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余氏忙碌的身影，千金的眼眶眨了眨，觉得酸涩。
“是你娘让你们来的？”握着白面馒头，辉儿吃的狼吞虎咽，完全没有一丝迟疑，但绢儿只是紧紧的握着，并没有往嘴里塞。“吃吧，锅里还有，等会带去给敏儿吃。”
“嗯！”绢儿点点头，咬着馒头，小口小口的吃着。
千金歪着头，看着绢儿那秀气柔弱的样子，心里很是担忧。等翻过了年，她就十五岁了。早就定了亲的她，等成年后，就得成亲了。看黄家那个猥琐的家伙，她真的很担心绢儿的未来。
“啊哟，我的小祖宗唉，你慢点吃。”从厨房里端了加热过的骨头汤，见辉儿咬的馒头是狼吞虎咽的，立刻紧张的叫着，哄着他说：“乖，这好吃，小口小口的喝，别噎着了！”
辉儿虽然跟余氏不亲，但余氏对他好，对他温柔，他还是知道的，所以听话的张开小嘴，慢慢的喝了一口汤，立刻舒服的双眼一亮，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甜笑，看着余氏糯糯的道：“好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锅里还有呢。”余氏哄着辉儿高兴了，转头看着绢儿道：“灶头还有一碗，自己去端了喝！”
“走吧。”千金拉着要拒绝的绢儿进了灶间，见灶头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骨头汤，里面还搁着一根大腿骨，上面满是肉，让俩人都愣了一下。
“小姑。”看到上面的骨头，绢儿眼眶红了红，因为她看到了奶奶喂给辉儿喝的汤里，没有骨头，只有一些海草。
“你奶奶留给你的，快吃吧，别被辉儿看到了。”知道她是感动了，千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
看着咬着骨头肯肉的绢儿，千金漫不经心的道：“你娘带着辉儿来讨粮？”
“嗯！”绢儿一顿，还是乖乖的点头。
“呵呵，为什么又变成你了”王氏的手段，就那么几招，让千金不猜中都难。估计是上几次弄折本了，所以想借着辉儿来讨粮食。
难怪今天没见她闹了，原来是变聪明了。
“是我要来的。”绢儿抿下嘴巴，咽下了嘴里的肉，才砸吧着嘴说：“我娘带弟弟来，肯定给奶奶难堪，到时候跟小姑吵起来，大过年的，不好看！”
之前的事，她都知道，可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帮不了什么，所以这一次才主动提出的，想着自己快出嫁了，以后跟小姑遇到的就更少了，所以才想着带辉儿过来说会儿话的。
千金看着绢儿柔柔的样子，很是头痛，很想把她拆了重装，弄的彪悍一些，就算跟王氏一样拎不清，也好过随意被人拿捏欺负的好。“那我要是不给呢？你娘会怎么对你？”
“呵呵……”绢儿一听，不但没有惶恐，反倒轻笑道：“离过年就不下十来天了，过完了年，我就要出嫁了，她总不至于要挥棍子要打我，但骂几句是不会少的，但我习惯了，随便她吧，反正日子好不好的，她都那样。”
对王氏的性子了解了，绢儿就学会了这只耳进，那只耳出了。
“看辉儿狼吞虎咽的，难道没吃饱吗？”三十两的银子，王氏应该还剩下二十多两的，连之前攒下的，她不信王氏手头没银子。
“我娘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绢儿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轻声说道：“以前在老屋的时候，大家凑合着吃饭，好坏都一起。可如今，搬了老屋后，她拽着银子就怕被人抢走，一顿饭，连大米都舍不得放，都是一把米，余下的都是番薯，菜也不炒一个，连辉儿都跟着饿，看到谁家露香味，就馋的流口水……”
“你爹呢？不说吗？”她记得周宏也不是个能省的，就疑惑的问道。
“我爹每天就知道跟人家赌，到家不是胡乱的扒几口饭，就是脱了衣裳躺床上睡觉，管谁呢。”小心的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汤，她觉得最幸福的时光莫过于现在了。
听完绢儿的话后，千金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很是担忧。她虽然不管王氏跟周宏的死活，但是绢儿善良，辉儿还小，懵懂的什么都不懂，若是王氏执意这么下去，这个家，迟早要毁。
若是她猜测的不错，这王氏之所以变成这样，肯定是因为周宏赌博，说不定还偷了银子，所以她才这般节俭过日子，完全忘记自己是个母亲了。
王氏又是个要面子的，想争口气，告诉村子里的人，她搬出去后，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了。可如今，周宏没人管，知道手头又有银子，所以迷上了赌博，这一次，可不会跟以前一样，那么好解决了。
这渔村的人，喝酒大碗，赌博也不是小打小闹的，因为他们常年在船上，唯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真正的轻松下来，大有把一年的怒气都发泄在这个最悠闲的一个月里，所以聚众赌博是常有的事。
赌博能让人迷失了心性，周宏又是那样冷清冷性的人，她怕最后真的家不成家的时候，余氏是最伤心的那个。
可是，她也没有出手帮衬的意思，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她扛不了那么重的担子。
“那些粮食都没有脱壳的，告诉你娘，要的话，我卖给她，三文一斤。”这样做，已经仁至义尽了。
绢儿一听，双眼里闪过一丝的诧异，随即，点点头，嘴角露出了一抹感激的笑容，知道小姑这么做，完全是不想让自己受到责骂。
三文一斤，哪怕是没有脱壳最差最次的，都要十来文一斤，小姑是特意关照了。
临出门的时候，千金看着辉儿那懵懂可爱的样子，心里叹息了一声后，蹲下身子看着辉儿，伸手摸摸他的头，笑着说：“辉儿，喜欢姑姑这里吗？”
“喜欢！”奶声奶气的回答着，双眼里满是欢喜。
“以后你娘不在，肚子饿的时候，来姑姑这里，姑姑给你吃好吃的。”最终还是不忍心，他是无辜的。
“嗯！”用力的点点头，眉眼间笑的成了月牙，却更让人心痛。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余氏的眼角挂着泪，看了半天后，才低声呢喃了一句：“作孽啊！”
三文一斤，那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王氏也不在跟千金多费口舌，直接买了两百斤，打算回去自己脱壳。而千金因为辉儿的关系，把今年周梓木刚收的好的卖给了她。
“大嫂，这粮食是卖给你了，若是你想卖了赚差价的话，别怪我到时候把粮食收回来！”千金冷声的警告着，那六十文，她还不放在眼里。
“我知道。”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心思跟千金多计较，周宏的赌瘾越来越大，时不时的会输，不买粮食回去，到时候，他们要吃什么？
她家的收成，本就不怎么好，粮食也没多余的，如今遇到这样的好事，她买回去后，等来年慢慢的脱壳，家里的口粮也就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