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苍老是从她失去了期待以后发生的。
苏冉再次见到柳真,是在圣诞节前夕。北京的冬天果然名不虚传。那风中好像掺杂了沙粒,割得脸生疼。苏冉这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冬天,放寒假以来就呆在家里死活不愿出去了。直到那通电话。
“喂,是苏冉吗?”
“是的,我是苏冉,请问你是?”她礼貌地回答,奇怪了,这个女人是谁啊,怎会有她的电话?
“你现在方便出来见个面吗?”对方显然是有意逃避她的询问。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啊。”
“算了我告诉你把,我是柳真,还记得吧?”
“柳真?噢,我记得。”哪个女生会不记得自己的情敌?
“嗯,你现在能出来吗?我有事情和你讲。”
“额,那好吧。”苏冉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不过柳真能有什么事情和她说?
“那一个小时候XX广场的星巴克见。”
“好。”
挂完电话,苏冉极不情愿地从暖和的被窝中爬起来。从衣柜里随手抓出一件驼色羊毛斗篷大衣穿上,随便洗了把脸,涂了点护肤霜就出门去了。幸亏叶迦恒最近忙,很少在家。不然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去见前女友,会不会气疯?
周一的广场人烟稀少,加之是寒冷的冬天,广场上的人屈指可数,基本上都是些身子骨硬朗的老人家在晨练。苏冉加快脚步走进了约定的地点,一眼就看见了柳真。
“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堵车。”
“没关系,要点些什么。”
“随便好了。”
“服务生,来两杯卡布奇诺。”面对这个情敌,苏冉是一点底气也没有。柳真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蝙蝠袖外套,牛仔短裙,黑丝袜和过膝长靴,大卷的头发披在胸前,脸上是精致的妆容,连包包都是国际顶级大牌的。相比之下,未施粉黛且衣着朴素的苏冉整个人显得暗淡无光,不过来都来了,还是先把事情说清楚了才好。
“你叫我来,到底什么事啊。”
“你爱迦恒吗?”
“什么?”苏冉被吓了一跳。
“我问你爱不爱他。”
“这个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把。”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出来吗?”
“不知道。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苏冉腾地站起身,想要走人。她是真的火大了,她爱不爱他,需要一个已经成为过去的女人来管吗?
“等一下。”她竟然拉住了苏冉的手腕。
“还有什么事吗?”
“我这次叫你出来,只是想请求你把迦恒还给我。”
“你开什么玩笑?!”苏冉瞪大眼睛,不自觉地加大了音量。
“现在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不是挺会傍大款的吗,这个吹了你可以再找一个啊。而且你搞清楚,迦恒他不是我从你手中抢来的,是你自己先抛弃他。所以你根本没有资格要求我把他还给你。”苏冉狠狠地甩开她的手,冷冷地看着她。自从和叶迦恒在一起以后,她好像无所畏惧了。
“呵。你以为我看起来很光鲜是么?可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柳真苦笑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冉皱眉,到底还是坐下来了。
“5岁那年我爸妈离婚了,我妈孤身一人把我养到了15岁。终于嫁给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男人,我以为我的家会就这样幸福下去,可是在我20岁地时候,妈妈换上了尿毒症。很狗血的剧情对吧?可是当它要来临的时候我却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那个男人,我以为会给我们一辈子幸福地男人,却只留下一间空荡荡的房子,无影无踪地消失了。”
“所以你为了救你妈,就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苏冉有些震惊,真的想像不出在高傲的柳真身上竟然有着这样的故事。她比丧失了双亲的苏冉更悲惨。因为老天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步步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给了她希望又再次令她绝望。
“我并不想的!”此时的她看起来是那么苍老,那么痛苦:“起初我疯狂地工作,赚来的钱都用来交医药费了,勉强坚持了一年就不行了,医生说我妈的病情恶化,需要马上动手术,我请求医生给我一个星期时间。那段时间我一直在酒吧游荡寻找目标,我清楚自己在干些什么可是我没有办法。后来我遇见了他,就是上次你们在超市看到的那个男人,他对我很好,很亲切。我和他说了我妈的情况,他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大笔钱,我很感激他,除了身体我不知道用什么来报答他。可是他竟然帮我穿好衣服,很温柔地说:”孩子,如果我女儿还在的话,应该和你一样大了吧。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要先懂得爱自己,才能去爱别人“他从来没碰过我,也没要求过我和迦恒分手,可是我不想这样下去。我选择了他,因为只有他,才有可能让我妈妈好起来。至于迦恒,我爱他。”她轻轻地说,竟不自觉地湿了眼眶。
