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续的潜意识里。
又来了,我又来了。寒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心情已不再像以前那样觉得恐惧,相反,竟还有些期待。
是的,你又来了。
那个声音从他心里响起。
你究竟是谁!寒续浮在血海中,发现那人离他已经不远了,头发依然遮住了他的脸,教他看不清他的长相。
我?嘻嘻。那人发出沉沉的笑声。
你为什麽会在这里?我为什麽会在这里?寒续有很多问题想问。
因为背叛。
背叛?寒续不懂他的意思。
你以後会知道的,你会慢慢想起来的,时间不会太久了,嘻嘻。那人故弄玄虚起来。现在你只需要释放,释放你内心深处的欲望,释放……释放……释放……
听到他的话,寒续觉得身子沉重起来,心里好像有什麽东西在燃烧,烧得他全身都发热起来,他想问,可还不来及开口,一个浪头打过来,将他连同那片血色一起沉入海底……
地府。
﹁轰||﹂地府毫无预兆地地震起来,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好像想颠覆在它上面建立起来的一切。
﹁怎麽又地震了?好像最近越来越频繁了!﹂
﹁是啊,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大家别急,十老很快会压制下去的。﹂
﹁可今天压制了,明天呢?究竟有没有找出症结所在啊?﹂
﹁是啊,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三天两次的地震让不少人对十老的能力提出了质疑。
﹁真的不是魔族反攻吗?﹂
在频繁的地震中,地府也人心惶惶,在剧烈的震动中,大家纷纷猜测著地震的原因。
内城。
十条彩龙与黑色物质激烈地搏斗著,可双方力量不相伯仲,一时之间无法分出胜负。
竹帘内不时传出十老沉重的呼吸声,看得出他们已经倾尽了全力,可此次黑色物质异常活跃,好像被启动似的,越战越勇,而十条彩龙却显得心有馀而力不足,十老眼看就要败下阵来,坐在右面的陆王说话了。
﹁各位,不能再迟疑了!﹂
﹁是啊,我们已经压制不住了,唯今之计只能再借用那个力量!﹂黄王也道。
﹁只能这样了。﹂
此时已是危急之际,这是唯一的办法。
鬼堡。
糟了!黯感觉到寒续的气息越渐微弱,不由加大了力度,可不管他怎麽努力,石墙也依然没有打开的迹象,黯更加心急如焚,因为紧张,他的额头浸出了汗珠。
金蚕王的大口离寒续已近在咫尺,黏黏的唾液从尖利的牙缝淌出,似乎早已对他垂涎三尺||寒续这样的灵能者对它来说,无疑好比山珍海味。
快来不及了!黯有些心灰意冷了,石墙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皇晟不知何时才能出来,而寒续昏厥,命在旦夕,他知道,在金蚕王吃了寒续之後就轮到他了,可他一点都不害怕,他甚至没有想过逃走。
金蚕王见大势已定,发出﹁吃吃﹂的笑声,对自己的如愿以偿感到高兴。
完了,没有希望了!黯的心已经凉了。
可就在金蚕王要将寒续囫囵吞下、就在黯正要放弃时,一双手蓦然抓住了它上下两排牙齿,不让它的大口落下。
因恐血昏迷多时的寒续竟突然阻止了金蚕王,他用一对肉掌抓住了它的利牙,鲜血从他掌中涌出顺著手臂缓缓流下,可寒续依然低著头,好像并没有苏醒。
黯腾然回头,虽然明知自己看不见,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看他们。
金蚕王被寒续突如其来的拒绝气得圆目大睁,眼里充斥了气急败坏的血丝。
﹁太天真了。﹂阴冷的话语从寒续嘴里吐出,这音调竟不像是他。
﹁吼。﹂金蚕王发出一声低吼,好似在回应他的话。
﹁哼,你以为你有这个能耐吗?﹂寒续语毕骤然将金蚕王往前用力一甩。
现在的金蚕王少说也有两百公斤,却被寒续看似轻松的一个过肩摔甩飞了出去。
﹁咚!﹂金蚕王重重地撞到了青石板制的墙面,石墙被撞出了斗大的洞,一条条裂缝向四周迅速蔓延,碎石和灰尘随著裂缝的延伸,哗哗啦啦地向下掉。
