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是在一片鸟语花香中醒来,带着说不出的惬意。衾梓寒的伤势在三个月的疗养中基本康复,在这片宁静的环境中,没有血雨腥风,没有那些江湖杀戮。
除却最初在血玉棺中醒来,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和戾凌疾在哈马里沙漠相处的时间,这三个月可以说是白伊过的最安稳幸福的时日。
只是失去亲人的痛楚以及对于安圣杰的耿耿于怀,让白伊的心境一直不能平静,想着自己不能如打算地去找冰释血。
琴雨面对白伊的时候依旧会摆出一副臭脸色,从来不给她好脸色,每次白伊只有灰溜溜地摸鼻子,自讨没趣的离去。
其实白伊还是想亲自道歉的,只是看到琴雨依旧在气头上,白伊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对不起,这三个字似乎是这段时间中她说的最多的,但是话说的多了似乎变得廉价了,但是白伊不知道自己除了说这句话,还能说什么。
虽然三个月琴雨的气似乎一点也没消,但白伊却没什么在意的,她觉得琴雨这样生气也不是无理取闹。
想想之前师兄为自己做的那么多,自己不在的三百年是师兄陪伴着父亲,从来不忤逆他的意思,代替自己尽了孝道,对于自己差点付出年轻的生命。而自己却是一味的消极沉静,难道就这样回报给师兄还有死去的父亲吗?
因为白伊对琴雨的愧疚,所以这个白衣少女自然没有发现咖啡色眼眸深处的恶毒和怨恨。
这段时间白伊纠结了,她从来不知道该怎么恨一个人,即使是安圣杰,她依旧做不到那种刻骨铭心的怨恨,那种不死不罢休,说她心软也好,说她没志气也罢,她就是做不到。
她像是从天而降的宠儿,在她的心底只有善与恶,这样单纯和简单的区分。她心底的善与恶很明显,而安圣杰无疑是恶的,但是她不会就这样来怨恨他,报复他,因为白伊觉得这样的话,自己不就是很安圣杰一样的吗?
那样的男子,即使穿着和自己一样的一袭白衣,但是他骨子里的那种杀戮的野性是不能抹灭的,尤其是他成为安圣杰后,似乎连戾凌疾那份纯真和善意都已经被抹杀的一干二净。
但是善良的少女觉得在安圣杰的内心深处,那个戾凌疾依旧存在,那个让她牵挂的男子,那个让他犹豫的温和男子。
即使自己已然喜欢上冰释血,但是对于那个曾经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师兄,她依旧不能舍弃。
想到冰释血,白伊流露出微微的失望的神色,自己已然失踪了很久,但是冰释血却一直没有来找她,白伊也不敢随意进出这个地方,也不敢向南宫懿打探外面的消息。
她怕自己会动摇,动摇什么呢,少女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在害怕着什么,同时也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另一方面,对于南宫懿身份的事情,白伊似乎什么头绪都没有,这就直接导致了白伊无聊起来。
照顾衾梓寒的工作,自然全都被琴雨抢去,白伊也不和她争辩,她知道这个慢慢忧郁的少女曾经是那么单纯而热烈的喜欢这个年轻的剑士,就如同他她曾经那样单纯的喜欢冰释血。
年轻的剑士的伤势在慢慢中恢复,但是南宫懿对于白伊之前答应的条件倒是没多在意和追问,想来白伊之前也跟他说过,自己不一定能给他满意的答案,所以那个美丽的男子倒是显得很有耐心,这是不是所谓的放长线钓大鱼呢?
