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鲁博威支走了坛主和刘玉庵，关上门，然后叫张耀来到身边，微笑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耀！”
“你父亲会武功么？”
“不会。”
“我鲁博威侥幸得到师父真传，从来没有不收徒弟，今天想收你为徒！”
“啊！”这可很出乎他的意料，无助地瞧了卿如颜一眼，不知道如何是好。卿如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默默地注视着他。
“你的资质很差，但是你已经脉打通了经脉，练我的心法正合适，可以说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掌握我的功夫！”
“我！”他心中暗道，“听父亲讲过，五训教勾结岛国，反对共和，推崇迷信，散播邪恶，我怎能加入他们！”便低下头，小声道：“我只想学点诗书文章，将来能报效国家，不想作武夫！”
鲁博威一愣，随即摇头笑道：“你这傻孩子，拜我为师是几百万教众梦寐以求的美事，你居然不稀罕！”指着胸前的五色菱角，问道：“你可认得这个？”
张耀摇头。
鲁博威的脸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几乎能滴下来黑水，忽然把脸朝向卿如颜，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卿如颜手心攥出来的的汗几乎要流出来了。
瞪了片刻，鲁博威开口问卿如颜道：“小姑娘，你可认识？”
卿如颜道：“认！得！”然后低声娓娓道：“五训教以青莲天师为最大，戴青莲冠，穿青莲袍，身前绣六色闪电五菱图；以下分六等，即‘得道’、‘真理’、‘五训’、‘八卦’、‘玄明’、‘重阳’。您胸前绣五色菱角，应该是‘得道’一辈的。我就知道这些。”
鲁博威听了这些，很是满意，紧绷的脸逐渐舒展开来，道：“小姑娘说的不错。‘得道’胸前绣‘五色菱角’；‘真理’胸前绣‘黑色菱角’；‘五训’胸前绣‘红色菱角’，正如刘玉庵；‘八卦’胸前绣‘黑色三角’，比如那个坛主；“玄明”胸前绣‘红色三角’，像那几个财主；‘重阳’胸前绣‘蓝色三角’。我们五训教不分尊长，只看等级，等级高的就是师兄，低的就是师弟。”
卿如颜见他面无恶相，心渐渐放宽，问道：“假如将来张耀的等级高过了你，那你是不是就改叫他为师兄了？”
鲁博威道：“师徒就是师徒，与等级无关，称呼也不变，只是等级低的一定要听等级高的。哈哈，除非张耀坐上了天师的位置，否则他的级别不会比我高的。”
卿如颜道：“那些人都称你为师兄，那么张耀岂不一入门就有了几百万师叔，师婶？”
“张耀是我的徒弟，与其他人无关。比他级别高的就要叫他师弟，比他低的就该叫他师兄。就像大家不论男女老幼都叫天师为师父一样。”
卿如颜道：“原来是这样。”
鲁博威想了一想，道：“如果小姑娘愿意，你们两个可以一起拜我为师！”
卿如颜笑道：“我的天资比张耀还差，更加学不了您高深的功夫！”
张耀撇嘴暗道：“难道我真的就那么愚蠢么！”
“我也不勉强别人，”鲁博威收起了笑容，道，“不管你们是否拜我为师，后天是一定要去假扮苏联人诱骗赵秉煦接头！”
张耀道：“我们答应你便是，只是装的不像就不怪我们了，据说苏联人长的白头发，大鼻子，蓝眼睛，高高大大！”
鲁博威道：“你错了，苏联人很狡猾，他们这次派了几个华夏小孩子来接线，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这样最好了。”张耀口中这么说，心中暗自叫苦：“天底下巧合的事儿全都让我赶上了！”
鲁博威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们两个是兄妹么？”
