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子﹂的脸惨白惨白的,像涂了白面,鲜血正顺著他的额头往下流,在他脸上冲出一道红沟,而这长相分明是||
﹁冯严!﹂黑影指著他叫道。
﹁空空,你太夸张了吧?﹂
皇晟和代宇从暗处走出,代宇手中的DV还在忠实地工作著,他们只是想吓吓空空,没想到他的反应这麽强烈,完全不像电影演的那样,主角只会大叫著逃跑嘛!
﹁你们三个臭小子!﹂空空想到自己刚刚的狼狈相,气不打一处来,﹁也学田军和陈新那一套是不是?亏我把你们当死党,你们竟这样害我!﹂
﹁不是害你,是为你好啊,﹂皇晟解释道:﹁我们也是担心你出事才跟来的。﹂
﹁这也叫为我好吗?﹂空空指著一副﹁贞子﹂扮相的冯严道。
﹁受害者好像是我耶!﹂冯严委屈地说:﹁就算真的贞子出现了,也会被你的佛山无影脚踢死的!﹂他捂著额上的伤口,幸而伤得不重,不然他非昏过去不可。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们回去吧!﹂皇晟打著圆场。
﹁对了,刚刚在我身後的是谁?﹂空空想起玻璃窗映出的那张脸,问道。
﹁在你身後?没有呀,我们只扮了贞子。﹂又出现了和西郊鬼校同样的事吗?
﹁不会吧?!﹂空空想起在西郊鬼校拍到的恐怖DV,背脊一阵发凉,﹁我们学院阳气那麽重,怎麽、怎麽也会有这种事发生?﹂
﹁咦?不是你说想解密幽灵杀人事件吗?会有幽灵出现是很正常的呀!﹂皇晟装傻。
﹁看到真的幽灵谁会高兴啊!﹂空空叫道。
﹁皇晟,我们别吓他啦,﹂代宇看不下去了,﹁刚刚是皇晟在吓你啦!﹂
﹁臭小子装得挺像嘛!﹂空空知道是皇晟故意吓他的,心里也不那麽害怕了,﹁既然半吊子法师已经加入我们红辣椒恐怖探险小队了,那我们就继续向前挺进吧!﹂
﹁还来?!﹂冯严说什麽也不想去了,﹁我不去了,我的头昏得厉害,肯定是失血过多。﹂
﹁头昏呀?我帮你看看。﹂皇晟将手放在冯严额上,用治疗术替他治疗。
冯严额上的伤,被皇晟一治,马上就愈合了,看得空空和代宇惊叹不已。
﹁半吊子法师还是挺有用的嘛!﹂空空赞叹道。
﹁代宇别拍啦!﹂皇晟为难地说。
看来要把他们的这段记忆删掉才行哪,不然我无法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皇晟脑海里浮现出寒续、星翎的身影,想到他们曾在一起的日子,心中一阵酸楚,我真的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吗?
﹁好啦,冯严的伤也好了,我们上去看看吧!﹂空空不到南墙心不死。
﹁去哪里?﹂代宇问。
﹁到高三的教员室和A班的教室看看,也许真的会看到幽灵哦!﹂此时的空空哪里还记得刚刚自己的狼狈相,他已经兴奋过了头。
﹁不要了吧?﹂冯严想起西郊鬼校的事就心有馀悸。
﹁反正来都来了就看看呗,不然这小子是不会死心的。﹂代宇站在了空空这边。
就在他们间持不下的时候,﹁咯咯咯﹂的响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四人顿时闭了嘴,听著那诡异的声响,过了一会儿,声音又消失了。
冯严颤抖著问:﹁什、什麽声音?﹂
﹁有点像恐怖片里,变态杀手在阁楼钉尸体的声音。﹂空空尽力保持冷静,为了表现出自己大胆,他故意这麽解释。
﹁我们学校哪有阁楼?﹂代宇用DV拍著四周。
﹁别闹了,回去吧!﹂皇晟心里有些打鼓了。
﹁我不回去,我还没解密幽灵杀人事件呢!﹂空空的牛脾气来了,﹁要走你们走!﹂
﹁可是……﹂
冯严还想劝说空空,皇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等等,你们听!﹂
四人屏著呼吸,果然,从二楼又传来了﹁咯咯咯﹂的声音,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我我我还是回去好了。﹂冯严觉得腹部有股膨胀感,为了防止自己又尿一次裤子,他已经顾不得在兄弟们面前逞英雄了。
﹁我、我陪你回去吧!﹂代宇想起西郊鬼校的事,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你们||﹂空空想说什麽,却感到身後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站在他面前的皇晟、代宇和冯严都张大嘴瞪著他的身後,眼睛好像要凸出来似地,这下轮到空空紧张了,﹁你们,你们说话啊!﹂他的声音发著抖,﹁我我……﹂
他想起自己刚才的豪言壮语,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他大著胆子猛然转身,用手电筒照去,﹁是谁!?﹂
