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肯定的是这里不是家乡,也绝不是个美丽的地方,所以这一切都不是梦。还没等杰克和希帕蒂亚飞越云层,几道黑紫色龙卷风从地面掀起,是追击的泽威尔帕斯。
克里斯帕斯整个民族的兵力都已陆续通过时空之门并加入战斗,登陆战作为掩护力量的普罗托古编队向前推进了40000公里,形成进攻战斗中最坚实的后盾。最前沿战线已经接近泽威尔里根3号卫星轨道范围。当克里斯帕斯发动全面进攻时,他们的科技优势逐渐显现,然而在绵延的战线上面对几乎无限的泽威尔帕斯,这种局部优势仅仅能保证战斗不会很快以失败结束。克里斯帕斯需要的是尽快进入泽威尔里根卫星范围集合兵力。是的,触摸到泽威尔里根证明克里斯帕斯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但同时也等于接近了泽威尔帕斯的第一道陷阱,泽威尔里根及其卫星组成的陷阱。在战术部署较为简单的正面对峙情况下,克里斯帕斯在防御和进攻时已经显得捉襟见肘,抵挡侧后面的突袭十分吃力,于是除了泽威尔里根1号卫星的另外3颗卫星都成了泽威尔帕斯狙击、包围和围剿克里斯帕斯前沿部队的天然据点。进攻、退守、防御和蓄积力量再进攻就是战争的循环往复的过程,但一般坚持到最后的是克里斯帕斯。并不是什么“邪不胜正”的迷信左右了战争结果。因为在双方的兵力都在大幅削减以及有策略的损伤控制下,科技的优势最终会转化为胜势。即便如此,这个拉锯过程也远远不像说起来那么简单,而必须以数以百万计的鲜血和生命为代价。
“现在谁能救我们?如果我们能单独对付这么多。战争一个星期就会结束。”杰克叹气说,望了望身边希帕蒂亚,才发现她已经陷入昏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听见你在唱歌,千万别睡着,不要”这时有只红色指示灯不和时宜地乱闪,船舱都被照成了它的颜色。杰克根本看不懂上面的符号表示什么,恼怒地朝控制面板猛拍几下。
“杰克,拯救你自己。这是我最后能做的。”
艾琳的声音稍纵即逝,杰克马上看到身后所有追赶的怪物都爆炸了,没有火光,只有一连串纷飞的碎片。杰克无心去管怪物怎么了,另一种悲愤的情绪完全控制了他。杰克感觉到爱人越来越远了,尽管事实上自从分开后他们从未接近过。恍惚间,杰克放慢了速度。接着一阵剧烈的震动差点把他从椅子上掀翻下去。希帕蒂亚的头部则重重地撞在舷窗上。有只外星怪物从侧面击中了他们,杰克还算镇定地稳住方向,“我们被击中了!我们被击中了!好象有人告诉过我能顶住两次打击,真见鬼”
杰克无法稳定住飞船,被迫连续作了多个360度翻滚。恢复正常后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说,“因为敌人打中了右翼发动机。”希帕蒂亚说话了,但声音似乎柔和了许多,“你是那个星际旅行者?”
杰克不时观察对方,木讷地点了点头。
“我叫萨拉,想必你已知道在我身上发生的事。”萨拉望着杰克说,“我们还没说过话。”
杰克当然在想这时候说这些干嘛,对方接着说,“你学习我们世界的东西的速度还挺快。”
“我根本不想学,我想活着!”