张耀正要说不，却听卿如颜答道：“不是，我是他的！妻子！还没有过门。”
张耀一怔，暗忖：“天上掉的馅饼终于砸到我的头上了，嘻嘻，还有这样的好事！”
鲁博威点头道：“我瞧你们也不像兄妹，一个美貌聪明，一个呆兮兮的，气质也不同。虽然东北移民众多，封建束缚松于关内，但是你们单独出门，必然也有不同寻常关系！如此你们便住在这间房里面吧。”关门出去。
卿如颜见他出去，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张耀还楞在一边，暗喜她说自己是她的未婚夫。
卿如颜瞪了他一眼，明白他的心意，道：“别做美梦了，我怕他把我嫁给他那些匪子徒孙，才这么说的！五训教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知道本姑娘名花有主，还是有些顾忌的。”
“原来这样。”知道原因之后，不禁有些失望。
“我们真的要去帮他们捉赵秉煦？”她问道。
“帮就帮么，很危险是么？”他不以为意问道。
“危险暂且不说，”卿如颜道，“听我父亲讲，那赵秉煦是孙文先生手下的人，衷心革命，反对段祺瑞独裁，是大大的好人；五训教却外联日寇侵我河山，内崇段祺瑞卖国求荣！我们怎么能帮他们！”
“啊！”他很是惆怅，抱着脑袋道，“如果我拜了那个家伙为师，就是认贼作父；帮了他们抓赵秉煦，就是为虎作伥！我就成了千古罪人啊！爹爹会打死我的！”忍不住哭了起来。
卿如颜上前道：“羞，羞，男子汉大丈夫，还哭鼻子！他们带我们去捉赵秉煦，反而有机会保住忠良，为国做事！”
他想了一想，笑道：“你说得不错！说不定啊，哪一天的三字经里面就加进了咱们的事迹！‘赵秉煦，身犯险；遇英雄，卿如颜！”
卿如颜笑道：“还有一段，‘铩羽归，五训教；斗智勇，小张耀！嘻嘻。”
“嘿嘿！”
颠簸了一天，鲁博威、刘玉庵、坛主安璧静、几个‘重阳’辈份的信徒带着两个人坐着小卡车来到了小绥芬。
小绥芬也称“六站”，因境内流过绥芬河得名，位于东宁北部。1938年称绥阳，1939年为绥阳县公署驻地，1948年撤县归东宁县。镇子不大，很是破旧。
车停在路口。坛主安璧静递给张耀一个西瓜和一块大洋，叮嘱道：“你们到了火狐狸客栈之后，就在大堂里面点菜，慢慢地吃，等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人走过来问路，见了那个人，就把这个西瓜给他，然后告诉他顺着大道往南走，有人会主动和他联系。”
张耀捧着西瓜和大洋，默默点头，和卿如颜一前一后下了车，沿着崎岖泥泞的小路来到了“火狐狸客栈”。客栈门面不大，大堂却是不小，杂乱摆放着二十张大大小小的桌案。店里面很清静，只有一对夫妻要了一个炒干豆腐，吃着自己带来的干粮。帐房百无聊赖地拨着算盘，店小二本来在打盹，听见二人进来，懒洋洋上来招呼，安排他们坐在东南角。紧接安璧静、刘玉庵踱步进来，坐在了西南角。
店小二问道：“两位吃些什么？”
张耀从没来过餐馆，不知道应该要些什么，看向卿如颜。卿如颜笑道：“我们有一块现大洋，什么好吃要什么！先来两杯鲜藻羹，一份‘柴把鸡翅’，然后黄花鱼，要大黄花，做法不限了！”
小二苦笑道：“小姐且慢，这里只有土产，没有什么鲜藻羹，黄花鱼，也不会做什么‘柴把鸡翅’，您就挑家常菜点好了！”
“家常菜？”卿如颜想了想，道，“这里山林丰茂，肯定有人参，那就来盘‘人参鸡’了。”
“有，有，这是小店的招牌菜！”
“松茸鸡蛋汤有么？”
“自然有，贼鲜美，包您爱不释口。”
“木耳黄花羹？”
“有的。”
“再来一盘酱牛肉，一份黄瓜拌蘑菇。”
“好的！”便下去准备饭菜。
眨眼的功夫，客人陆陆续续进入，很快把大堂坐满了。
不多时，小二将饭菜悉数奉上。虽不是大厨做出的美味，但是原料皆出于天然，新鲜纯正，令人垂涎。
二人虽腹中饥饿，但是想到即将发生血腥的一幕，谁也难以举箸大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