一张阴森的女人的脸骤然暴露在灯光下,那张苍白、瘦骨嶙峋的脸映照在桔黄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面目狰狞,吓得空空三魂不见了七窍,他摔倒在地,指著她脱口而出:﹁老巫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班导何老师。
﹁何、何老师。﹂冯严和代宇也没想到居然会遇到何老师,他们这才回过神。
﹁你刚刚说什麽?﹂何老师瞪著空空,一副恨不得一口生吞了他的样子,那模样可怕的真像电影里邪恶的巫婆。
﹁我、我没说什麽。﹂空空比见了鬼还怕。
﹁你们四个,明天到教员室来!我再给你们算帐!﹂何老师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还不给我回去!﹂她怒吼一声,吓得四人寒毛立起,噤若寒蝉。
﹁何老师再见!﹂代宇说完,扶著空空;冯严则拉著皇晟飞似地逃了。
四人一口气跑出了教学楼,虽然外面的寒风依然在刮,但在他们眼里,也觉得比里面温暖许多,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一直跑到学院的大门外,悬著的心这才渐渐放下。
空空捂著胸口,用还有些发抖的腔调说:﹁这下惨了,老巫婆明天肯定会要我们好看!﹂
﹁都是你啦!﹂冯严埋怨道。
﹁这能怪我吗?我怎麽知道老巫婆也在?﹂空空不满地说:﹁走路也无声无息的,真怀疑她是不是妖怪!﹂
﹁什麽无声无息,那﹃咯咯﹄声肯定就是她的脚步声,是你自己没听出来,非说什麽在阁楼钉尸体的声音。﹂代宇也郁闷得不行,他们都见识过何老师的手段,明天真是死定了!
﹁皇晟,你吓傻了?﹂空空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清楚是自己连累了大家,但他嘴上却不愿意承认,只得迅速转移话题。
﹁没有。﹂皇晟正望著教学楼的方向发呆,听空空叫他,这才回过神来。
﹁唉,今天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兄弟们,撤吧!﹂空空耸耸肩。
奇怪啊,总觉得何老师有点不对劲?皇晟心存疑惑,但也不便再回去,只得跟著空空他们一起离开了。
高中部教学楼二楼教员室。
何老师远远地看著皇晟等人离开了,这才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袋子往三楼走去。
她走进高三A班的教室,用哀怨的眼神看著第二排最左边的座位,这个座位上放著二十朵有些萎缩的白菊花,她缓缓走过去,将袋子里的食盒拿出,又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课桌上。
﹁响儿,对不起,妈妈没想到竟然会害了你!﹂此时的何老师哪里还有平时的严厉,悔恨的泪水滑过她的脸颊。
﹁妈妈不应该对你说狠话,响儿,是妈妈对不起你啊!﹂她说著泣不成声,趴在李响曾经坐过的座位上边哭边说:﹁你很小的时候我和你爸就离婚了,你从小就跟著爸爸,我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
﹁其实我是多想好好抱抱你,可是妈妈对你的期望太高太高了,我没想到你为了不让我失望竟然会作弊,响儿,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何老师将食盒打开,里面放著李响生前喜欢吃的食物,她凝望著照片中仅有十岁大的小男孩天真的笑颜,爱怜地说:﹁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东西,妈妈一直没时间做给你吃。
﹁你死了,妈妈也没脸去你的坟前见你,我甚至、甚至连你现在的照片也没有,都怪妈妈,没有给你足够的母爱,你才会,你才会……﹂她说著说著,眼泪又哗哗地流下。
﹁现在後悔已经太迟了!﹂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回盪在课室里。
﹁谁!?﹂何老师大声喝问著。
她以为又是哪个淘气的学生||她当然不会相信什麽幽灵杀人之说,以为是学生们的恶作剧。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好像刚才的声音只是她的幻听。
何老师拭去泪水,站起身,环顾左右,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身影,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没有在意。
