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刀看了看嘻笑的韩代,又看了看沉默的峰哥,低头沉默了片刻,终于决定道:“这事就算了吧!不过如果再有下次,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嗯!”韩代笑着冲他点点头,赶紧上前把峰哥给拉到了一旁的床上坐了下来。
江小刀的后台见事情已经解决,便纷纷与江小刀告辞,离开了我们宿舍。
等人都走光后,江小刀有意无意地瞥了峰哥一眼,便板着脸走去了洗手间。
韩代与峰哥俱沉默地坐在床沿边,这个时候,无论韩代说些什么样的话都有违他中立的态度,但大多数人,至少我是看得出来的,韩代还是不叫偏向于峰哥一点。就从最后他离开时,坚定地拍了几拍峰哥的肩膀就能看得出来。
这一夜,宿舍异常安静,没有人说笑侃天。大家似乎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这种时候,发出丁点声音都会对峰哥产生一种不可言说的伤害,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大家陪他一起沉默。而江小刀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心有愧疚,从卫生间出来后,便钻进了被窝不再发一言。那些年,那些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令人的琢磨不透。
一觉到天亮,宿舍里的人相继醒来,大家都动作轻缓地穿衣叠被下床,洗漱时也是不发一言,只以一个简明的笑脸互相示意。
又似乎是心照不宣的,整个宿舍的人似乎一致地孤立了江小刀,洗漱时大家都刻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离开宿舍去吃饭的时候,大家也是簇拥在峰哥的身侧,丢下了江小刀。
走出沉寂的宿舍后,感觉外头的空气无比清新,不由多吸了几口。汇入了喧嚣的人流,大家的心情似乎一下子都活络了起来,有人开始小声地说起话来。
峰哥这人的性格一向是很直爽,再加上一夜过后,昨日的痛辱想必已被他丢去脑后的臭水塘里了,他走着忽然回过头扫了我们一圈,突然憨憨地笑了起来,问我们:“怎么都不说话啊!”
情绪会感染这句话确实不假,见峰哥一笑,我们大家立时都一扫心中阴霾,纷纷咧嘴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到食堂后,我们又恢复了以往的咋咋呼呼,一群人围在一张餐桌上大快朵颐。或许是我这个人生性多疑,我总感觉从我们一进到饭堂开始,就有一双双灼热的目光看向我们。不过不是女生。我不自禁地抬眼扫了一圈,果然看见一桌男生正用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目光盯着我们,并且不时还交头接耳了几句。似乎正在商讨着些什么。我的心陡然一震,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趁着我走神之际,季健年这个老贼迅速把我碗里的一块鱼饼抢走塞进了嘴里。
“我靠!”我大喊一声,瞬间又投入了风卷残云的抢食中。
一阵激烈的抢夺之后,桌上一片狼藉,每个人碗里都堆了高高一层菜,只有峰哥似乎没在状态,又可能是刻意让着我们,不屑于进行这种低级的抢食活动。他看着我们每个人都在自顾自地吃着碗里的饭菜,无语地笑骂道:“你们真是一群好佬!”然后站起身端起连菜叶都不剩一片的瓷碗去后面厨房准备再盛点菜。
我也顺着他的身影瞥了一样刚刚盯着我们看的那桌人,发现那张桌子已空无一人,心里说不出地暗暗缓了一口气。
然而,令我们无法预料到的是,或者说是我们被峰哥微笑的表面给欺骗了。在他走向后厨房的路上竟然与人发生了一场争执,最终升级为一场流血争斗。
起因是这样的,峰哥手里端着瓷碗,有些心不在焉地慢慢走着。这时,一个男生没在意碰撞到了峰哥,本来只是轻微一碰,但由于峰哥是单手拿着瓷碗,被撞后手一个不稳,瓷碗“乓铛……”一声掉在了地上,但中国制陶瓷工艺还是比较先进的,这只国产瓷碗的质量也是相当的好。事后,季健年捡起了这只瓷碗端详了一遍又一遍,啧啧赞叹道:“质量不是一般的好!我回去要让我老爸也买这个牌子的瓷碗!”
但峰哥隐忍在心内的怒火却因此而被瞬间点燃,他怒瞪了一眼那个冒失的男生,气吼一声扬手一记耳光甩了上去,也不知是峰哥力道太猛还是那男生弱不禁风,竟然被一个耳光甩得踉跄着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妈!”那男生霎时怒发冲冠,捡起地上的瓷碗就冲峰哥砸了过去。
但却被峰哥双手接住,峰哥双目顿时血红,持着瓷碗就狠狠地向那个男生的脑袋砸去。
“操!操!操!”峰哥发狂一般一下下狠砸着那个男生的脑袋,心里窝积的怨愤尽数发泄在了这个冲撞他的男生头上,直到砸出血来。
那名学生的脑袋被砸得直冒鲜血,但峰哥却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峰哥这人一向如此,一旦心底的狂野被激发出来,便如决堤的洪峰般无法遏止。这样的场景,在我们看来,不过是峰哥的一时冲动,说不定打完人后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愧疚;但在其他任何一个人看来,这绝对是一场残暴的欺凌。
我们迅速丢掉手中没吃几口的饭,立刻冲了上去拦住了愤怒的峰哥。
但发生如此大的动静,已经惊动了食堂高层和在内间吃饭的校方领导,他们闻声而来,看着倒在一片血泊中的男生,又看了看被众人拦抱住的峰哥,顿时不言而明。
其中职位最高的一位领导腆着大肚腩立刻作出指示:“快点将这位受伤的学生送医务室!”
