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陈太后认同地点点头,将目光从北棠烨的脸上掉向陆无双,“你都会弹些什么曲子?”
“不知道太后娘娘想听什么样的曲子?”陆无双不答反问。要不是为了她那二百两银子的工钱,她早就甩脸走人了。
“在宫里边听多了那些儒雅之音,这会子倒想听一些豪放潇洒的调子。”陈太后声音平平,仍不失威严。
“知道了。”陆无双脑海中浮现出一首曲子,她扫视了一下周围,琴案还没有摆上来,她疑惑的目光投向北棠烨。
“铁衣,去将本王的那把‘彩凤鸣岐’琴取来。”接收到陆无双带着询问的眼神,北棠烨歉意一笑,立刻朝着外面吩咐道。
轻风拂柳,过了一会儿,铁衣就将北棠烨的琴取来。在铁衣取琴的同时,紫竹院的琴案已经摆好,北棠烨也命人在陈太后的身边添了一把椅子坐下。
陆无双在琴案前坐下,看着面前造型古朴典雅的落霞式古琴,冰裂断纹,美丽而别致。
她素手滑过琴面,琴音铮铮,掷地有声。
“好琴。”陆无双脱口赞道。
“你若喜欢,这把琴便送你。”北棠烨接口,他面带笑容,大方地说。
“齐王爷说笑了,这么名贵的琴,无双岂敢收下。”
在北棠烨说出‘送’字之后,陆无双明显地看到陈太后脸上不悦的表情。她连忙婉拒,陈太后脸上的神情才稍稍缓和。
“开始吧。”不喜不怒的声音从陈太后的口中飘出。
陆无双微点头。只见她纤指一动,划过琴弦,婉转柔美似流光飞舞,却又不失荡气回肠,让人顿感豪情万丈。
随着琴音的高低起伏,时而如情人间情意绵绵的细雨,缠绵悱恻,时而又如滚滚波涛,奔腾而去般大气磅礴,时而悲怆高昂,时而萦回飘渺……
北棠烨和陈太后母子两人听得如痴如醉,好像自己也成了烟雨飘摇的江湖中,一名持剑仗天涯,快意人生的江湖侠客。
弦收曲终,余音袅袅。
良久,北棠烨和陈太后才从刚才那首曲子中回过神来。
“弹得真好。双丫头,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北堂烨一边拍手,一边赞美道。
“齐王爷过奖。若不是王爷命人取来这把好琴,无双也弹不出《沧海一声笑》这样好的曲子来。”陆无双谦虚地说。这样文绉绉的说话方式,真让人起鸡皮疙瘩。可是没有办法啊,坐在她对面的可是当今的皇太后,礼是绝对要守的,不然对方一个不高兴,脑袋随时都有可能搬家。
“无双姑娘说得对,要不是烨儿你大方拿出这把先皇赐给你的彩凤鸣岐琴,又如何能够弹得出这样好的曲子。”陈太后就是看不惯北棠烨对着陆无双的时候,一脸讨好的模样。
“明月,去取十两银子赏给无双姑娘。”陈太后明着赏赐,其实是告诉陆无双,她只不过是一名弹琴的琴伎,绝对不要妄想坐上齐王妃的位置。
“母后,双丫头的赏赐儿子会看着办。”北棠烨在一旁不满地说。他何尝不明白,陈太后此举的用意。
“烨儿,母后住在你的府中,难道连打赏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吗?”
陈太后脸一板,眼神锐利依旧。她这话问得犀利,逼得北棠烨不得不妥协。
“母后,你说得哪里话。你贵为太后,想打赏谁还不是你的自由。”
恰时,明月取了银子出来,犹豫着到底是听太后的,还是齐王爷的。
“明月,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赏银给无双姑娘,然后再送她出府。”知子莫若母,北棠烨一个小小的动作,一个小小的眼神,陈太后就已经看穿他的想法。在北棠烨刚刚站起来的时候,陈太后已经抢先开口,下起了逐客令。
“烨儿,母后最近肩膀痛得很,你帮母后捏捏。”陈太后接下来的话,成功地止住了北棠烨欲走向陆无双的步伐。
百善孝为先。无可奈何,北棠烨只得走到陈太后的身后,替她捏着肩膀,做一个孝子。
“无双姑娘,请跟我来吧。”明月手中拿着十两银子,递到陆无双的面前,在北棠烨的面前,态度还算客气。
“太后娘娘,齐王爷可是答应过无双,只要无双肯来齐王府弹奏一曲,赏银二百两,绝不少给。”
陆无双并没有伸手去接明月递过的赏银。她扬起头,点漆般的眸子毫不畏惧地对上陈太后微微带怒的眼睛。反正对面那个老太婆横看竖看,就是看自己不顺眼,这王府弹琴的差事估计也黄了。何况今日还受了一顿羞辱,怎么也得拿些补偿,不然太亏了。
陆无双这一开口要赏银,陈太后的脸色黑如包公,“烨儿,她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答应她,只要她肯来王府弹奏一曲,便赏银二百两。”
陈太后贵为一国太后,虽然不缺钱,可也不是个有钱随便乱花的主。二百两银子,那可是普通人家近十年的开销。
“是的,母后。”北棠烨嘴角逸出一丝苦笑,他哪敢说不是。只要他一否认,证明陆无双所言不属实,那她可就是犯了欺骗太后的死罪。
“明月,再去取一百九十两赏给这位无双姑娘。”儿子都承认了,陈太后也不好意思赖账。
明月又转身进屋,取了一百九十两银子,连同先前取来的十两银子,一起放在木质的托盘上,递给了陆无双。
“多谢太后娘娘赏赐。”陆无双倒是毫不手软,喜滋滋地收下赏银。她跟在明月的身后,走出了齐王府。可怜了北棠烨被陈太后那凌厉如箭的眼神给瞪得头皮直发麻。
“烨儿,不是母后说你,烈儿在皇宫里,成日里因为国库不充盈而发愁,你却为了请一个琴妓就花二百两银子……”
一长窜的训斥跟唐三藏念经似的,听得北棠烨差一点都快要睡过去了。
终于等到陈太后不说话了,北棠烨端起一杯殷勤地递到陈太后的面前,“母后,刚才你训斥了儿子那么久,口也应该渴了,喝口茶润润。”
“你这孩子,让母后说你什么好呢?”陈太后叹息一声,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总之,就是拿北棠烨有些无奈。
“母后,无双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也不是琴技。你刚才也听见了,她弹出的琴音就连宫里的曲师父听了,只怕都要自愧不如。”北棠烨接过陈太后递回来的茶杯,脑海中却寻思着如何替陆无双说好话,改变陈太后对她的看法。可是他却不明白,一个人如果一旦对另外一个人不满意,哪怕她就是在优秀,做得再好,对方还是会看她不顺眼。
“母后不否认,无双姑娘的琴技的确不同凡响。可是一个女人若是要靠弹琴来赚生计,想必家世也好不到哪里去,又如何配得上你?”说来说去,陈太后还是嫌弃陆无双出身低微,若她知道陆无双就是先前她口中所羞辱的陆宰相的傻女儿,又不知作何感想?
“谁说她的家世不好,她的身份不比宰相府的小姐出身低。”北棠烨替陆无双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