黯对於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不适应,他也觉得非常奇怪,从声音来判断,寒续应该是恢复了意识才对,可他却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
﹁真是只恶心的虫子。﹂寒续站直了身子,直视著它。
﹁吱!﹂金蚕王毕竟已是今非昔比,它没有骨头,全身软弱无比,自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攻击就败下阵来,它大叫一声,从口中喷出钢条一般粗细的蚕丝。
寒续看著排山倒海蜂拥而至的蚕丝,不禁冷笑。
就在蚕丝贯穿寒续的时候,他骤然消失了。
金蚕王四下张望著,寻找著他的踪迹。
﹁胆敢对我不敬的下场只有一个,﹂寒续的声音从金蚕王的上方传来,﹁就是死!﹂他十指交叉,高高举起,语气虽然平淡无奇,却透著无限的阴冷与杀意。
金蚕王这才发现寒续不知何时,已经飞身到了它的上空,他的速度太快,快得让它连丝毫的防范和躲闪都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看著寒续的拳头落下。
﹁咚!﹂金蚕王的头部被寒续击中,让它眼冒金星,全身的肥肉随之颤动,在这一击中它意识到自己不是寒续的对手,金蚕王挣扎著,想逃离这里,可寒续已经挡住了它的去路。
﹁由我亲自将死亡赐给你,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寒续说著缓缓向他伸出右手,对准它。
金蚕王巨口周围的眼睛圆睁,看著眼前的寒续,它怎麽也不明白,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明明只是一个稍有法力,却有恐血症的灵界警察,明明已经昏迷任它宰割了,怎麽可能打败蛊中之神的它?此人真的是寒续吗?
寒续看著金蚕王惊恐万分、却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一切的眼神,露出奇怪的笑容:﹁死吧!﹂
﹁轰||﹂一束光束从寒续掌心射出,直袭金蚕王。
金蚕王甚至来不及惨叫,来不及逃跑,它那金刚不坏的身体,在一瞬间就被撕成了碎块,不仅如此,因为寒续的力量太大,右边走廊的整堵石墙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天花板和地板两道深深的沟壑,四周的裂缝又扩大了一些,地板开始颤动起来。
寒续有些意犹未尽:﹁真可惜,没有见血,不过||﹂他拖长了声音,望向另一边的黯,﹁嘻嘻。﹂
黯感觉到了寒续的杀气,却不明白他为什麽这麽做,他与金蚕王一样,对寒续的突然转变无法理解,更无法阻止,唯一令他欣慰的是,石墙那边已经传来了皇晟的气息,似乎他也正在寻找离开那个地方的路,黯深吸了口气,加大了力量。
﹁你想怎麽死呢?﹂寒续已经走到了黯的身後。
黯的全身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骇人的杀气将他笼罩起来,四周的空气有著说不出的冰冷,与此时寒续的杀气相比,先前盛怒的残好像只是一个在赌气的小孩。
就在寒续举起手刀,要取下黯的首级时,卫泽羽的声音从他们身後传来。
﹁阿续,你怎麽来了?﹂他看到满目疮痍的鬼堡便知道刚刚有一场大战,﹁绍佐呢?﹂
﹁又来一个送死的。﹂寒续似乎已经不认得卫泽羽了。
﹁嗯?﹂卫泽羽以为自己听错了。
寒续没有给卫泽羽弄清楚发生了什麽事的机会,便倏然袭向他,卫泽羽机敏地闪开,他不明白为什麽寒续会攻击他,他惊异地望著他:﹁阿续,你疯了?!﹂
﹁哦?似乎不弱嘛?﹂寒续扬扬眉,对卫泽羽的责问充耳不闻。
﹁你……﹂卫泽羽明显感觉到了寒续的不对劲,但不等他的话说出口,寒续又猛地冲向他。
与平时的寒续不一样,此时的他没有任何武器在手,好像他有绝对的把握在不用武器的情况下胜他,而且他一向漠然的眼神也充斥著兴奋的杀意。
卫泽羽一边躲闪,一边在想寒续发什麽了什麽事,中毒了?处於幻觉?还是被人控制了?
