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豪放型性格的人情感丰富,狂放不羁。他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随性所至,任性而为。他们机灵敏感而又多赋才情,是天生的文学家或艺术家。豪爽狂放的性格使得他们的命运坎坷,艰辛曲折,有些人甚至英年早逝,然而他们那闪炼着豪放、奇想灵光的艺术作品却永远在世界文化艺术宝藏中放射着不朽的光芒。
1.纵酒佯狂的奇士阮籍
阮籍是三国时期魏国文学家、名士。字嗣宗,陈留尉氏(今河南开封尉氏县)人。阮籍的父亲名,也是一位很有名的文人学士,为“建安七子”之一。阮籍少年时便生得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喜怒不形于色。受父亲的教诲,颇有文才。酷爱读书,有时闭门读书,数月足不出户。他胸怀大志,放任不羁,喜游历,有时登山临水,兴之所至竟然忘了回家。他聪颖过人,博览群书,尤其喜好《庄子》和《老子》。且嗜酒如命,酒后常大声长啸。阮籍也很会弹琴,得意之时,放浪形骸。当时的人都以为他有痴癫的毛病。只有他的族兄文业了解他,佩服他,认为他胜过了自己。于是大家都称誉他是一个奇才。
才高八斗的阮籍有许多怪毛病,不爱讲话就是其中之一。一次,他随叔文到东郡,兖州刺史王昶因闻其盛名,便邀他去府上作客,谁知,阮籍竟然在做客期间没有开口讲一句话;太尉蒋济慕名请他前去担任官职,他回了一封信,谦让了一番,却也没有谢绝,这封信令蒋济大喜,因此得到他的回信后,忙高兴地派士兵去迎接他。谁知士兵们赶到时,他却已不告而别。蒋济大怒,几欲将其治罪。但在乡里亲友的劝谕下,阮籍最终还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官职。只做了几天官,他便又称病辞谢回家了。
其实,阮籍素怀济世大志,也很想能够施展自己的才能,为国家社会做出一番事业来。可惜他生不逢时。魏晋之际,征伐频仍,社会动乱,民不堪苦。从公元220年,也就是阮籍10岁时,曹丕称帝,到265年,也就是阮籍死后两年,司马炎称帝,形成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三国鼎立”的局面。曹丕称帝后,宠信司马懿,司马氏的权势日倾。魏明帝曹睿死后,曹芳年幼继位,司马懿和大将军曹爽受遗诏共同辅政。曹爽是魏朝宗室,因不满司马氏权势的日益增大,便千方百计地排挤他。曹爽上表把司马懿从太尉升为太傅,巧妙地剥夺了他的兵权。野心勃勃的司马懿不甘心大权旁落,便假装病重,不出朝理事,但在暗中却进行活动。他养了三千敢死者,潜伏在京都洛阳城内,伺机消灭曹爽集团。公元249年,司马懿利用曹爽等陪同曹芳出洛阳城拜谒“高平陵”(明帝曹睿之墓)的机会,发动军事政变,随后杀曹爽及其兄弟、党羽,控制了曹魏大权。他死后,其子司马师、司马昭兄弟先后掌权。司马昭掌权期间,幼帝曹髦不满,对身边几个侍臣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想夺回大权。但结果却被司马昭所杀,另立曹奂为傀儡皇帝。司马昭死后,却被司马炎继续掌权。公元265年,司马炎废魏元帝曹奂,自立为帝,国号晋,年号泰始。定都洛阳,史称西晋。司马炎封号为晋武帝,追谥司马昭为晋文帝。阮籍一生主要活动时期便是处在司马氏与曹氏争权夺势、相互倾轧这一大背景下。他的父亲是曹操所信任和器重的人,照理他的仕宦前途应是光明远大的。但他却不像他父亲和他的士族家族所期待的那样。
在《晋书·阮籍传》中有这样的记载,其大意是说,阮籍本来怀有济世大志,但他生不逢时,处在魏晋之交,时局混乱,政局变故常有发生,天下有识有才的文人学士,很少能够保全自己性命的。这种事例,在当时是举不胜举的。如东汉末名士祢衡,少有才辩,性刚强傲慢,不为权贵所容。因语有冒犯,被江夏太守黄祖杀害,时仅26岁;孔融,东汉末学者,“建安七子”之一,幼有异才,勤奋博学,官至北海(今山东昌乐县)相。后被曹操召为将作大匠。性好宾客,抨议时政,遭曹操所忌,被戮;刘桢,东汉末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被曹操征召为丞相掾属。行文才思隽锐,与曹植齐名。性卓傲倔犟。一次,曹丕举行宴会,酒酣,命甄夫人出拜,众皆俯伏,唯独他不理会,遂以不敬被刑;杨修,汉末文学家。出身高门士族,为丞相曹操主簿。博学能文,才思敏捷。后为曹操所忌,遂遭诛杀;荀,东汉末曹操最得力的谋士。汉献帝自河东还洛阳,他建议迎帝都许昌,遂取得有利的政治形势。后擢任尚书令,参与军国决策,贡献颇多。因反对曹操称魏公,被迫自杀。这些人和事都为阮籍所耳闻,有的人还是他父亲的朋友。所以阮籍感到灰心丧气,不愿重蹈先辈覆辙,便不参与时世政事,终日沉溺于醉饮之中,麻痹自己。
但即使这样,麻烦却还是要找到他和家人的头上来。阮籍有一个女儿,长得貌美如花,温柔贤淑,且极有文才,聪慧过人,在当时很有名气。司马昭听说后,便想让阮籍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司马炎为妻。
