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放手。
可是命运,你又何曾给过我机会,你只是把她带入我的生命,然后又一次次地将她掠夺。一次又一次,从我生命里,无此疼痛地掠夺。
的确,恨也是因为爱,所以这个世界上只要还有爱,恨就不会停止。
“没事,我会好好的。”七里忽然笑了,虽然这个笑容充满疲惫,但是路城依旧感觉到明媚。“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路城,或许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可是现在,我不恨了。”
路城没有说话,只是注视她。
七里继续说着:“我知道恨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能够毁灭很多美好,以前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敌意,因为我心中有恨,所以我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我,那时候我只想报复左娅,所以我利用你,还有于浩。”她顿了顿,“直到猫腻,直到她为了救我而受伤,甚至差点死去时,我才知道我错了,我彻底错了,可是那时候我依旧不知如何悔改。”
最后,在天台上那天,我觉得我甚至无力承受这一切了,我的愚蠢差点害死你。”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可是我却希望你怪我,讨厌我,永远不要再理我,那样,我反而会好受一点。”七里说到这里低下头,语气也哽咽了起来,她何尝不明白路城的好,只是,她当时太累了,人类自私的本性驱使着她,往最近的怀抱去,得到安慰,走出黑暗。
“我不会怪你。那本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对你好,你也不用任何愧疚。”路城平静说道,心里却一阵难过,他知道七里突然和他说这些,因为她已经对他敞开了心,这也许说明,他不再是七里内心最深处的那个人了。
人们对最爱的人,往往心有余悸,七里这样的人,更加如此,但她却在他面前放下了,放下了曾经的倔强,冷漠,还有脆弱,这只有一个解释,因为他不再是她,最爱的人。
.七里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着,似乎想要把内心的话全部说出来。
“在我以为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于浩死了,我从未想过他会死,我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死,更没想到杀他的人,竟然是我妈妈。可是。这都是真的,他离开了我。”她的语气渐渐激动,最后又平静下来。
“我知道那也是因为恨,如果没有我妈的恨,这一切也不会发生。”她停顿了一下,努力不让泪水落下,“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这样,一切一定会慢慢好起来”
“如果没有恨的话,一切都会变好。”路城望向车窗外,眼里划过一丝忧伤,“可是七里,你知道么,恨也是因为爱呐。”
七里看着他,忽然愣了一下,最后闭上了眼睛,眼泪的温度一向是如此灼热,像是能烫穿回忆,留下一个烧焦的孔,然后那些悲伤,就从这里涌出来,涌出来。
的确,恨也是因为爱,所以这个世界上只要还有爱,恨就不会停止。
可是,有时候爱,也是能够超越恨的。只是我能做到么,当那个时候来临,我也能做到么。
爱本是无法解答的,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命运已经安排好一切。他是活在宿命中的人,而七里,是他命定的爱人吧,生生世世,无法改变,如何改变。
.夜晚九点,到站的广播响起时,路城唤了她一声,七里睁开眼,诧异自己竟不知不觉睡着了,她揉了揉脖子问:“到了么?”
“到了,下车吧。”路城轻轻扶了她一把,她便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在他前面,跟着人流慢慢移动,他在她身后伸手护着她,熟悉的肥皂清香一直包围着她。
“南城,南夷。”七里喃喃说着,心里像有暗流在涌动。她似乎能看见家门口那棵梧桐,还有那小小的躺椅,阳光始终照着那间老房子,那朱漆脱落的大门,推开时会发出吱呀的声音。
记忆像一颗种子,播进心里,开出无数缤纷的花朵来。
眼眶毫无知觉地湿润了,她深深呼吸,却还是无法压抑那种感觉,那些不知源于何处的激动,像是隐藏在血液里的因子,一点点雀跃着,钻进她的心脏。
这是我的故乡,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十几年不见,这里已经变得十分陌生,七里不知要往何处去,只得跟在路城身后。一路上说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路城寂静地听着,望着她的目光,始终是怜惜的,带着隐约地痛楚。
七里不由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她笑道,这里的面条不错呐。
许久不见她的笑容,路城心里一暖,“那你多吃点。”他微笑着说,笑容温暖明媚,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抚一抚她的刘海,却在七里额前停下了动作,他最终什么也没做。
他清楚地看到七里,偏了下头,似乎要躲开他的手。心像被针扎到一般,尖锐地疼痛起来,他匆忙低下头,没被七里看到他迅速泛红的眼眶。
心怎会变得如此脆弱。好像自我爱上你,它就失去了所有防备的能力,在你面前。
.没有风雨,这个夜晚带着空旷的平静。走了一小段路后,他们找到了一家青年旅馆。打过招呼后,两人回了各自的房间。
好像越来越远了。我们的距离。路城红着眼睛,看着她走进房间,然后推门进去。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眼里有些许倦意。为什么会爱上七里,有时候他时常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是没有答案,永远都没有答案。
爱本是无法解答的,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命运已经安排好一切,他是活着宿命中的人,而七里,是他命定的爱人吧,生生世世,无法改变,如何改变。
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念,因为她已经占据了他的世界。尽管每一次他的心都会因为她而疼痛,难以释怀,但是,那也不能使他停止爱她。
我仿佛就是为你而生的,七里。可是你呢,你最终会回到我身边么。
如果当初我能勇敢一些,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如果我再一次说我爱你,你的心里会不会重新有我的存在。
.七里此刻正坐在房里,犹豫着,几次想打开手机回个电话给安渡,却都忍住了。她不知道说什么,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安渡想必也是了解的。最后她只是发了条短信过去,然后关机。
“在陌城等我,我明日就回。”
路城躺在床上,忽然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屏幕显示的备注只有两个字——晴栀。
晴栀,是那日在阳光下拍他肩的女子,德林医院的护士。他什么时候存了她的号码?