﹁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正对卫泽羽正面攻击的寒续蓦然消失在他眼前,并且出现在他身後,眼看他一记手刀要落下。
卫泽羽一惊,他意识到现在的寒续是来真的,他急忙往右边一侧,但还是慢了一步,寒续的手指滑过他的颈部,割破了他的皮肤,也幸而卫泽羽闪得快,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
寒续看著指尖的那抹深红,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阿续,你给我清醒一点!﹂卫泽羽感到形势不妙,姑且不说现在的寒续有多不对劲,单是他们在敌人的老巢自相残杀这一点,就对他们极为不利!
﹁清醒?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麽清醒过。﹂寒续将手垂下,鲜血在他指尖汇集。
﹁阿续,我找到了!﹂皇晟的声音如同拨开云雾的阳光,从石墙那边传来,他话音刚落,原先的石墙被打开,皇晟从里面钻了出来,兴奋地将手里的回魂草、蛇公胆和养仙芝给他们看。
﹁呼||﹂黯这才松了口气。
﹁黯,谢谢你,我差点不知道怎麽出来了,多亏感觉到了你的气息。﹂皇晟还处於找到灵草的兴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气氛的不对劲。
寒续没有理会皇晟,他看著指尖的鲜血汇集成一颗血滴,眼看就要滴下。
﹁你们就好好享受最後的时光吧!﹂
﹁咦?﹂皇晟不明白寒续这话的意思。
就在血滴脱离寒续的指尖,就在它要掉到地面的那一刹那,寒续如同被雷击中一般,他的表情僵住了,从口中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那十个老头……﹂然後倒下。
﹁阿续!﹂皇晟急奔过去。
此时,内城。
看著又一次恢复平静的黑色物质,十老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但他们深知事情远没有结束。
﹁各位,你们感觉到了吗?﹂薛王说话了。
﹁嗯,陛下的力量大不如前,恐怕身子还没有恢复吧?﹂陆王叹了口气。
﹁此次力量不够,只是治标不治本,恐怕一时之间无法完全压制,更别说重塑锁鍊了!﹂蒋王忧心忡忡。
﹁毕王,您没事吧?﹂坐在毕王旁边的包王,注意到毕王脸色煞白,关切地问。
﹁难道……﹂其馀九王都有了不祥的预感。
﹁抱、抱歉各位,第、第六根锁鍊也……﹂毕王的嘴角溢出血迹。
十老唏嘘不已,他们知道照此下去,冥界的平衡迟早要崩塌。
﹁各位,不能再拖了!﹂余王说话了。
﹁是啊,尤其是现在﹃群﹄又犯上作乱,唉,我们真是两面受敌啊!﹂黄王沉沉地说。
﹁关於﹃群﹄,我正好有事相告。﹂包王神情严峻。
鬼堡。
﹁阿续,阿续!﹂皇晟见寒续渐渐醒转过来,微微松了口气。
﹁呃||﹂寒续觉得头痛欲裂,他捂住头,想回忆刚才发生了什麽事,却只记得自己快被金蚕王吞食的那一幕。
﹁你没事了吧?﹂卫泽羽也问,对於刚才寒续的反常,他还是想不通。
﹁还好。﹂寒续淡淡地说。
﹁阿续,你看,我找到了,翎可有救了!﹂皇晟把三种灵草给他看。
﹁对了,你们怎麽会在这里?宁长官呢?﹂卫泽羽这才想起。
﹁阿成哥让我们来找你,他说……﹂皇晟正要说清来龙去脉,卫泽羽和寒续突然异口同声大喝。
﹁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