有一天,司马昭见到了阮籍,便厚颜无耻当面对阮籍提出了这个请求。阮籍深知司马昭为人阴险,狡诈狠毒,又听说皇帝曹髦曾说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因此自然不愿意答应,更不想高攀这门亲事,于是便推脱说需与妻子商议。谁知司马昭执意要结成这门亲事,要阮籍近日内给一个回复。阮籍回到家中,与妻子一道,苦思苦想,找不到一个推脱的好办法。最后还是阮籍想出了一个奇招,用醉酒的办法来推脱了这桩婚事。他一连醉饮60天,司马昭几次派人来讨回音,阮籍不是醉后鼾卧在床上,便是醉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司马昭见他这样,心里老大不快,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作罢。司马昭有个宠信的谋士,任司徒官的钟会,为替主子报仇泄愤,便故意拿时政大事去征询他,想借他评论时政中的失言将他杀掉,阮籍同样也是用酣醉不能讲话得以免去了这杀身之祸。但他明白,得罪了司马昭,又得罪了司马昭的谋士钟会,留在京城,终究难以免祸。于是便找了个机会,像是聊天似的对少帝说:“我生平最爱游山玩水。曾经到过东平(今山东东平县东)地方游历,那真是个好地方,山水风光和风土人情都使我感到赏心悦目!”少帝曹芳是明帝的养子,继位前曾封为齐王。阮籍一对他提起他当时封为王的地方,顿时有一种故地重游的亲切感,因此,十分高兴,便当即拜封他为东平相,让他去了东平。
阮籍性情狂放无忌,常会有些惊人之语。有一次,上朝议事的时候,有关的衙门报奏说发生了一件儿子杀死了母亲的案子,阮籍听完便议论说:“嘻!杀死父亲犹可,杀死母亲就太过分了。”在坐的文武大臣听他这么说,都觉得他失言了。皇上便说:“儿子杀死父亲,是天下最不能宽赦的大到极顶的罪过,而你怎么说还可以呢?”阮籍解释说:“禽兽都只知道谁是它母亲而不知道谁是它父亲,杀父,是禽兽行为。杀母,就连禽兽都不如了!”众人听他这么一解释,都对他心悦诚服了。
阮籍爱喝酒。醉饮之后,什么事便也都不能做了,这其实只是他用来避祸免灾的一个妙招。
《阮籍传》便记载了这样一桩奇事:
一次,阮籍听说步兵营里,有位厨师很会酿酒,贮藏有三百斛的陈年佳酿,这令嗜酒如命的阮籍非常羡慕。于是他竟主动要求去当步兵校尉官,以便能占到近水楼台的便利条件,畅饮美酒。
在他做校尉官期间,他果真是整日醉饮,不问世事,他成天在校尉府内四处转游,无论何处有宴饮,他必定参与。有一次,正赶上皇上要赏赐有功的大臣,行九锡之礼。这个受九锡之赐的有功大臣不是旁人,正是阮籍所不屑的司马昭。他逼皇帝让位给他,却还要装模作样,让文武大臣呈上劝进表。这个劝他当皇帝的奏表还要由阮籍来写。阮籍便又以醉饮的老办法去对付,但这次没有成功。他装作喝醉酒了忘记写,但临到要用了,司马昭便派遣专使到阮籍家坐着等候。使者到阮籍家,见阮籍正伏在桌上醉眠。使者告诉他后,他便伏在桌案上口授,让使者书写,也无所修改,便交上完卷。这篇劝进表虽是被逼写就,然而文辞清顺通畅,被当时的人所敬重。
阮籍不拘礼法的故事和趣闻有很多,在《阮籍传》中载有几件这样的趣事。据说,阮籍有个嫂子,常回娘家看她的父母,每次,阮籍都要去接送这位嫂嫂,按儒家礼教,叔嫂应该有所区别,遵循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所以有人便以此讥讽阮籍,阮籍却毫不在意地反驳说:“难道儒教礼法是为了限制我而专门设立的吗?”
另一则故事说,阮籍隔壁邻居家有一位少妇,生得很美,开了一爿小酒店,她就站在柜台后面卖酒。阮籍嗜饮,便常常跑到她家里去买酒喝。有时喝到深更半夜,醉了,便睡在这女人的旁边。阮籍自己不避嫌疑,那位少妇的丈夫发觉后,知道阮籍虽不拘礼法,却并不胡作乱为,所以并不怀疑他有什么不轨之心。想来,这位丈夫与阮籍也是同道中人,不拘礼法世俗。
有位研究兵法的人,家里有个女儿,长得很漂亮,又很有文才,尚未出嫁便死了。阮籍得知后,他并不认识那个女孩子的父亲和哥哥,便赶着跑到她家里哭灵,宣泄心中的哀伤。这样的事情即使是发生在现在,也让人很觉怪异,况且阮籍还生活在那样礼法森严的时代。
阮籍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外表坦荡而内涵至淳。有时,他独自一人驾着马车,信马由缰,也不选择道路,没有目的地往前跑,跑着跑着,前面无路可走了,他便停下来,失声痛哭一场,然后往回走。有一次,阮籍出游,登上了广武山。广武山在河南省河阴县。据说山上曾筑有两座城堡,在东边的叫东广武,西边的叫西广武,两座城堡各占据一座山头,相距二百余步,中间隔一道深涧。楚王项羽和汉王刘邦争夺天下时,曾率军在这里各占一座城堡,隔着那道万丈深涧相互喊话。阮籍登临广武山,观望着这个楚汉相争的古战场,不禁发出感叹说:“当时没有英雄,才使这样几个无能之辈成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