“那你现在怎么不和他一起了。”
“半个月前,我妈死了。”柳真很平静地说。
“节哀顺变。”苏冉是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知道吗。他爱我妈。从我妈离婚开始就一直在追求我妈,我妈不肯接受。直到她患病,那个男人跑了,在我妈最需要温暖的时候,他出现了。然而我妈还是不肯接受他的钱和他的爱。他没办法,竟然想到通过我的手把他的关怀传递到我妈心里。而现在妈妈死了,他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苏冉,我求你,你把迦恒还给我好不好。没了他你还有你哥,你的朋友。可是我没了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啊。我和他两年的感情了,变不了啊……”柳真紧紧抓着苏冉的手,眼睛红肿,声音梗咽。
苏冉没有说话,听了这么一个沉重的故事,她不可能再像刚才那样冷漠绝情。可是真的要把迦恒还给她吗?纵使柳真真的很可怜,可是爱情不是同情啊,况且,她也爱他呀。苏冉喝了一口卡布奇诺,没有加糖,很苦。像她现在的心情。
“你让我考虑一下,有答复了我再联系你。”苏冉抽出手,背起包包站起身。
“好,好!”柳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苏冉开口。
“你问。”
“当初有困难为什么不找迦恒。”她直直盯着柳真,眼神咄咄逼人。
“我……我……我不想麻烦他。”柳真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
“你错了。你还没有真正爱他。如果真正爱一个人,有快乐会和他一起分享,有困难会找他一同解决。这样他才能真切感觉到他进入了你的世界。可是你隐瞒了他 ,不限麻烦他只是你自欺欺人的借口吧?你不相信他,不相信他有这个能力。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你对他不是真的爱。”苏冉一口气说完,快步走向门口,柳真愣了好久,不知怎的,忽然嚎啕大哭起来。或许苏冉说的没错,她不相信他,所以她错过了他。
苏冉抬起眼望向刺眼的日光。要是每天都是这般晴朗,不再有阴霾,该多好。
她钻进一辆出租车,迅速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
平安夜。
广场上堆满了人。大都是些年轻人,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有乐队在演唱。四处都洋溢着圣诞节的气氛。苏冉这个万年宅女也出门了,不过,她是被叶迦恒硬拉出去的。囧。
“来这干嘛啦,挤死人了,还不如在家过二人世界。”跟多了叶迦恒,苏冉已经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了。
“嘿嘿,我可不想自己的老婆变成霉女。走啦,去看演出。”叶迦恒捏了捏苏冉的脸,嬉皮笑脸地拉着她往前挤。
苏冉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大家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在平安夜倒数,迎接圣诞节的到来。她瞄了一眼广场正中央的那个大钟,才10点半,要多久才能等到12点啊。
“迦恒,我渴了。”苏冉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其实她并不渴,只是希望叶迦恒能够带她离开这里,快要被挤死了啊啊啊。
“这样啊,那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啊?哦,好吧。你快去快回。”苏冉见他并没有带她离开的打算,小小地沮丧了一下,不过当叶迦恒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之后,她迅速地往外围挤去。管他呢!活命要紧,再呆下去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小姐,您好。”
“呃,你是?”坐在广场外的长椅上的苏冉正低着头无聊地踢着石头,忽然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好,我是韩国Liya娱乐公司在中国区的星探。”男人毕恭毕敬地递上一张名片。
“所以?”
“你的条件很好,一定能成为耀眼的明日之星。”来人直截了当地说。
“你要让我去当明星?”苏冉有些警惕,她不是没有听过有些骗子冒充星探诱拐无知少女的案例。
“正是这个意思,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呃,叫我苏冉就好。”
“苏小姐,不瞒您说,我已经观察你一个多月了。”
“你跟踪我?!”她怒了,现在的人怎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