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居然！竟然！”桦天自言自语着，声音中充满了莫名兴奋，他忽然眼前一亮问道，“刺杀我爹的那魔门妖人想必你也认识对吗？”桦天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无忆眼中透露出些许痛苦之色，他也选择了沉默，沉默便是一种默认。
桦天的周身的紫色妖气顿时又浓了数倍，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哼，果然如此，我早该想到了。而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是不是？”
无忆骇然，甚至被那袭面而来的妖气逼退了几步。他自入蜀山派后曾下山诛妖不下百次，但却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的妖气。他听后立即辩解道：“不是的，桦天！我发誓，我之前对这件事是毫不知情，否则我绝对不会让她来冒险的！”可无忆说这话的时候却完全没有在意桦天的心情。
桦天的头低了下去，声音略显嘶哑。“她？冒险？哼——哈哈”
无忆自觉失言了，面色更加痛苦了，勉强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桦天手一挥让他住口。“我不想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你口中的那个‘她’所冒的险简直太值了！一个魔门妖人的一次冒险居然换来我爹的一条命，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无忆握剑的手开始颤抖，喘息声也重了，他似鼓足了一切勇气才勉强说道：“她她不是什么妖人！”
桦天愣了，但随即却大笑，仿佛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了。“你居然还维护她？”
无忆低下了头低声说道：“桦天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桦天笑得更猖狂了，甚至笑弯了腰。
无忆不等他笑完便说道：“圣主大人是我这一生最崇拜的人，她是这世上最善良温柔的人。我在没遇到她之前一直是死的，是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有勇气活下去。她就如我的母亲一般，我绝不允许你侮辱她！”
桦天笑不出声了，“母亲”这个词是多么温情，但对桦天来说却是如此遥远的存在。你一生中可以侮辱很多人，甚至可以侮辱你自己，但你却不能侮辱一个人的母亲！正因为桦天从小没有母亲，所以才更加尊重“母亲”这个字眼！
桦天他如何也想不到无忆竟与这个所谓的圣主大人竟是这种不寻常的关系。但更令桦天好奇的是，刺杀他爹的人居然是个女的！（世上最善良温柔的人杀了我爹？）桦天想笑，但却如何也笑不出了。
桦天的面容肃穆了些。“我爹他一生坦坦荡荡做人，却被人莫名其妙地杀了；一个杀人的魔头，却是最善良温柔的人。你的眼睛难道是瞎的吗？”说到最后桦天甚至喊了出来。
“不是的！”无忆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后终于放弃了解释，叹了口气道：“母债子还！如果你一定要报仇的话，就出招吧！”
“好！”一个字还没说完，桦天鬼魅般的身影已经窜到了无忆面前，迎面就是一剑！
可即使桦天是先发制人，他还是慢了！他的这一剑只斩到了呼呼的风！
桦天的身法快得让人有些眼花缭乱，相反无忆的身法却很简单，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一个闪身就来到了桦天的背后。可无忆却也是始终是垂着剑，他不忍出手，也不能出手，冥冥中他已经欠桦天太多了。他放弃了！
桦天虽然斩空了，但虽惊不乱。他的背后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顺势改变剑招，反手从肋下刺出。
“砰！”桦天确实地感到自己刺中了，他甚至暗自窃喜！但随即他便感到血冥剑上传来的一股无法匹敌的振荡之力。这一剑就好像刺到了一座钢山！桦天的手腕瞬间就被反震得麻痹了，他的虎口已被震裂。但桦天还不放弃，脚一点地就倒飞出去。转体间就划出了两道剑罡。
但还未等剑罡斩到，无忆却早已不见了身影。
“我一再让你，你不要逼我！至少我还把你当兄弟的！”这声音赫然是桦天的身后。桦天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真的？你不怪我？”桦天突然问道。
无忆听后露出了开心的笑颜。“当然，如果”
但还没等这话说完，桦天的身子已经倒转，剑随人转，直削无忆的胸口。
