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
苏冉抱着书本走在校道上,风中有萧瑟的气味。她把头发染回了黑色,不再化妆,衣服也变为了简洁朴素的类型。仿佛从前的那个她又回来了。
也许一个人真的要经历几次极端的危险,才能够真正蜕变吧。
最近他一直在努力回想关于叶迦恒的记忆,但是脑袋还是一片空白。看来只能顺其自然了。总有个时候,那些回忆会自己回来的吧?
不过说起叶迦恒,自从上次他救了她以后,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现在已经是12月20号了,算起来已经有差不多半个月没见到他了吧?竟然连家也不回,害得她每天都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洗碗。真是讨厌死了!
哎?奇怪了,自己什么时候那么在意他了?切,不见就不见,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冉在心里默默地想,紧了紧怀中的书本,向教学楼走去。
“哎,你听说过那个网络红人叶迦恒没有?”苏冉走到一半,忽然听见有人在议论叶迦恒,脚步竟然也变慢了。
“有啊。听说他那个女朋友是我们系的哎,好像叫什么苏冉来着……”
什么?女朋友?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女朋友啊?
“哎。不过他够可怜的啊,听闻他以前一直是个花花公子,现在难得真正爱上一个女生,但是……”
“但是什么啊?”
“那个女生失忆了……把他给忘了……”
“好狗血啊,像电视剧一样。”
“没办法啊,这就是事实嘛。毕竟电视剧也是来源于现实啊,哎。”
苏冉看着那两个女生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难道自己以前是他的女朋友么?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冉冉,你现在有空吗?”这可诡异了,怎么今天苏瑞的声音,像哭过了呢?
“我在学校啊,怎么了?”
“你现在过来XX医院一趟。”
“为什么啊?”
“……”
“喂?苏瑞?你说话啊。”这小子今天真的有点不对劲啊。
“你来了就知道了。”苏瑞淡淡地说,还没等苏冉回话就挂了。
“什么呀。”苏冉对着手机不满地说。
罢了罢了,反正自己现在有空,就去看看那家伙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出租车行驶在马路上,一排排建筑迅速向后飞去。苏冉托腮看着窗外非闪而过的景物,忽然有点难过。经过一个汽车站的时候,她看见一个高大的男生站在一辆私家车面前,不远处有个少女抛下手中的行李,飞奔进男生的怀里。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苏冉心想,该不会又是关于叶迦恒的吧?该死,她才不要想起他呢!
下一个瞬间,苏冉的右眼皮忽然剧烈地跳了几下。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那岂不是……
“呸呸呸!苏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她在心里骂着自己。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
付过钱后,苏冉就走进了医院。本来就不高的气温,在进入医院以后就变得更低了。她把外套套得更紧些,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苏瑞。
“你来了。”苏瑞拉开病房的门,两个大大的眼袋吓坏了苏冉。
“你……你怎么……”
“先进来再说吧。”
她走进病房,很温暖的布置,但气氛却……很冰。
关雨洺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出,见到苏冉也没反应。
“你们怎么了啊?今天好像怪怪的。”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自己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苏瑞勉强打起精神,指了指病床的方向。
她奇怪地看了苏瑞一眼,然后慢慢地走了过去。她只看了一眼,就说不出话来。
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各种仪器的那个人……是叶迦恒?
病床左侧的心电图仪器显示着一条直线,无情地发出“嘀嘀”的声音。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转过头问苏瑞。
“如你所见,他死了。”
“你开什么玩笑!半个月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死!”虽然连科学仪器都证明病床上那已经是个死人,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接受。
“我为什么要和你开玩笑!有些人昨天还好好的,转眼间就会消失。更别说半个月!”苏瑞握紧了拳头,悲伤和愤怒的泪水堆满了眼眶。
“你们别吵了!冉冉,苏瑞他说的是真的。昨晚迦恒他被一辆大卡车撞了,刚才宣布死亡。”关雨洺站起身,对苏冉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不可能……他那么小心的一个人……”她频频摇头。明明她和他是根本没有交集的人,为什么在听到他已经死了这个消息,心会这么痛?
“小心?呵……他的小心只是对你一个人!自从上次你跑了以后,迦恒他就开始酗酒了,我们劝他好多次都不听,在梦里喊的都是你的名字。昨天他又去喝酒了,但是这一次,我们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我的名字……”苏冉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着。
“是!他爱你爱得快要疯掉了你知不知道!铃兰,海边,摄影棚,鬼屋,平安夜,项链,这些你都忘记了是么?!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的事情,你怎么可以忘记!”
