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这种混蛋讲道理,就跟想抓老子回家一样痴心妄想。”江若离看到来人,狠狠啐了一口,手中银蛇线化为一抹电光,闻式崃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从鞭上轰出,滚烫如火,不由放开双手,银蛇线从他手中脱出。
萝萝和慕容恪缠斗多时,竟无法近他身侧三尺之内,他手中一柄长刀挥舞卷动,将自身防守的滴水不漏,慕容恪统军多年,深谙攻防之道,他将兵法武学融为一体,从而练就了手中“锁防七十二朴刀”,这种刀法缜密连贯,攻防兼备,足以跻身江湖一流好手,这刀法自从练就以来,很少能有人在慕容恪手中走完全招,但眼前之人年纪轻轻,竟然凭借一手超绝剑法从他手下走过四十余招。
巨大的呼喊向八荒六合传开,慕容恪兵士已拖着沉重受伤的身体溃散逃离,战争已经到了结束时刻,慕容恪的大军一路北上,势如破竹,多日后终于在衡山县受到了挫败。
萝萝手中的利剑化为一阵光影,分刺向慕容恪周身死穴,她已然抱了必死的决心,出手毫不留余地。慕容恪手中长刀刚猛霸道,一招砍出,无数后招排山倒海而来,每一次兵器想接,就有一股暗力从慕容恪刀上沿着她筋脉倾袭而来,无法抗拒,那些劲气在体内汇聚,冲撞四肢百骸,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嗜咬。
萝萝心中暗暗一惊,知他刀法中暗藏后劲,不欲与其长久缠斗,她心中焦灼,剑法不由出现了空隙,慕容恪何等老道,当即察觉,刀刃顺着离剑划过,错开剑刃,割裂了萝萝身前衣襟,鲜血从中流出。萝萝惊退避开,剑法开阖,合身扑上,就听慕容恪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派来的?胆敢刺杀本王。”
萝萝大喝一声,长剑重重砸在慕容恪刀上,被劲气一逼,不由被震得连退数步,她持剑而立,神色冰冷而哀绝:“慕容恪,五年前你带兵攻我百越十七寨,致使我们家园被毁,几欲灭我全族,今日我要为我死去的亲人报仇,纳命来吧!”
“原来是百越蛮族,想不到这群蛮人之中也能出一名这样的好手。”慕容恪冷哼一声,朴刀劈斩而下,一股巨大的劲气从中飙出,巨大的劲气在地上划开一个深重的沟壑,延伸出数十丈,砰然炸开,周围燃烧的残垣断木被劲气一逼,顿时碎为飞屑,向四周飘散。
萝萝不敢撄其锋芒,她的身体如同一只清鹤拔地而起,羽翼张开,手中剑光分化为十六道光芒,光芒正中,一点紫光闪烁不定,脚上头下,刺向慕容恪百汇穴。慕容恪长刀迎上,直指紫光中心,只听哧啦一声响,那点紫光忽然定住,从朴刀刀锋上游走而过,萝萝指尖忽然出现两枚淬毒银针,散发着幽冷光芒,刺向慕容恪双眼。
两人距离只于三尺,躲避已然来不及,如果慕容恪收刀抵挡毒针,那么他就会被对手长剑刺中,如果不敌毒针,他双眼也就难保,权衡只在一瞬间,慕容恪一咬牙,身体向后退去,刀法铺展开,击落袭击而来的两枚毒针,侧臂迎下对手长剑,长刀削向敌人肩颈,如果敌人想要伤他,那么他也能一招令敌手毙命。
两人生死都在一瞬间,萝萝腰身一拧,避开慕容恪长刀,离剑回身后刺,于此同时,慕容恪长刀也扑面而来。萝萝一咬牙,双肩向上一陡,长刀从她肩上穿过,硬生生卡在肩骨上,鲜血霎那间汹涌而出,她高举长剑,用尽全力,刺向慕容恪胸膛,这生死搏斗的刹那一线,为求伤敌,她竟不惜以肉身相诱。