我要你知道,两个相爱的人,没有任何理由不真心相对,只要我爱你,那就不存在顾忌。
.路城犹豫了片刻,最后接起,对方的声音自话筒传来,隐藏不住地欣喜。
“阿城,你的实习单位已经定了,就在我们医院。”她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甜,路城却不由愣了愣。
“怎么?你不高兴。”晴栀的声音低了一度,像是有些失落。
“没有。”路城说道,“只是我才来上课没多久,怎么就分配实习了。”
“这本没什么关系,你一边来实习,一边可以继续上学。”晴栀语气又恢复了原来的动听。“而且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求到的呢,你知道的,想要进德林医院的人很多。”
“好吧,谢谢你了。”路城顿了顿又问,“你怎么有我的号码,而且,我何时存了你的。”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阵笑声,“你真是傻,我自然是有机会做这些事情的,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路城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继续上班了,晚安。”
“晚安。”路城挂断电话,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关灯睡觉。
.翌日清晨,阳光温柔洒落。起床后他们便开始出发,到亚坞村的时候是10点钟。
路城径直带她前往墓园:“原来这里是一块荒地,后来改成了墓园,其实你外婆的墓确切是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只是,立了一块碑,你妈妈的骨灰,就埋在这里。”
“麻烦你了。”七里说道,想起苏秀英,眼泪又忍不住滑落。
她们原本是相爱的母女,可是,在她活着的时候,她们一直倔强地对抗着,伤害着彼此,现在,再也见不到对方了。早知如此,当初为何不多一点安慰和关心。
心压抑得厉害,七里闭上眼睛又想起那一天,她最后一次与她见面,是在陌城的监狱。
她笑着对自己说:“我在这里等你,记得回来看我,让我知道你好好的。”然后她站起身,说了句走吧,便拖着脚链,背对着自己走进冰冷的牢狱。
那便是最后一幕。
七里含着眼泪跪在墓前,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便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
离开的时候,七里和路城一起走着,偶尔抬头说几句话,忽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安七里!”
七里心一颤蓦地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看见一个熟悉地影子,站在不远处一脸恼怒地看着她。
是安渡,他怎么来了?七里还没来得及思考,安渡就风也似地奔了过来,一下就跑到了她面前。
他皱着眉头,沉默地看着她,七里有些内疚地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而路城站在一旁,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跟我走。”他冷着脸,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大步走到苏秀英墓前。七里甩不开他,着急道:“安渡,你要干嘛。”
“不干嘛,只是为了证明一件事。”说完,他迅速俯下身,用力吻住了她的唇,七里皱了皱眉,眼睛瞬间湿润了。
“安七里,我要你知道,两个相爱的人,没有任何理由不真心相对,只要我爱你,那就不存在顾忌。”他松开她,一字一句道,“我会向你母亲证明,我爱你。”
“还有,下一次你再瞒着我逃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他抱住她,“天知道你快把我急疯了。”
七里咬了咬嘴唇,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路城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由捏紧了双拳,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安渡带着七里扬长而去,然后独自离开。
接到晴栀电话是在几分钟后,挂断后路城没有在南夷停留,和七里打了个招呼,径直前往东临。
再一次,再一次擦肩而过了,什么也没有留住。
南夷的第二个夜晚,寂静无声,七里安静地坐着,打开窗户可以看见外面深蓝地夜空,几许月光浅浅照下,凉风轻柔如流水。
“七里,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安渡忽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贴在她肩上。虽然这件事早就可以确定,但是他依旧有点晃神,幸福来得太快,竟让人不敢正视。
“我。也不敢相信。”七里低头默然。
“你不信?”安渡忽然勾起嘴角,眼里的玩味逐渐浓重,“真的不信么?”
“额。”七里有些木讷地回头看着他,“是你问我的嘛。”
“那就确定一下。”他低声说着,手也不安分地抚到她背上。
七里吓了一跳,躲到一旁,步步后退:“你。没事吧你。”
安渡瞧见她惊慌的样子,不由轻扯嘴角,他几步欺身将七里堵在墙角,看她透着红晕的脸颊,眼神逐渐炙热:“我有事。”说完,一个吻就霸道地印了下来,不给她一丝反抗的余地,快要窒息地感觉,七里想叫他停止,最后到嘴里却只发出几声唔。唔。就好像。
七里的脸瞬间红了,安渡也忽然停止了动作,眼里的玩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暧昧地尴尬。
七里一直低着头,脸像被火烧着一般滚烫,简直是太丢脸了,她想着,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咳咳。那个。”安渡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咳嗽着,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了,“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说着镇定地走出房间,再呆一秒,他怕会再也离不开。
东临,深夜,海角天光。豪宅里一片沉寂,穿西装的男子坐在沙发上,身边是一堆空酒瓶。
“临,你不能再喝了。”有男人的声音,低沉道。
穿西装的男子甩了甩手,扶住额头:“你不要管我。我现在很烦。”
“就为了一个安七里,值得么,你莫非忘了自己的使命?”男人冷着眼看他,语气多了一丝嘲讽。
“你给我闭嘴。”莫临赫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手捏住男人的衣领,“你不配和我说使命,你这个杀人犯,谁让你杀了安和的?拿到他的家产就可以了,谁要你杀了他的?!”
男人抚开他的手,平静地望着他,这张脸,不是刘叔又是谁?
没错,刘叔原本不姓刘,他是莫临父亲的哥哥,也就是莫临的伯伯,莫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