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烂的日子似流水匆匆，转眼间已经过了半个月。张耀在八个女子轮番陪伴下，夜夜销魂，憔悴了许多，莫说全身武艺，连走路的力气似乎也都没有了。开始几天，藤原和田英常来见他，后来就看不到人影了。
这天，虽是冬日，但是天气很好，田英一大早便来到住处，告诉他“一阵风”小姐有请。他很是兴奋，很快在田英的指引下来到湖边。湖面结了一层薄冰。一条石桥通往湖心亭子，亭子旁边建有一座一丈见方的平台。平台上面堆放着土石砖瓦，杂草丛生，很是肮脏，和湖边秀丽的景色形成极大的反差。
一个身穿绿色露肩衣裙，上披白色披肩的窈窕女子立在亭子之中，微风将披肩和衣裙轻轻吹起。
田英道：“那便是一阵风小姐了，我有事在身，张将军自己过去吧。”
“多谢田英兄。”与之告别，迎着朝阳，大步踏上石桥。刚走了几步，忽然觉得脚下石板不住向下塌陷，湖水不断向石桥上面涌。他深呼一口气，跃到一丈开外的石板上面。那块石板蓦然一动，紧接着翻转过去。他连忙跳到旁边石板上。“扑通一声”，石板沉入水中。他纵身一跃，想要踏到前面的石板，但是听见“哔哔啪啦”一阵声响，前面通往亭子的石板全都沉入水中，脚下也发出“叭”的一声响，接着石板猛然下沉。他不容多虑，飞身上了薄薄的冰面，提气向亭子划去。
离亭子还有七八米远的时候，他使出全身力气，纵身扑到亭子上，抱住了亭子的一根石柱。
“好功夫！”那女子拍手道，声音甜润，又颇有几分威仪，大有令人不敢亵渎之气势，却没有回过身来。
张耀跳到亭子上，强压下肺中的粗气，道：“姑娘过奖了。”
“有功夫的人我见得多了，但是能够在日夜销魂十几天之后还能有如此本事的，只有你一个，藤原老鬼没看错人，我也没看错人。”
张耀盯着她瞧了片刻，道：“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你。”
“不错，我们有一面之缘。”
他踱步苦思：“难道她是德国见到的那个白衣姑娘？有点不像，那她是！”一时想不起来，猛然跃身来到她身前。她倒也机灵，迅速背过身去，仍没让他见到庐山真面目。
他微微一笑，伸手扣住她的肩头。她纤细的身子一扭，巧妙从他掌下走脱。
“姑娘何以不见我？”
“因为你不是以前的那个东北军军官了，”她缓缓转过身来，竟然是玉真纪，看了一眼惊愕的他，淡淡一笑道，“我还是喜欢那个说‘可惜我是张耀，我是华夏人’的那个你，他才是我的朋友！”
张耀倚坐在栏杆上，笑道：“我还是他！”
玉真纪道：“温柔乡中英雄死，你也不例外。”
张耀苦笑道：“我相信，如果秦国的樊於期没有得罪秦王，不会跑到燕国的。”
玉真纪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耀便将当日苏光下令停军，自己“违反军纪”，捆绑三营长，下令前进以及彭辉钻诈称大帅召见之事简单说了。
玉真纪听罢，道：“我住在三光门武馆多日，虽没与苏光说过一句话，但是听他师兄弟们说他武艺高强，仗义有信。”
“武功高强看得出来，仗义有信倒是瞧不出。”
玉真纪道：“人不可貌相，其实他和你一样，是一个狂热的爱国主义者，发誓要将东洋人赶出华夏，因此他很仇视我，从来不和我讲话。不过，他心胸确实有些狭窄。是他那个叫做阿三的小师弟对我讲的。”
张耀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出来：“你为什么要住在武馆之中？”
玉真纪道：“当然是学去武功，是张大帅介绍我去的，但是那个老师傅总是敷衍我，不肯教真本领。”
张耀心中一热，暗道：“看来那老个刘师傅不是汉奸。”问道：“那个刘老师傅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什么来路？”
“他只说自己是河北人，做过杜惠林的大保镖，后己开了一家武馆，虽然极少露功夫，但是我偷瞧过一次他练功，果然了得。”
张耀道：“我心中一直认为三光门武馆和岛国人狼狈为奸，现在发现原来不是。”
“华夏人中不愿做汉奸的人很多很多。”玉真纪道。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道：“可是你做了！”
她避开他的眼神，道：“我和你们不一样。”呆呆地望着亭子旁边的平台，低声道，“那里将是我另外一个生活的。”
张耀很是不解，盯着那个平台，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她转过身来，对他道：“你也许是我最后一个可以吐露心声的人了，进入另外一个生活之后，我将不再有自己的生活，不再有自己的朋友，也不会和任何人说一句真话。”
他知道她所谓的新生活指的是什么，忽然抓住她的胳膊，道：“不要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五岁那年就注定必须舍弃一切，为天皇效忠。”
“但是你是华夏人，为什么要为岛国人卖命？”
她摇头道：“我身不由己。”
张耀道：“我可以帮你求藤原，让他放过你。”
她冷笑道：“你太天真了，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在华夏，他可以找到千千万万个张耀为他卖命，但我是‘一阵风’，培养了十几年的‘一阵风’，在岛国只有我一个！”
他缓缓放下她的胳膊，道：“还是希望你永远是玉真纪。”
“以后就没有玉真纪这个人了，只有‘一阵风’。‘一阵风’有无数个名字，有无数个身份，随时领取上司的命令，随时准备粉身碎骨。”
“藤原先生会不会不高兴你和我说的这些话呢？”
“哈哈，当然会不高兴，他是让我来说服你做官的，”她凄然笑道，“但是我自打听了你那一句‘可惜我是张耀，我是华夏人’那一瞬间，我就把你当成了朋友。我要把所有的话都给你讲出来，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说真话。”
他蓦然感到很伤感，道：“多谢你。”
她面朝湖面道：“另外，他想任命你为奉天督军！”
“奉天督军？只有张大帅才能任命啊！”
她说道：“东北是岛国觊觎几百年的一块肥肉，早晚要收到囊中，很快就会行动了，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