钱先生莫要施此大礼,病体初愈,还要注意保养才是。”

钱丰随后于床上坐了,感激地道:“杨公子年少才高,若无公子灵丹妙药相救,我钱某怕是命丧异乡归不得家了。”

钱丰说话间,抬手示意,老仆人从旁边端来一托盘,上遮一红布。

枣儿上前伸手将红布撒下。盘子中呈现出了整整十锭雪亮的银子。

“这……”杨开望之愕然。

“杨公子。”钱丰说道:“这是一百两银子,权为公子的诊金药费,不成敬意,还请公子笑纳。”

杨开听了,意外之余,忙摆手道:“钱先生不可,救人性命本是医家份内之事,如何敢受这般大礼。”也是那十两一锭的银子过重,又是整整一百两,杨开哪里敢受。若是些散碎银子,杨开还是能接受的,毕竟现在已是身无分文了。

钱丰见了,忙道:“公子若是嫌少,再加些就是。”

杨开摇头道:“钱先生误会了,这些银子做为诊金过重,我岂敢接受。况且先生供以饮食已足以抵那诊金了。另外说明的是,我与钱先生服用的‘续命丹’,家母有训,不得受人酬谢的。”

“还有这样的事!?”钱丰和枣儿及那老仆闻之愕然。

“公子乃真医也!”钱丰见杨开态度真诚,不由赞叹道。而后一摆手,示意老仆人收了银子。

“公子既不受此百金,我当另行相谢。”钱丰寻思了一下之后说道。

杨开笑道:“钱先生莫要客气罢。能遇以钱先生并施药相救,不全是我的能力,而是那‘续命丹’之功。所以也勿要谢我。”

聊了一会,钱丰对杨开愈生敬意。而后杨开告退回房。

待杨开去了,钱丰犹豫了一下,这才郑重地对枣儿说道:“枣儿,这位杨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却大恩不求报,赠送他百金都拒而不授,可见是位难得一见的仁人君子。杨公子现在看来有些落迫,但此人非池中物,日后必有出人头地之时。所以我欲将你送于他为婢,以报其恩。一是为你寻个日后好的去处,二是见杨公子现在无人照顾,我于心不忍。你随我两年,虽名为主仆,却已是情同父女,为你日后计,故有此打算。也是此番实不便将你带了山西老家去,恐是夫人那边旁生多想,会令你遭受委曲的。”

枣儿拜泣道:“老爷对枣儿有葬母之恩,本想侍候老爷一辈子,不想这就赶了枣儿去。”

钱丰摇头道:“当年我见你可怜,才出钱帮了你,收下你之时也曾对你说过,日后若是寻得好人家,必会荐了你去。希望依靠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这奴婢的命运。只是在我钱家,你是改变不了的了。所以将你赠送杨开公子,日后如何,也是看你的造化了。杨公子是个好人,应该是好侍候的,你在他那里或能有个好的前程。”

枣儿听了,只好应道:“既然老爷有此意,枣儿焉敢不从,只是日后枣儿不能再侍候老爷了。”

钱丰点头道:“难得你有此意。这两年来你悉心侍候于我,也算是报答我了。今天将你赠送给杨公子,是为你再找一个好的主人家。”

枣儿虽是不舍,此时却也无奈地含泪应了。

钱丰又歇息了一天,加以服了杨开的方药,体力已恢复大半。心下对杨开愈是感激。

傍晚时分。钱丰来到了杨开的房间。

“杨公子!”钱丰一拱手道:“承蒙公子救命之恩,既然公子不接受银钱酬谢,我当以一个人来谢如何?”

杨开闻之讶道:“钱先生何出此言?”

钱丰笑道:“我那个婢女枣儿公子可是喜欢?”

杨开未明其意,摇头道:“钱先生之意是……?”