﹁妈妈,妈妈!﹂一个幼小的身影出现在何老师面前,竟是幼年时期的李响。
﹁响儿?是响儿?﹂何老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怔怔地站起身,叫著儿子的名字。
何老师正欲走上去,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李响面前,竟是年轻时的自己,她的手被李响拉著。
﹁妈妈,妈妈不要和爸爸离婚好不好?﹂
幼年时期的李响用恳求的眼神,望著年轻时的何老师,﹁我不想没有爸爸和妈妈!﹂
﹁响儿乖,你现在还不明白,等你长大後你就知道了。﹂年轻时的何老师眼里虽然含著泪水,但她还是狠心地放开了李响的手,转身离去。
李响哭叫著想拉住她,却摔了一跤,他趴在地上大声哭喊著:﹁妈妈,妈妈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响儿!响儿!何老师看著眼前的幻象,泪水又涌出眼眶,她快步走上去,想扶起他时,李响的身影开始变得扭曲了,不等何老师细想,国中时期的李响和年纪比现在略年轻一些的她,又出现在她面前||
﹁妈妈,我想参加篮球部。﹂他埋著头,几乎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
﹁参加什麽篮球部?不许去!你现在应该用功念书!﹂何老师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儿子的要求。
﹁可是爸爸已经同意了。﹂李响虽然已经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心里依然非常失望。
﹁不行!说什麽我也不同意!﹂何老师语气坚定的不容李响再说半个字,﹁我不是让你去参加英语补习班吗?你去了吗?看看我们班的何天,还有陈燃,他们的家境远不如你。
﹁你看你,要什麽有什麽,只要是你学习上需要的东西,我和你爸从来不吝啬,但你的成绩还不如他们!以後是知识的世界,像你这样的人满世界都是,以後你靠什麽在社会上生存?﹂
李响低著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直到现在何老师才看见,他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
﹁响儿!响儿!﹂
何老师快步追上去,想拉住李响,可是他好像在和她捉迷藏似地,身体模糊了,又一次在她眼前消失。
不等何老师回过神来,李响高中时期的身影又出现在何老师眼前,这正是他自杀之前的影像,他望著何老师哭道:﹁妈妈,我没有作弊,我没有作弊!﹂
﹁你们班导师人赃俱获,你还狡辩什麽?﹂何老师几乎是尖叫著,她一边说一边将他的考卷和小抄丢到他面前,﹁你怎麽这麽没出息?我是怎麽教你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妈妈,我真的没有作弊啊!﹂李响说什麽也不承认。
﹁没出息的东西!﹂
何老师见李响还不承认,气急攻心,一个耳刮子给他打过去,﹁你怎麽不死了算了!﹂她气得语无伦次,口不择言。
李响用带泪的眼睛愣愣地盯著她,他捂著红肿的脸颊,看著气得浑身发抖的何老师,突然转身跑去。
﹁你这个不肖子,你给我回来!回来!﹂何老师歇斯底里地叫道。
那时她哪里知道自己这一时的气话,就导致了儿子的自杀,如果她知道李响会这麽做,她宁愿自己死。
﹁响儿!响儿!﹂何老师看著自己与儿子最後的对话,崩溃地跪在地上,她眼前的景象又模糊了,﹁是你吗?你在惩罚我吗?﹂
﹁这麽多年来,你从来没有在乎过我!﹂李响凶狠的声音回盪在课室里,﹁和爸爸离婚也是,当时我那样哭著求你,你根本不看我一眼!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听你夸过我一句,即使我再优秀、再杰出,都没有引起过你的注意,你的心里只有你的学生、你的工作,也许你是一位很优秀的老师,但你不配做一个母亲!﹂
﹁不是,不是……﹂何老师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她想辩解,却被李响充满恨意的声音打断了。
﹁现在我就要你亲眼看看,你最在乎的东西,是怎麽毁在我手里的!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著,可是笑声中分明还带著哭腔。
﹁不是,响儿,不是||﹂
何老师哀嚎著,可惜四周回应她的,只有她绝望的残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