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外面忽然传来了隆隆的车响。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一定是岛国人来了！”
车队停在了医院外面，接着“哗啦啦”下来很多人，静静的夜里，还能听见枪栓晃动的声音。
这时候，那个护士匆匆奔了进来，低声道：“岛国人来了，你们都不要出声！”把大铁门合上，然后用一把锁头锁上。仓库只有靠近天棚的一个小窗户，关上门之后，里面就漆黑一片了。屋子里面的人都吓得蜷缩到墙角。
沈琢附在他耳边道：“你的主子来了，还不出去迎接？”
他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听着外面的声音。
骚动声、喊叫声，很快外面乱成了一片。
墙角有人幽幽道：“岛国人在抓北伐军的人。”
沈琢问道：“为什么连伤员都不放过？”
那人道：“他们连国民政府的外交公使都给杀了，当然也不会放过国民政府的士兵了。”
一声枪响划破了夜空，接着一连串的枪声“噼噼啪啪”响起来，不少人惨叫着应声而倒，其中不乏妇女儿童凄惨的声音。
短暂的枪声响过，四野立刻变得一片寂静。
“野兽！”张耀一拳重重打在墙壁上。
那人低声道：“张耀，你不要冲动！”
听见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很是惊讶，朝发出声音方向问道：“你怎么认识我？”
那人道：“我便是赵秉煦，还记得我么？”
“赵秉煦！”他想了半天，忽然记起来了当日自己和卿如颜被五训教所掳，在绥阳遇到的那个南方革命党人，正叫做赵秉煦，蹲来，问道：“难道你是赵叔叔？”
“正是！”
“我听说您在国民政府身居高位，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受总司令之托，悄悄来华北劝几位老朋友归附国民政府的，不成想身患重病住在了这里，随从人员到济南城打探消息，还没有回来。”
“您怎么认出来我的？”
“呵呵，你在趵突泉边打败麻千的时候，我就在当场。”
“我带你走，绝对不能让你落入敌人手中。”
“莫急，从现在开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忍。”
“要忍到什么时候！”
“忍到一个恰当的时候。”
“为什么？”他很是不理解。
“你想没想过，你可以把这小伙日军打得落花流水，我们可以逃脱，但是那些难民怎么办，他们都会成为我们的替罪羊，遭受到后续日军更严酷的迫害！”
走廊里面传来了嘈杂的皮靴声，还有几个女子的凄惨的呼救声。
赵秉煦道：“日寇烧杀掠，果然是真的！”
皮靴声越来越近，接着有人咣咣砸着铁门。
沈琢紧紧靠近了他，心怦怦直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其他人则拼命向墙角退缩。
他再也忍不住，握拳道：“他们逼到头顶上了，我不再做缩头乌龟！”飞身跃起，左手扒住靠近天棚的小窗子，一拳将玻璃打得粉碎，接着一招“玉女飞梭”，从狭窄的窗口跃到走廊上面。
走廊之上，狼藉一片。十几个年轻的姑娘正惨遭日寇蹂躏，包括那个为沈琢输液的护士。张耀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双枪，朝着日寇头顶一枪一枪射去，十几个日寇相继歪死在地。一个日寇趴在地上，在张耀身后掏出手枪偷袭。张耀略有觉察，脚下一蹬身后的桌子，上面的一只玻璃瓶倏然射向那日寇。但听“啊呀”一声惨叫，正中那厮脑门，当即一命呜呼。抬眼望去，走廊之上还有两个日寇，张耀抬起枪，对准了两个人。两个人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向上举起，满脸惊恐。
他厌恶地盯着两个家伙，按动了扳机，只发出了“咔”、“咔”两声，两只枪都没有了子弹。
两个日寇得了机会，也顾不得裤子，从地上拾起了刺刀，刚要冲上，但瞧眼前一黑，两支手枪闪电般迎面打来。二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已经鲜血满脸，仰倒在地。
听到了枪声，一群日寇由走廊入口涌进。他用脚尖从地上挑起来一只冲锋枪，藏在背后，待到日寇的数量达到十几个的时候，突然从身后拿出抢来，一边冲上前，一边扫射。这帮日寇见了走廊中的场景，十分惊骇，停下了脚步，未防备有人冲出来射击，纷纷中弹。
他冲出了走廊，来到院子里面，一眼便见到横躺在地上的几十个华夏人，也看到了站在人群外侧的日寇，胸中愤怒之火再次燃起，举枪朝日寇点射。“啪、啪、啪、啪！”几声枪响，七八个日寇中弹毙命。其余的日寇大约还有二十多人，纷纷躲入人群，拿着百姓当活盾牌。他将手中的枪一甩，几个闪跃，来到人群之中，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瞅准一个日寇，上前便是一个重拳，将其打倒在地。难民们见他如此神勇，也都来了劲头，一拥而上，将躲在人群中的日寇按倒在地，把满心的愤恨放在拳头之上。
不消一刻钟，人们停了手，没几个日寇还有气在。医院外面，日寇用的摩托车、汽车孤零零停在那里。
难民们和伤员连夜上山，不多久，整座医院变得空荡荡的，只有几盏孤灯在那里闪烁，招魂一般。
张耀先将沈琢带回山洞，然后护送赵秉煦出山东。
两人各乘一马，兼程半日，终于来到了河南地界，这里国民政府的地盘了。
赵秉煦感慨道：“终于逃出虎口，这是你第二次救了我。”
张耀道：“赵叔叔客气了。您是我父亲最佩服的人，救您是我的责任。”
赵秉煦道：“我和你父亲特别投缘，只是可惜不能在一殿为臣，反而落得两军对立。”
张耀道：“朋友就是朋友，不论他的身份是什么，而且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拱手道，“赵叔叔保重，侄儿要回去了。”
赵秉煦道：“我很看重你们父子的本事，希望你们父子能好好考虑，不要再给军阀卖命了。”
张耀没有做声。
赵秉煦续道：“以我在国民政府的地位，可保你们担任要职，一身本领有用武之地。”
“谢谢赵叔叔。”
“唉，我知道你们也很为难，换上是我，也未必！华夏的传统就是忠君节义么！”赵秉煦拍着他肩膀道，“国民政府随时欢迎你们父子，大门随时向你们敞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