萨拉笑了笑,说,“理由不错反正你已经学会了。”然后她打开了通讯系统,“我是萨拉,阿比埃特大人。我们刚刚脱离泽威尔里根,现在已经进入2号卫星轨道。我们打算绕开主战场,但一个不好的消息是飞船的燃料就要耗尽。我们需要接应。”
“哦,这是萨那曼尔的打仗方式?您本来完全不必弄成这样。”阿比埃特被萨拉的伤势吓住了,“我们会尽全力保护您的安全,萨拉大人。母舰的能量传导系统正准备启动,当您进入有效范围自动启动引导机制。”
萨拉叹了口气,看了看旁边的人类,躯体和灵魂的痛苦迫使她(尽管这也是她应该做的)去思考一些有关于根源的问题。萨拉当然会抓住和这个人类交流机会,她对杰克说,“即使你来联系克里斯帕斯,他们也会帮你的我的意思是,至少因为我。”
杰克说,“有一位叫弗兰肯的科学家,他也是克里斯帕斯人,但和你不太一样。我是说相貌他说我和他都被这里的民族看成了叛徒和敌人。这真可笑,我根本不认识你们,竟然成了叛徒。”
“都是误会。”这个问题相比战争毫无价值,然后萨拉又以解释另一个问题的方式很自然地改变了话题,“哦?我不是克里斯帕斯人,我是萨那曼尔人。”
杰克有点糊涂,毕竟他不能把全部心思放在对话上,“对,我似乎听说过误会?你刚才是在说误会么?那么这误会未免太大了点。我们穿越沙漠,深入地下,走过平原,现在又飞上太空,在这期间我们忍受疲劳和饥饿,杀了几个人还差点被杀以上有多少是误会?”
“都不是。”萨拉说,“希帕蒂亚对你说过什么?”
“历史,预言呃,”杰克简单想了想,他的注意力不能分散太多,“她还提到过一个名字,在我提到艾琳的时候。”
“什么名字?”
“好象是希、柏狄很拗口的名字。”
“希柏狄忒。”一个令萨拉毛骨悚然的名字,她接着问,“艾琳也是人类?”
“是。她是我”杰克摇了摇头,“我想你们可能不会明白。”
萨拉自然可以轻易感知对方在想什么。她露出一丝不打算被对方发现的笑容,或许她已经喜欢上这个人类,至少人类的每句话都出自他的内心。但是险恶的未来又令她笑不出来。是的,她知道弗兰肯的猜测已经成为事实。同时也大致明白了希帕蒂亚做出这一切的含义尽管还无法令她完全接受没有他们,克里斯帕斯还不知道希柏狄忒的存在。而当他们知道的时候,一切已经变成真正的灾难。萨拉读过克里斯帕斯和泽威尔帕斯战争史,在萨那曼尔还没有进驻之前克里斯帕斯就为无知付出过代价。泽威尔帕斯人泽那尔,一个令克里斯帕斯闻风丧胆的名字,他曾经只是特维兰角斗场的角斗奴隶。
人类还提到一个字,爱。这确实是个消失已久的字眼,但萨拉不是不懂。拥有超长寿命的萨那曼尔人更喜欢那些关于宇宙和自我的永恒命题,爱并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而几乎每个克里斯帕斯人从出生开始就被战争折磨,愤怒和以宗教为主体的民族意识才是力量的源泉,爱只能使人疲惫。萨拉偷偷观察就坐在自己身旁神情严峻的人类。他还不知道和她之间的命运,但是也不会太久。萨拉想,然后就放弃了继续想下去。她有许多事情要做。比如关照她的伤口,但是身为“治愈之手”的她也无能为力。伤痛,是的,她刚刚想起爱的含义之一爱常常意味着痛苦。
“萨拉大人,欢迎您回来。有人说你独自追逐约帕斯去了。希望您不再那么卤莽。”阿比埃特说。
萨拉掏出约帕斯的军牌示意,并无任何得意的姿态,“背叛者约帕斯已经死了。”
阿比埃特惊讶得像忘记了时间,凝固的表情使他看起来就像一座雕像,好久才说,“怪不得约帕斯的部队都以自杀的方式化为了灰烬。我真的不敢相信是您做到的。请原谅我冒昧地说,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还有像您这样拥有独特天赋的萨那曼尔人哦,天哪,您受了重伤。”
“是的,不过尚无大碍。”萨拉尽量轻松地说,“我现在更关心战况如何。”
阿比埃特的触角缓慢地摇动,似乎他的兴趣仍停留在这个萨那曼尔女人她在此之前也许都未曾观摩过普罗托古的模样是如何杀死克里斯帕斯的背叛者的,“克里斯帕斯以十五艘普罗托古的代价完成了初步登陆计划。战斗进入了克里斯帕斯擅长的僵持状态。而且这次倾尽全力的克里斯帕斯比任何一次都强大得多。我们要一举拿下泽威尔里根,接着是泽威尔帕特拉。”