但无人响应,众领导你看我我看你,俱是负手问斥另一位当事人峰哥:“你哪个班的!为什么事跟他打架的啊?”
“他把我手里的碗撞翻了!”峰哥倒是识时务,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问题。
“哦!就这件小事,你至于下这么大的狠手么!你说你这个学生……”领导们俱是感到不可理解,纷纷皱着脑门,摇着头指责峰哥。但就是没有人亲自动手把那名还瘫倒在地的受伤学生送去医务室。
最后那学生终于忍无可忍,自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愤懑地剜视着校领导们,忿忿地摔下一句:“什么**领导!老子自己去医务室!操!”说完,疾步如飞地迈出了食堂。
本来还有些同情他的校领导们听得他说出这样冒犯他们的话,气得咬牙切齿地指着他的背影叱道:“这种东西打死都不为过!”然后,纷纷又返回到内间去吃饭了。
我们看着领导们伟岸的背影,面面相觑,真他妈虚惊一场。****!
闹出这么一重事,我们也没心情吃饭了,于是,又前簇后拥着战斗英雄峰哥回教室去了。
峰哥一路上又是一番大吹特吹,说自己打那个学生只用了不到三成功力,又说什么其实那些校领导都跟他喝过酒……
我们大家只是心照不宣地互掷微笑。
不过却被峰哥无意间瞥见,当即跟我们急了,急着声说:“你们不信咧!以为我是吹牛逼啊!”
“我们本来就当你是在吹牛逼!”大家异口同声地笑喊了出来,然后统统拔腿狂奔而去。
徒留峰哥孤身一人怔立在原地,粲然笑指着我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知是今天的天气不好的原因还是什么,当我踏进教学楼的时候,莫名而生出一种恐慌感。总觉得有汹涌的暗潮隐伏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
而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正确的。暗潮的爆发是在早读课下,一整节课迷迷糊糊地读背完一些英语单词后,Miss曹在下课铃一响后便决绝地离开了。
教室内顷刻间变得十分安静,大部分人都似乎困得要命,俱安静地趴在课桌上小憩了。只有各科的课代表从前往后挨个位置收着作业。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我最后一眼看了一下这个静谧的教室,昏沉的脑袋终于忍无可忍地贴到了课桌上。
刚睡了不到一会儿,就听到教室外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人声,我抬起迷离的睡眼循声望了望,只见我们班教室后门外出现了大批人员的集聚。都是二班的人,我还看到了那个长得像黄晓明的男生。此刻正双手叉腰,站在最前头冲我们教室内。
仿佛醍醐灌顶般,我猛打了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不好的预感充斥心房,瞬间睡意全无。
班里的同学也烦躁地抬头看了一眼后门口,有些怨怪他们打搅到了自己的睡眠。
“林雪峰呢!出来一下找你个事!”那些人在一番商讨之后,终于推选出一个人进到我们班来,那人平日里和我们还算认识,碰面通常都是点头微笑什么的。而此时他的语态上也没有一丝的不正常,甚至脸上还带着些谄媚的笑。
峰哥正坐位置上补写着昨天未完成的作业,听见是有人叫自己,回过头望了望,那人赶紧又冲他挥挥手。峰哥于是放下笔走了过去我,问:“找我干嘛?”显然,他已经将昨天殴打并让二班一个男生回班带话给那个黄学皓的事给忘记了。但我却清晰地记得,所以当峰哥迈出教室的时候,我的心“嘎嘣……”了一下,仿佛已经能预见后面将会发生什么。
我很想叫住峰哥,但喉咙却仿佛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
峰哥走出教室后门后,便被人搭住肩膀带进了二班。外面的人群也都跟了进去,然后,只听传来一声“嘭……”的关门声。
接下来发生的事我们没有亲眼目睹,但我们后来知道很惨烈。
当二班教室的门打开时,一个满脸是血的人从里面走了,赫然是峰哥,他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直冲回教室,在教室后寻觅了一眼,操起一根拖把,一脚踩掉前头的拖把布,提起木柄就又冲去了二班。
班里的同学自然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峰哥被打了!”然后,全班男生怒号着跟着冲了出去。个个都是虎啸龙吟,握拳擦掌。
恶战随后打响,我们班的男生蜂拥冲进了二班,见男的就打,二班的人也不甘示弱,板凳、书本、扫把、纸篓全部被作为防御性武器狠狠地往我们班男生身上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