“我……”
“一年前,你不辞而别。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泡吧,每晚都和不同的女人去酒店过夜,抽烟喝酒,但醉了之后喊的名字却只有一个,吐完之后就抓着脖子上的项链失声痛哭。这些他都没有告诉你,那是因为他不想你担心,更不想让已经失去记忆的你,知道他那痛苦的过去!”苏瑞静静地说着,眼角已经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苏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脑子像炸裂一样,所以的回忆,哗的一声,全部涌了出来。
第一次和他相遇,竟然是在床上。当时的她觉得无比可笑,但这却成为他们之间的一个起点。他那么胆小,会被她吓得跑出鬼屋。但他又那么勇敢,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去救她。他很霸道,不允许她和其他男人接触,还把她狠狠地推到墙上强吻,但他又很温柔,会在寒冷的平安夜为她去买一杯热奶茶。他很孩子气,会傻傻地和她一起躺在草地上,用星星写名字。他很缺乏安全感,害怕她被别人抢走,特意定制了那样一条项链……
但是现在才想起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伏下身,失去光泽的项链悬在半空。她用颤抖的手指放在他高挺的鼻子下面……没有气息……
真的,没了……
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掉落。
“苏先生,丁先生的尸体我们要推去太平间了。”一名护士进来和苏瑞说,直到苏瑞缓缓点头才去推那张病床。
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看见还是悲伤过度,总之苏冉动也没动,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地板。
“你回去他的房间看看吧,也许有他想和你说的话。”苏瑞说完最后一句话,拉着双眼红肿的关雨洺走出了病房。
2个小时后。
苏冉不知道自己时怎么回来的。她好像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了,只有他的脸在眼前闪现。
也许她的灵魂,已经跟着他,一起去了天国。剩下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她没有开灯,任凭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摔倒。这次不是因为刺激,而是她不想看见自己的脸,那张脸会让她有罪恶感。如果不是她,迦恒也许根本就不会死。
走进他的房间,还是那股熟悉的气味。然而主人却已经不再。她摸索着走到床边,把脸贴在床上。还记得那天早上,她就是在这张床上醒来的……
过了很久,她靠墙坐下,把脸埋进怀里。可是没有用。那些眼泪,根本就不受控制,苏冉干脆放声大哭起来,痛到连她的心都快裂开了。
“傻瓜,别哭了。丑死了。”
是幻觉吗?为什么会听到他的声音?苏冉抬起朦胧的泪眼,眼前的物体晃了好久才逐渐清晰起来。
叶迦恒?!天啊,她见鬼了吗??!
“对不起是我们骗了你。苏瑞说用这个方法可能会帮你恢复记忆。不过你还是不记得啊。呵呵,所以我来和你道歉了。看到你为我哭得那么伤心,就算死也值得了。”他超苏冉笑笑,用手摸摸她的头。
“呜……谁说我不记得了……叶迦恒你这个大混蛋!”苏冉看了他好久好久,确定面前的不是鬼之后,才呜咽着扑进他的怀里。
“冉冉你……”叶迦恒似乎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她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叶迦恒,似乎这样子才能弥补这阵子自己带给他的伤害。
“真的吗?太好了……”叶迦恒喜出望外,也抱紧了苏冉。
“对不起,害你为我受了那么多苦。”她轻轻睁开他的怀抱。低声地说。
“傻瓜,有你在,就不苦了。”他深情地望着苏冉。
“哼,谁允许你们骗我了。”难得的美好气氛,苏冉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呐,哎。
叶迦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苏冉。看到苏冉的表情,在心里偷笑。
“怪不得苏瑞那臭小子要我回家,原来是让我们两个单独见面么?”苏瑞没好气地说。
“这也不怪他啦。”
“总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抽烟,不许喝酒!”
“遵命夫人!”他滑稽的样子逗笑了苏冉。
“更不许死!不然我揍你!”她的粉拳轻轻地落在叶迦恒结实的胸膛上,被他一把握住。
“冤枉啊!这个主意是苏瑞出的,为什么要揍我啊。”
“那……明天去揍他!”
“哈哈。好。”
大笑之后,苏冉的悲伤褪去不少,她抬眼,与叶迦恒对视,看到他瞳孔中深深的爱意。
苏冉闭起眼睛,吻上了叶迦恒的唇。他浑身一震,很快把自己的被动位置变为了主动。叶迦恒抱紧苏冉,舌头撬开了她的贝齿,口腔内的每一处都被他掠过,他找到苏冉的小粉舌,尽情吸取着她的甜美。这个吻,比以往的任何一个都更加有意义。
叶迦恒抱起满脸通红的苏冉,把她放在床上,然后轻轻地压了上去。夜色中,两个深深吻在一起的人让一切显得如此美好。因为历尽千辛万苦,还是不枉费了一番努力。
失去过又再得到的人,往往要比那些没事去过的人更加懂得珍惜。因此,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放开对方的手了。
而那些以为已经回不来的过去,庆幸终究还是成为了,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