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蜂拥来到我的周围,又退了回去,我告诉无痕,“你跟我决斗,还是要我杀光你的士兵,现在你来决定,我尊重你的决定!”
无痕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大地,抽出了他的剑,“我选择一个人面对自己的使命,现在拿出你的剑让咱们完成各自的使命吧!”
“好!”
话音未落,我长剑雪落早已经破空而过,这一剑带着我八成的力量,直取他的咽喉。
可是无痕看着我的剑,并没有动,依旧静静的站着。
七步,八步,六步……
我跟他的距离只有一步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就在我的眼前,我仿佛能听见他的心跳,可就在我的剑光触到他身体的时候,他微微笑,身形就在我的眼前,扭曲,破裂,然后跌得粉碎,在我眼前消失,我看得真切。
其实我在凤凰城的时候就听父王说起枭氏一族擅长幻术,修行高妙的甚至可以改变容颜,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当然这些我虽未亲见,可无痕已经到了人过留形的境界。
这很可能在我之上,可我想我不会放弃。
撤回长剑,使出了自认为最优秀的移形幻影。
片片雪花应我感召,又是漫天的飞雪在我的身侧升腾。
风更狂,雪更历。
周围的空气在我密不透风的剑光中被隔绝,撕裂,化成更加凄厉的剑气在雪中狂舞,舞尽人间幽怨纷争,剑光化成一片凌厉的波痕在我身后升起,直冲九霄,然后跟我那绝世的傲气一样以摧枯拉朽的气势遇神杀神,遇仙诛仙。
其实多年以前当我的哥哥姐姐们在用幻术把水变成冰的时候我就已经能够用幻术御风,所以我敢说幻术是一种力量,而且无坚不摧,当然我跟无痕都知道这些,所以那场战斗一定是幻术的比拼。
幻术我自认为还不错,而且它没有让我失望,当无痕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我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不错,不错,你的修为超出了我的想象!”无痕替我喝彩,然后屈指一弹,一道劲风托起战甲,他使剑如刀。
反手之间,碧波四溢。
剑光纵横,他的气息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在天上化成了一条苍碧的龙,朱鳞火鬛,赤身千里,凭空势下,欲择人而食。
力量刚劲勇猛,又去无回,让人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雪花在地,龙吟九天,两剑相斫的时候,我听到碧麒麟冲天嘶吼,声如惊雷。
然后我的耳中“嗡”的一声,意识开始模糊,当时感觉头皮有点儿发痒,像是像是玉容温柔的手拂过我的脸,然后一股味道又甜又咸的液体流进我的嘴里。
我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
是什么?好粘啊--
放下手一看,满手的鲜血。
我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只是莫名其妙的压抑,压抑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仿佛是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一切都像是黑白的哑剧,世界在疯狂的表演。
之后我再没什么记忆,记得的也就只剩下漫天尖锐呼啸的雪花和铺天盖地的火光还有碧麒麟的嘶吼,天空是空旷而寒冷的白色,而大地也一片灿烂的喧闹,可是这喧嚣是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我仿佛就像是滚滚热浪里面的一片雪花一样凋残,打着滚儿,落了下来。
浑身是不上力气,我想哭喊,可嗓子干的冒火,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我只是远远的看着他,默默地流下了最忧伤的泪水。
无痕凭空消失,所有的人都凭空消失,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个人。
恍恍惚惚我看见天是蓝的,水是绿的,回头是一望无际的稻田。
我生在王宫,长在天涯,没见过稻田,可那分明就是稻田,而且是一望无际!
潺潺的流水激荡着柔和的岸边,水是那样子的温柔,金黄金黄的稻田映红了半片南天,而天上竟然是没有太阳,圣洁的白云在天际狂奔,是那种自由的脚步,浩瀚,无尽,就像是我一个人的彷徨,广阔无边。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一个人赤着脚,一步又一步吃力的向前走着,走着……
我不知道这是哪儿,我要去哪儿?
内心的彷徨充斥着绝望,稻叶上是锯一样小刺,叶片入刀,划破我的胳膊,血是咸涩滋味,汗水流进伤口,是辣辣的疼痛。
天地之交的地方,是一片茫然,就像是人的梦。
我一定是在做梦了,梦是远的,明知虚幻可又是那样真实,真实得让我害怕。
一个声音告诉我,离,你已经尽忠了!
回过头,我的爷爷人皇他手持长剑,仰望天空,鲜血早已经浸透了他的盔甲。
我一步一步爬到他的面前,爷爷,您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我的梦里?
他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抚摸了我蓬乱的发,一脸的安静,似水。
我亲爱的爷爷,我在跟无痕战斗,他很强,我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孩子,你没有给我们凤凰城丢脸,可战争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可爷爷战争结束,我能去哪?
你跟我去吧!
说着,他给我伸出了手。
爷爷,您要带我去哪儿?
离,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吗,我带你去,那儿有最蓝的天空,草场比王宫的草场更大,你会得到想要的自由,在自由的蓝天下快乐的飞翔。
自由?
恍如前世,可惜我已不再奢求。
时至今日,我才觉醒,有些事情想得太多就一定真不了,所以我不敢过多奢求。
爷爷,不行,父王说了,我要是战死沙场他会为我骄傲的。
傻孩子,难道你还看不清吗,你的父王他欺骗了你。
不会的,爷爷,父王说了他会给我公平的。
公平?
我的爷爷他笑了,这个世界对你的不公就是对别人最大的公平,所以没有人给你公平,我想你早就明白,不是吗?
不,爷爷,我不明白。
你明白!我爷爷的脸色变的严肃,甚至有点儿狰狞,“你只不过是不想明白”。
不想明白?
我不想明白,多年的辛酸,多年的委屈瞬间迸发,我跪倒在爷爷的面前,痛哭流涕,爷爷,我亲爱的爷爷,父王假借出兵的机会要置我死地,您是凤来古国最公平的王,现在您来告诉我擒龙、贲、踏鹿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傻孩子,这个世上就没有公平,我也不是最公平的王,所以等你到了完美的自由空间,也没必要给别人讲公平。
我给他哭诉,可我是我父王的皇子,我到底有什么过错,非死不可?
孩子,这个世上都是苦难,你还是跟我走吧!
可是……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你守候的吗?
守候?
是啊,我的母后已死,父王从没有正视过我的存在,王后未央当我是心腹大患,王宫所有的人都想制我于死地而后快,我到底还有什么执迷,我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孩子,走吧,那个世界里你就能见到你的母后!
我的母后?
我的爷爷点了点头,然后又一次向我伸出了手。
看着他伸出的手就在我的面前,一个想法从我的脑中产生,并且迅速蔓延全身。
多少年来,我曾苦苦追寻,追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可命运用他最有力的手一次次的让我失望,我从小都是失望中长大,可是我怕失望,比谁都怕,我软弱,软弱得不堪一击,爷爷,您懂我的意思?
我懂,我全都懂,孩子,为难你了,只是我想知道这么些年你是凭什么在坚持?
凭什么坚持?爷爷,多少次命运中的跌倒,多少次我跌倒后重新站立,每一次铩羽而归之后我还是会重整旗鼓,再次踏上灵魂的征途,只因为心中还有梦想,因为梦想,我从来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勇气!
我没有放弃,我怎么能放弃,带出来的兵一个个倒在我的脚下,横七竖八,血流成河,那泛着温热的鲜血激发我嗜血的本性,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封存着一只上古的怪兽,当受到激发的时候,怪兽就会冲破理性的约束,真正破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