无忆虽猝不及防，但还是轻松闪避了这一击。出窍期的修为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无忆本想借机擒住他握剑的手。但就在这时，桦天身体周边的紫色妖气居然突然爆发！凝结成了一股股黑色的玄气并向四周爆射！
无忆吓得脸都白了，立即闪身而去。但还是慢了，胸口已被黑色的玄气所侵蚀。
远处的厉玄与风凝也都是一惊！
风凝惊得说不出话了，他万万没想到桦天能够重伤无忆。她立即向无忆奔去，她看无忆的眼光充满了关切，看桦天的眼光则是充满了敌视！
远处的厉玄直摇头，道：“瞬间将妖气压缩，再用玄气冰封，这样的话妖气就可以实体话。这样做固然能让修为瞬间提高，但对身体的负荷恐怕！”
果不其然，桦天刚站稳就吐出了一口血，可那血赫然是黑紫色的！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妖异。
无忆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居然是一片片雪花！看来玄气已侵入了无忆的肺木。无忆急忙将承影剑收回丹田，利用剑灵开始疗伤。而风凝则用身体挡在无忆身前，狠狠盯着桦天。
桦天所受的反噬之力虽也不轻，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又怎能放弃。可无奈风凝的表情是如此坚毅，桦天可以向任何人下手，但却绝对不忍心对风凝下手！
他犹豫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彼此曾经度过的时光并非虚无。
就在这犹豫的刹那，风凝的肩突然被无忆抓住了。
无忆的脸居然在颤抖，他用另一只手惊恐地捂着自己的眼睛撕声道：“不可以！黑忆你不可以出来！我求你，你放过他们！”
桦天惊骇于无忆如此大的变化。
但无忆的手却渐渐地用起了力，风凝只感到自己的肩快被捏碎了，但他的脸色却充斥着满足与幸福。
无忆的臂膀突然抬起，食指与中指做鹰爪状，居然猛地勾向了自己的双目！但那双指却又硬生生地听在了自己的面前。
“桦天快逃！”无忆莫名奇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可桦天没有逃！而是就这样看着。
无忆还是那么站着，但他的头却是已经低下，双指慢慢放松了下来，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眼皮。
桦天现在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尤其是刚才那招，已经耗尽了自己身体内的所有真元。即便是这样，但他却不得不坚持下去，因为这场战斗完全是他发起的。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何况他也从未后悔过。
“我不会逃的！哪怕是死在你的剑下！你可以折断我的剑，但却休想让我向魔门低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桦天已经彻底认命了。
无忆根本没有理睬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单手掩目的奇怪姿势。但此时他却突然松手放开了风凝的肩。
桦天对此也有些差异，但他却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了！
是杀气！
无忆虽没有动，但他的杀意却到了！
当那杀气稳定之后，无忆终于抬起了头，他的手一寸寸地从自己的脸上拿开，先是露出一只眼，接着是两只。
桦天骇然地看着无忆，脸色已经苍白，甚至被迫后退了几步。
桦天到底看到了什么？
无忆忽地用手解开头绳，乌黑的头发突然散落，披在肩上。无忆此刻就像个浪人一般，少了份拘束，多了份洒脱。
但这些都已不重要了。让人喘不过气的是那双眼睛，红色的眼睛，红得像血，血红的眼瞳，暗红的眼白！
自桦天看到那双眼睛后，他便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
他的身体居然丝毫动弹不得！
那双眼睛似有无穷的魔力，把桦天的身体都看僵了。在桦天眼中，似乎这世界上只有这双眼睛了，其他的都已变得不重要了。
那双眼睛似带着笑意，嘲笑着是世间的一切虚荣。
承影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无忆的手中，无忆的脚步也已经迈开了。可桦天还是那样傻傻看着无忆的那双血瞳。
桦天突然感到丹田内涌出的一股寒气，他这才顿悟！但现在无忆已经只距离他不到一丈了。他虽看到了，但却无力改变任何一件事，因为他还是动不了。他全身上下除了牙齿在颤抖，其他的地方都已麻木。
一步！两步！无忆走得很慢，但每一步在桦天眼里看来都很快。现在无忆只距离他几尺了！浓浓的杀气让桦天的心感到颤抖。每走一步，无忆眼中的笑意就浓一分。