其实白伊是想帮什么忙,但是南宫懿到经常搞什么失踪,白伊找过几次,也只能无奈的放弃。
即将入夏,前几日还有些微凉的湖水,已经带上了些许温度。周围的花已经一团团的簇拥着盛开,咋起的微风将凋零地粉红花瓣扬起,在空气中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度。
白衣的少女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清澈的湖水,白皙的手在碧绿而宁静的湖面上轻轻地搅动着。湖旁的柳条已经抽芽,曼妙纤细的枝条在水润而温暖的季风中轻盈地舞动着,带着说不出的婀娜多姿。
‘咚’一声响,本还比较宁静惬意的湖面被瞬间打破,四溅的水花溅到没回过神来的少女脸上以及白衣上。
白伊一声惊叫地跳开几丈,但是已经来不及。少女气愤的嘟起嘴,白皙的手利索地在娟秀粉嫩的脸上抹过。她当下一跺脚,耍的转身,看看到底是谁的恶作剧。
一转身,触及到不远处槐树下的冰蓝色劲装男子熟悉而英俊的面容时,白伊有点哭笑不得了。
“师兄,你……”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衾梓寒一直是给她可以依靠的、坚强而有力的剑士,他严谨,正直,有的时候还不苟言笑,像是一个成熟而稳重的大人可以信赖。
但是此刻这个年轻的剑士却是像一个十岁的孩童,淘气而顽皮,他的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
一时间,他如孩童般的笑也感染了白伊,一扫少女多日来心头的阴霾。
冰蓝色劲装衬托着年轻的剑士身材愈加欣长挺拔,那张英俊的脸庞愈加光彩四色,多日的休养让他的气色已经恢复了不少红润。
看到已经恢复元气的剑士,白伊会心一笑,至少师兄已经恢复健康了,至少他们还活着,至少什么都还是有希望的。
年轻的剑士却在那一时间呆住了,看着白伊流露出的真心笑容,年轻剑士的心底有一片阳光渗进来,白伊笑让他的心有那充实的一刻。
自从师傅的术法让他醒来,他就觉得自己的心缺了一块,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直到遇到白伊,他才觉察到那些缺失的零星的东西在缝合,在重新组合成一个新的东西。
“白伊,你终于笑了,”说这话的时候,年轻的剑士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这是三个月来,你第一次这样露出真心的笑容。”
这是年轻的剑士第一次用这样哀伤和无奈的口吻和少女说话,白伊一下子愣住了,才觉察到年轻剑士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么轻松和自在。
“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眉头紧锁我、而忧郁的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是快乐无忧的,是我和师傅的出现一步步打破了你幸福的生活。”年轻的剑士口吻微微有些自责。
衾梓寒走到白衣少女的身侧,直径掀袍坐在草坪上,也没有看白衣少女一眼,或许他是不敢看少女此刻的眼神吧。
少女重新坐下,瞥了眼年轻剑士英俊无暇的侧脸,复转过头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眼神空洞而茫然,失去了那一丝属于少女的灵动。
“或许,对师傅而言,死未必不是一种解脱。”男子低沉而哀伤的声音响起,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盘旋回荡。
白伊一怔,转过头看着依旧望着远方出神的剑士,一时间似乎没明白他的话。
年轻的剑士没有理会少女此刻的惊讶,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他已经历经了三百年的苦难,她已经受够了人世间的苦痛,以及生离死别。对于他而言,死或许更轻松,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吧。”
“师兄!你……”少女再一次错愕住,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男子如此悖论的话,一时间语塞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会过的如此痛苦和不堪,他抱着一丝执念,苦苦不愿放弃,在世间找寻和追逐着自己的身影。自己在感动的同时却忘记了他的苦楚,自己没有这样这么长的时间来找寻和缅怀一个人,还是一个不知是生是死的人。
“或许是吧!”少女第一次松了口,她一直不能释怀父亲的死,虽然他是别人杀的,但是他在找寻自己的三百年中将自己的身体弄的一塌糊涂,这是她不能忽视和磨灭的,自己是导致父亲死亡的罪魁祸首。
况且在父亲死后,自己还将他火化,没有一个墓地,一块属于他安息的地方。这也是让白伊一直不安的,即使她做了决定,还是那么坚决,但是她依旧害怕自己的父亲会责怪自己,怕自己选择的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或许父亲想要的是一方安静沉睡的土壤,没有任何人的打扰,安安静静地,他的一生已经因为自己而动荡不安。死后还让他跟随着自己颠沛流离,到处漂泊,到底是对还不是错?
年轻的剑士没想到白伊居然会同意自己的观点,他转过头,看到却是少女自责的神色。衾梓寒无奈了,白伊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就是不想少女一直活在自责和愧疚中。这个单纯而善良的少女,她一定不会怨恨安圣杰或是其他人,她只会一味的埋怨自己,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的过错。
“白伊……”年轻的剑士打算再度开口,却被少女清丽冷清的声音打断。
“师兄,我还有事。”白伊毫不犹豫地开口,说完也不看英俊剑士落寞的神色,直径往落英缤纷的树下走去,仿佛有谁在那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