钱丰道:“我准备将这个婢女送于公子,以报公子救命之恩。并且这个婢女不同一般,不但心细,茶饭也自煮得好,日后公子还会感觉到其它的好处来。”

杨开摇头道:“钱先生客气了,我一介平民百姓,哪里敢用婢女来,况且也无钱来养她的。”

钱丰笑道:“这个不妨事,我这边自有计较。且将此女带了家去照顾堂上父母也是好的。”

杨开哪里敢接受,只是摇头。

钱丰见状,只好笑道:“杨公子既然不接受我的好意,那就考虑一下再说罢。明天早上我再和公子重议此事。”说完,拱了拱手,转身回客房去了。

杨开站在那里笑了笑,未做理会,以为那钱丰未必认真的,自家准备明天一早继续赶路回山东。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杨开起了床,推开房门时,不由一怔,见那枣儿持了一包裹正跪在门侧。

“枣儿姑娘,你这是何故?”杨开惊讶道。

枣儿说道:“我家老爷恐杨公子不收下奴婢,故于今天丢下奴婢早早的离开了。这是老爷临行前留给公子的书信。”说着,枣儿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杨开听了,大惊道:“怎么,钱先生走了。这如何是好?枣儿姑娘且追了钱先生去罢。”

枣儿摇头道:“老爷之命,枣儿不敢违抗。公子不接受枣儿,可是枣儿令公子讨厌吗?”说到这里,枣儿一脸的凄悲。

“不不不!”杨开忙摇头道:“枣儿姑娘聪明伶俐,从侍候钱先生的汤药上就能看得出姑娘的细心。只是我一个男儿丈夫,岂能令一个女孩子家来照顾。”

枣儿低头道:“公子若不接受枣儿,枣儿就跪在这里永远不起来。”

杨开见事已至此,无奈之余,接过了钱丰的书信,拆开来看,那上面写道:

杨开公子: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无以为报,不忍公子一人独行江湖,当有人照顾才是。特赠以枣儿。枣儿聪明伶俐,非寻常女子,曾解我数次之难。此番非送以枣儿不能报公子救命之恩,同时也是不方便带枣儿同回山西老家,免其另受委曲。请公子善待枣儿,她之好处,公子日后便知。

钱丰顿首。

看完了钱丰的书信,杨开才知那钱丰倒是真心诚意将枣儿留下。无奈之余,只好说道:“你我既是同姓本家,不如就结拜为兄妹罢。当是不敢以姑娘为婢女的,否则会折我寿数。”

枣儿听了,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来望着杨开,眼中充满了疑惑和感激。

杨开道:“枣儿姑娘若是认同我们结为兄妹,我才敢带你上路,否则我只能一人走了,你跪在这里我也就没法子了。”

枣儿见杨开态度真诚,激动得流下泪水,感激地道:“这个世上除了老爷,就只有公子如此待枣儿了,枣儿岂敢不应。”

“哥哥,请受小妹一拜。”枣儿说着,激动地俯身下拜。

“小妹不必客气。”杨开忙上前扶起。

枣儿高兴地笑道:“哥!枣儿日后以妹子的身份照顾你这个大哥,就不能再拒绝了。”

杨开无奈地笑道:“且在这一路上随了你。待到得家中见过咱们的父母,你照顾他们便是了,当是尽你的孝心。娘若是见了你这个妹子,一定会很高兴的,也自会喜欢你的。”

枣儿听了,自是点头一笑。

杨开见那钱丰遗下枣儿自行去了,显是不想令自己拒绝他的一番意思。此时见那枣儿也与自己拜成了兄妹,也只能结伴同行,待到了家中再与母亲商量如何安排枣儿了。

杨开与枣儿离了客栈,杨开这才意识到了什么,站在那里不禁有些犯起难来。原是现在的自己已是身无分文,这一路上自己的吃喝都无法子解决,如何再照顾这个新认下的义妹。虽然说是那钱丰为了报恩将枣儿送于自己做婢女的,不用说自己无福来享受别人的侍候,就是两个人一路上的盘缠还没个着落呢。心中不免暗暗叫苦,直怪那钱丰多此一举。

