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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手

丁旺一会儿到家门口看看,一会儿自言自语。太阳都落山了,也不见儿子丁万代孙子丁刚和何丽的身影。他们都该回来了呀!一家人忧心如焚。

解救丁刚的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吗?没有找到地方?人家不肯放人?丁旺真后悔忘了让丁万代多带些钱给买主了。现在的人都是见钱眼开。只要丁刚能回家来,钱,又算得了什么。

凭良心讲,人家花钱是想买个传宗接代的儿子。现在去要人,也理应给人家钱。农民挣几个钱不容易。丁旺甚至豁达地想,只要他没有打骂我的孙子,把家中现有的积蓄给他一半都行。多善良的老人呵!

王桂花和女儿劝丁旺回屋歇息只管静候佳音。但他怎么能够静下来呢?儿行千里母担忧。丁万代是他最小的儿子。丁刚是他最小的孙子。他们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和孙子。天下老人疼人的。

丁雪红也沉不住气了。她说,爸,你回屋里歇一会儿,我去公安局打听打听。如果去的人少,到现在不回来,恐怕遇到困难了。请他们再多派几个人去。

丁旺不让女儿去,天黑了,一个姑娘出去多有不便。有一次那个秃四就趁着天黑骚扰雪红,要给雪红介绍个对象。现在这种地痞小流氓可多了,你惹不起只能躲着。儿子孙子未归就够让他牵肠挂肚的了。他坚决反对女儿出去。

另外,何丽的迟迟未归也令他们十分不安。她临走时分明说马上回来,不超过半个小时。现在,五个半小时也有了,就是不见何丽的身影。

正在这时,眼尖的丁雪红大喊一声,爸,快看,我哥回来了。

丁旺昏花的老眼马上润湿了,浑浊的老泪喷涌而出又被他飞快抹去了。他怕泪水模糊了视线。

王桂花抽泣着踉跄着扑上去。丁旺还没有迈开腿儿子已经来到眼前了。儿子怀里是大难不死的孙子丁刚。丁万代说,他刚刚睡着。

怕惊醒丁刚,人们都屏住呼吸不敢大声哭泣。那偶尔发出的被压抑了的抽泣听起来格外揪心。丁刚回来了,丁刚活着回家来了。

大家护卫丁刚来到堂屋。才几天不见小丁刚就瘦得了没人形。以前又白又胖的小脸蛋深深地凹陷下去。连颧骨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头发又脏又乱又长地耷拉着脑门上显得十分可怜。长长的睫毛也被眼角日积月累的分泌物粘得一塌糊涂。

他还穿着被拐走时的那身衣服,只是已经褴褛不堪,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他瘦瘦的小脑袋无力地歪着父亲丁万代宽阔的肩膀上。一双瘦骨嶙峋又黑又脏的手从破烂的袖管里伸出来。指甲盖又黑又脏,里面积满了令人作呕的污垢。已经像个小乞丐了!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亲人们正眼含热泪看着他。他可怜的妈妈就在不远处受尽煎熬,回想以前小丁刚的天真活泼全家人心如刀绞。

他在混沌中睡得很酣很甜。可怜的孩子。或许他也知道这是慈父的怀抱吧?父亲的怀抱永远是儿子的避风港。在父亲怀里没有人敢骂他打他踩踏的肚子令他口吐鲜血了。他如一只被啄的伤痕累累又回到母鸡羽翼下的小鸡。

奶奶王桂花拍着大腿哭得踹不过气来了。姑姑丁雪红也在抹眼泪。丁旺骂道,谁把我的孙子折磨成这样子谁不的好死。

丁雪红说,爸,你小声点吧,他刚刚睡着。

王桂花说,我得赶快告诉丁刚妈一声。让她过来看看。

丁旺一把抓住老婆的后衣襟低声说,老糊涂了咋着?丁刚现在这个样子不把他妈心疼死。

丁万代把儿子放在父母床上又来到堂屋里。他告诉父母营救小丁刚很顺利。买主一听说买的是县长公子二话没说就放人了,给他一万硬是不收下。

丁旺心疼地说,你累了就回去休息吧,丁刚先放在我们这里。丁万代摇摇头。

丁雪红说,肖璐和吴梅呢

丁万代叹口气说,她们是害人者也是受害者。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管呢,救她们是应该的。

一家人都不提肖璐和吴梅了,因为这终究是个不愉快的话题。尤其是肖璐,说她什么呢?