“我们要一举拿下泽威尔里根,接着是泽威尔帕特拉。”
阿比埃特的话在萨拉耳边回响着。伴随着回音,他的声音好象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恶魔。萨拉倒希望这是泽威尔那水晶的黑暗力量所产生的副作用,她警告阿比埃特说,“阿比埃特执行官,不要贸然突进,更不要轻信胜利会轻易到来。”
“我明白后续战斗部署要由议事会重新组织讨论,但是克里斯帕斯不能放弃任何胜利。”
萨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萨克勒斯特莱奥斯议会为她准备的卧室里。在萨那曼尔刚刚降临克里斯帕斯行星,她还没有住进克里斯巴特拉之前就住在这里。上次应述职而来,萨拉理应在这停留一天,但希帕蒂亚显然没想过这些。萨拉只记得自己又昏过去了,直觉则在某刻提醒她已经回到了家。眼前出现几个模糊的影子。白色是她的父亲萨尔,灰色是阿里斯塔恰斯,红色和黑色当然是珊蒂斯与纳莱西娅。
“我的女儿,你感觉怎么样了?”萨尔抚摸萨拉的额头,“即使胜利近在眼前,如果逼迫我用你的性命交换,我仍然会选择放弃。”
“这是什么?”萨拉注意到右臂上裹着一块手帕。这块手帕很明显被附上了魔法。因为尽管它已经被染成红色,但萨拉感觉到伤口已经愈合了。
“如你所看到的,是我的手帕。”站在萨尔旁边的珊蒂斯微笑说,“拉索尔的魔法弯刀使你流血不止。我用手帕敷住了伤口。”
即使同为萨那曼尔人,萨拉仍然不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谢谢您,珊蒂斯女士。”在礼貌地表示感激的同时,萨拉也知道了对方已经对一切了如指掌。
“阿比埃特大人,冲锋部队已经突破泽威尔里根4号行星轨道范围。”
“非常好,是时候了。”战争使者阿比埃特低吟。执行官明白只要克里斯帕斯能够插入泽威尔里根,大规模部队充斥泽威尔里根及其卫星的空隙内,敌人就基本失去了冲击的能力。阿比埃特等待这一刻很久了,他攥紧了颤抖的拳头,眼睛里充满了由仇恨和愤怒编织成的血丝。他发动了最后审判的命令,“被恐惧惊醒的、受尽苦难和仇恨折磨的克里斯帕斯,张开你那复仇的羽翼吧!为了雷蒙将军,为了索尔指挥官,为了无数飘荡于此的无名勇士之魂向泽威尔里根冲刺!摧毁邪恶的延伸,让它滚回它的地狱老家去!”
“萨那曼尔之女,你杀死了约帕斯?”纳莱西娅问,语气平静得仿佛连质问的意思都没有。
萨拉的感觉却不同,她仍然虚弱,却要在父亲面前忍受另一个人的审问,这在平时是不可想象的。但这显然也是父亲和阿里斯塔恰斯的意思。萨拉点头,她没有任何信心能瞒过纳莱西娅什么,但毕竟现在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不过相比坦白关于希帕蒂亚的事实,人类的故事或许更容易令他们接受。萨拉说,“是人类帮助了我。”
纳莱西娅点头,似乎对萨拉至少诚实地说出了部分事实感到满意,“人类的潜在力量还有待验证,不过被邪恶力量复活的约帕斯恐怕要可怕得多。”
“也许我们此前都高估了他。”萨拉说。
这种理论显得无比幼稚。纳莱西娅微微摇头,表情里带着警觉,“约帕斯是个孤儿。但是经过我们的调查,他是门德尔萨的后代。这个真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拥有普通血统的凡人几乎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即使拉索尔的后代斯洛尼克,也只是凭借愤怒的力量多少有些意外地与约帕斯同归于尽。”
“看看这个,”珊蒂斯在由萨拉的斗篷包裹成的包袱里拣起约帕斯的军牌,翻到反面说,“‘沸腾的诅咒’,萨鲁尔干的真不赖,就是这个玩具控制了约帕斯”珊蒂斯的手指在牌子上面轻轻划过,黑色的符文便蒸发掉了,“萨鲁尔还给了他泽威尔那水晶剑,专门用来传播腐蚀力量。另外还有拉索尔的嗜血弯刀。我的估计是克莱斯塔尔的后代阿比埃特也不大可能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