风凝此时用手梳理着自己的秀发，问道：“怎么？你难道真打算杀了他？”
无忆没有回答，他的脚步已经停下！就停在桦天面前！他的目光是血红的，也是迷茫的！
在这一瞬间，无忆的目光突然收缩，缓缓地盯在了桦天的脸上，之后他更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却郑重。“初次见面，吾名为黑忆！”
桦天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彻底迷茫了。（初次见面？黑忆？）
黑忆的声音和无忆一点都不同。“你就是无忆的师弟——桦天，是吗？我常听他提起你！”
桦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目光中的迷茫已被骇然所代替！
黑忆将承影剑换到左手，幽幽地道：“这剑果然还是左手使着顺手些。”
桦天如果没记错的话，无忆绝对是右手持剑的。但此刻眼前的无忆却说左手用剑更顺手些。
黑忆的目光始终盯着桦天，起初是好奇，随后是欣赏，现在则略显幽怨。
他忽地伸出右手轻扶着桦天的面庞道：“我本来也是很喜欢你的！但可惜啊，你诋毁了圣主大人！！你知道吗？不论是谁，凡是对圣主不敬，就！得！死！”他最后三个字刻意说得很慢也很重。
他没再多说什么，豁然举剑，顺势斩下。他的动作很慢！但不论多慢的动作，只要被承影的锋芒划过，那就将是永恒的终结！无忆的眼睛黯淡了！就仿佛他已经看到了鲜血而有些不忍。
但这一次！他却是斩空了！
桦天已经退出了几丈远，喘着粗气，面色有种说不出的痛苦！
风凝呆呆地看着。“怎么可能？中了血魔幽瞳，居然还能反抗，这怎么可能？”
桦天头一偏，吐出了一口鲜血，这次是鲜红的血！即使这样，桦天嘴里的鲜血却还是源源不断地流出，顺着嘴角滴落。
风凝看后无奈地笑了。“居然咬破自己的舌头，用血腥来刺激自己的身体神经，我实在服了我这师弟了！”
黑忆也笑了。
而桦天此时嘴中充满了血腥味，不知不觉中他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
血腥味不仅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恢复了清醒，更勾起人类最原始的杀戮冲动。
而黑忆却是丝毫不在意刚才的失手，居然更显兴奋。“凝儿！你看到了吗？他居然那么有趣，如果不是他说错了话，我真的不想让他死呢？”
风凝宛然一笑，道：“你们男人之间的恩怨，我从来不管！”
桦天都看傻了，他从来没见过无忆这个样子，他真的不敢想象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和蔼可亲的无忆大哥。（大哥他难道已经疯了吗？）
黑忆用单手捂着自己的血目，摇头道：“对不起了，最近眼睛有些累了？！居然连个小鬼都解决不了了？无忆啊无忆，让你平时不好好养眼，现在居然害我出丑，其罪当诛啊！”
黑忆的手缓缓放下，再次露出了那骇人的双目，而且血色更浓。
当桦天再次看到那双幽瞳时，就彻底后悔了。如果说刚才自己的牙齿还能勉强动动的话，那现在就是彻底动弹不得了！
黑忆笑了，笑得有些惨然，似是在嘲笑桦天的无能，更好象是在自嘲。但他在笑的同时也不忘盯着桦天的双目。他没有给桦天一次机会。因为他要桦天死，他要亲手杀了桦天！
桦天嘴中的痛觉慢慢消失了，随着这痛觉的消失，桦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身体更是僵硬得像块木头。
黑忆泯着嘴笑道：“桦天，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就一点都动不了了。放心吧，看在无忆的面子上，我不会让你死得很惨痛的。因为我的剑很快的！”说着这话时他的手便突然一挥，没人能形容出这一招的速度。
桦天没有看到他出招，只是勉强看到他收招。
当黑忆的手垂下后，桦天便感到眼前一晕，眼前的景物居然分成了两半，但不一会儿这一切又渐渐恢复了原样。
刚才那简简单单的一击居然在一瞬间割断了虚无的空气，空间居然被斩断。无法想象这一击如果斩在桦天的脸上，会是怎样的结果？黑忆这招不在夺命而在示威。
效果很明显，桦天已经彻底骇然，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无忆阴笑道：“看吧！真的很快吧，所以我保证你绝不会觉得痛的，一点都不会！”
黑忆清晰地感到桦天的情绪慢慢平息。桦天的眼中只剩茫然。
黑忆他依旧像刚才那样从容地停步！举剑！斩下！一切都是如此凄美而残酷。
桦天又一次面对着死亡，再次面临绝望！
剑光一闪，如星星之火，似有燎原之势。
正如桦天此时心中的希望，再次被点燃。
他不甘！他的梦还要继续！他的剑还不能断！他的命运又怎能终结？
因此，他的内心在呼喊。（我还不能死！不能！绝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