丁万代这才想起何丽小姐。父亲丁旺说,她出去搬东西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丁万代抬腕看表,已经是夜间九点了。

他赞成父母把何丽接回家住几天。在他眼里一个孤身小姐说很可怜的。遭此大难时她还没有忘记救丁刚,他十分感激她。米黄山上何丽说同情丁刚的。

何丽迟迟不归。他并未往坏处想。他觉得今夜她很可能不回来,在她朋友那里凑合着过了。

他预料错了。

何丽可不像他想象的那么轻松。赵大夯抓住她的手腕一瞬间,她差点吓破了胆子,但她很快又镇静下来了,笑得十分甜蜜。美人一笑百媚生。赵大夯被她的笑怔住了。

女人的笑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何小姐一笑也起到作用了。

她看到赵大夯脸上紧绷的肌肉十分明显地松弛下来了。那只抓住她手腕的大手松动了。

何丽一看火候已到,马上顺坡下驴抽出自己的手点点他的鼻尖,娇嗔道,看你,讨厌。

赵大夯闻到她手上淡雅的花露水来了,他骨酥皮麻顿释前嫌,笑着拉住何丽的手说,走吧,跟我回家吧。那边是我的摩托车。我带你回去。

何丽早就看到几米外公共厕所旁的摩托车了。可见是赵大夯从厕所出来后无意中发现了她的芳踪。

何丽说,亲爱的大夯,我先去方便一下,你陪我一起。

赵大夯早已被她的笑脸麻痹了。他丧失了应有的警惕性说,你自己去吧,又不是在家里的厕所。

何丽要的就是这句话,她不紧不慢走近厕所,跨上摩托车飞驰而去了。那头秀发随风飞扬像一面黑色的旗帜,飘呀飘呀飘。

赵大夯站在原地还没察觉何丽已经跑了。

何丽在摩托车上窃笑了,轻易甩掉一个尾巴不靠天不靠地靠的是她何丽的锦囊妙计。她心里十分得意。她现在可不怕他了。

何小姐骑着摩托车又迂回到白布街秃四家里。见到秃四她忍不住笑了,秃四戴了假发果然平添几分英俊。她简略地说,我的摩托车暂时放在这里,我还有事,先走了。

秃四想拦却没拦住。白布街上以王月贞为首的好事男女晚来了一步。她们赶到时,已经不见何丽的踪影了。他们围着秃四院中的摩托车啧啧赞叹,叹秃四哪辈子修来的艳福一会儿工夫两个俊俏女人送上门来了。

秃四咧开大嘴只是笑。

何丽来到白天鹅酒店房间里睡下就决定今天不走了。因为赵大夯没有追赶喊叫就很可能在当地守株待兔。她可不是傻瓜自投罗网。她看看天色,估计丁万代也该回来了。

她希望丁万代能见到活着的儿子。因为只有这样她提供的线索才有价值。只有她的线索有价值。她何丽在丁家人心里才有价值。这一点,她心中明白。

她根本没有料到丁万代会把肖璐救出来。她诅咒肖璐下十八层地狱,吴梅不得好死。

被她诅咒千万遍的肖璐吴梅此时早已平安到达利县城了。好心的丁万代拖人民公安把5千元分别送到两个女人手中。他怕她们身无分文回家。

当时,肖璐接过5千元只是冷冷地一笑。吴梅把丁万代话转告她时,她也是冷冷一笑。回到丈夫和女儿身边,不,她不回去。要回去也得衣锦还乡,现在这个模样灰溜溜的怎么办。

踏上利县城,她遥望丁万代的白布街又是冷冷一笑。她瞪圆秀眼咬牙切齿地想,不搞跨你丁万代我不姓肖。困兽犹斗。

她已经听说丁万代当上了副县长,你升官发财挺自在。老娘可倒霉了。姓丁的,咱们走着瞧。

她知道丁万代直接把丁刚接走了不肯看她。没想到他的小崽子命挺大,用那么大的劲儿也没有踩死。也幸亏没踩死他,否则她不是要偿命吗?

肖璐暗自庆幸自己福大命大。

她可不想死。活着多好。她和每个人一样热爱生命,生活是多么美好呀。

但赵大夯等亡命之徒不可能看到这一切了,肖璐十分庆幸他们命归黄泉了。

她想,这伙人就该吃枪子,他们罪该万死,最好死无葬身之地。

卑鄙无耻的肖璐并没有从内心深处检讨自己。丁万代的一片好心早被她当成驴肝肺。她美丽的眸子喷射着恶毒的凶光。她把这美好世间的每个人都当做仇人。

跳下公安人员的吉普车时天色已经黄昏。站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上,她仿佛做了一场悠长的恶梦。

梦醒了,她也醒了,世界又是一个样。

从哪儿跌倒不从哪儿爬起来,我就不姓肖。肖璐发誓。

她不知道,就在她身后的602房间,何丽正做着征服丁万代的黄粱美梦。

她万万没有料到何丽又与她仅有一墙之隔。当然,她已经从公安人员口中得知何小姐第一个逃出米黄山的赵李庄向丁万代通风报信。她知道,何丽绝不会说她的好话。

肖璐已经把何丽逃出去的所作所为全部表演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何丽的话对她绝对不利。

但没有关系,她有办法力挽狂澜,在丁万代心里重树良好形象。肖璐已经打定了主意,丁万代若乖乖地娶她为夫人,她就饶了他。他若不肯就范,她非杀他人仰马翻不可。

对此,她充满信心。她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呢?

她和何丽的目的大同小异。

但她并不知道何丽现在还是她的竞争对手,并且就住在隔壁。在她思想里,与何小姐的恩恩怨怨早已经时过境迁成为了过眼云烟。她离开窗口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头栽赃床上呼呼大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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