“大哥,可是有东西落在了客栈里?”枣儿见杨开止步不前,于是问道。

“啊!没有,我们走罢。”杨开不想令枣儿看到自己的尴尬,忙先行走去。

枣儿见了,摇头一笑,跟了上来。

“枣儿啊枣儿!你以前虽屡经磨难,现在也算是遇到了好人了。先是钱老爷待我不薄,现在又遇到了这个杨开大哥,不但医术高明,更是个仁义君子,不拿我当婢女看待。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了这个大哥才是。”枣儿心中想着,一边别生感慨。

对于枣儿来说,自己被其主人钱丰为了报救命之恩而送于杨开为婢,她随了杨开来是遵主人之命。但经过这两天对杨开的了解,也自认同了这个新主人,倒没有勉强自己的意思。虽然说是二人已拜为兄妹,除了感激杨开的大义之外,枣儿仍旧有着那个报恩的心思,先是报于钱丰,现在受钱丰之命而转报于杨开。更是庆幸遇到了杨开这个义兄,一个不贪利的仁义君子。

这二人一路走来,都是年轻人的性子,有说有笑的,相处甚欢。杨开说了一下自己的家事,对于和舅舅林成走散以及认识朱云的事简单的一句带过。枣儿闻杨开此番是出来寻师习艺的,心中愈是敬重了。枣儿也只是说了一下自己父母双亡,现在是个孤女的事实,言语间不免流露出了一种凄苦。杨开见了,心下恻然,转言它事,免令枣儿感伤往事。

待行了多时,杨开走得有些倦了,本要寻个地方歇一歇脚,然而见枣儿步伐甚健,竟无一丝的疲惫之意,惊讶之余,心中暗敬,只好脚下加力强走,自是不想在一个女孩子面前丢了脸面。

也是杨开体力有限,又勉强行了一程,步子便慢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枣儿见了,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停下脚步笑道:“大哥,我们走了多时,歇一会罢。”

“好啊!”杨开忙自高兴地应道。尤是暗中惊讶,枣儿看似柔弱的一个女孩子,如何健步如飞,不感觉累呢?或是以前随了那钱丰南来北往的,走惯了路罢。却又不知那钱丰出来走生意,都是乘坐车马的。

枣儿这时见前方路边有个茶铺,便招呼了杨开过去饮茶歇息。杨开摸了摸自己的怀中,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这边枣儿已是看出了杨开身是是短了钱用。不禁一笑道:“大哥,我们过去了就是,小妹这边是有茶钱来付的。”

接着,枣儿靠杨开小声说道:“老爷走时特意留下几十两银子给我们做路上的盘缠,都在这里呢!足够我们走到山东的家了。”枣儿说着话,轻轻地拍了拍背上的那只包裹。

杨开见了,心下对那钱丰着实感激。更加理解了自己帮人解难,也自会被别人帮着解困的道理。

用过茶水饮食,枣儿付了茶钱和杨开继续上路。此时的杨开心情大好,知道有了枣儿相伴这一回可以一路无阻的走回老家了。暗中寻思道:“此番出来,虽经变故,走失了舅舅,却认了个义妹回来,母亲当是不会责怪我的罢。那钱丰却也慷慨,见我不受诊金,竟然送我一个大活人来谢我。好在这个枣儿妹妹聪明伶俐,娘见了必会喜欢的。”

想着想着,杨开不禁为自己的这番境遇摇头一笑。

旁边走着的枣儿见了,问道:“大哥,何故发笑?”

杨开笑道:“我是在想,娘见了你时不知会有多么喜欢你呢!”

“娘……”枣儿听了,不由想起了已过逝的自己的母亲,自是有些酸楚,恐杨开看到,忙转过脸去,点了下头,真诚地道:“我会象亲娘一样侍候咱娘的。”

杨开听了,也自知令枣儿想起了她自己的已过逝的母亲,暗自感慨枣儿的身世孤苦,也自摇头一叹。

傍晚时分,二人行至一镇子上,枣儿寻了一家客栈投了。要了两间相临的客房,而后枣儿令杨开在房间先行歇息,自己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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