只是这一招,两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离剑虽然贯穿了慕容恪身体,却避开了要害,慕容恪不顾身上伤口,拔刀后退,离剑从他体内抽出,鲜血顿时汹涌而出,慕容恪出手如电,点住周身大穴,制止血液流出,向山林中奔去。
今日败局已定,但留得青山在,他何怕不能东山再起,号令群雄!虽然损失了五万大军,但汝城、茶陵一带还在他手中,岭南深山还有挖之不尽的金矿,拥有强大的财源支持,何愁筹备不到五万大军,今日只要全身而退,将来权利富贵亦在其手。
虽然身受重伤,但仇人就在眼前,萝萝怎能错失这一次机会!即便是死,她也要慕容恪陪葬。
她提着剑向慕容恪追去,只见一道蓝影快如闪电,飞身拦截住慕容恪去路,却是南齐歌弃了葛双舰,追击而上,那青年人脸上充满肃杀:“慕容恪,你起兵造反,罔菅人命,我奉长沙王之命,今日斩你项上人头,以平祸乱。”
前有强敌拦截,后有世仇追击,慕容恪爆出一阵狂笑,目光森冷:“想不到江湖自喻名门正派的武林公子、江湖俊杰也会做朝廷的走狗。”
“朝廷危乱,江湖何以苟安?”南齐歌冷冷道,“当年你妄以私欲屠杀岭南上万百越族民,今将湖湘万里化作修罗战场,就算在下只是江湖野夫,也要杀你止祸。”
他手中七夜剑陡然出手,湛亮剑锋,映照出一双冷凝的双眼,那双眼的主人倏忽化作一道无形光影,只留一抹清光在半空闪耀。
战场中的厮杀渐渐止歇,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于半空,江若离一鞭逼退闻式崃,见葛双舰欲逃,银蛇线忽然自结一圈,套向葛双舰颈项,内力一催,鞭中暗藏回钩倒刺而出,葛双舰目触长鞭,一声惊叫,拧身避开,贴地窜向宋天歌。
闻式崃见大局已定,心知在这里待下去,只会自寻死路,他原来也不过是暂时寄身慕容恪手下,却不想仅仅占领湖湘不到半年,慕容恪竟已兵败如山倒!如今慕容恪有南齐歌追杀,定然难逃死劫,闻式崃见江若离将注意力转向葛双舰,展开步伐,向山中掠去,瞬间消失在山林中。江若离见闻式崃逃走,也不阻止,转向葛双舰冷笑:“好孙子,现在知道给你祖师爷赔罪了,可惜晚了!”
葛双舰虽然人品不好,但却一向自视甚高,因为畏其修为,尽管大多数江湖人不喜欢葛双舰为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因而更加造就了葛双舰不可一世的性子。此时,他被江若离如此折辱,手中轻羽剑密集刺出,袭向江若离。葛双舰剑法修行精要在于“和合”,聚拢山水风月之意境为己所用,他此时怒火中烧,剑法已不如先前写意灵洒,大大打了折扣。江若离飞退避开,长鞭轰然砸下,气势逼人,葛双舰贴地一滚,轻羽剑与银蛇线绞在一起,江若离手中银蛇线忽然撒手脱出,葛双舰一阵心喜,却见那线光交错而起,向他周身罩来,回钩倒刺,扎进血肉,痛痒难忍。
葛双舰一阵尖叫,脸上涨得通红,银蛇线倏又展开,窜回将弱手中,江若离冷笑,一鞭挥出,葛双舰来不及闪躲,后背生生承受了如此一击,身体剧烈一颤,标出一口血来,手指颤抖地指向宋天歌,双眼怒睁:“你……”
江若离并不答话,又是一鞭挥出,葛双舰聚起力气,挥剑迎上,孰料鞭中竟然含带憾山震岳的力量,一击之下,轻羽剑从中断裂,长鞭向葛双舰当头劈斩而下,顿时,他束发冠带被击碎,青白参半的头发散落下来,一道鞭痕从额上显露出来,延伸至鼻梁。葛双舰似乎难以相信自己会败在一个后生晚辈手中,既惊且怒,他愤恨地望着宋天歌,鲜血从头颅汹涌而出,身体轰然倒下。
江若离收回长鞭,也不看他一眼,转向远处,只见南齐歌与慕容恪厮杀正烈,江若离心知自己此时若不逃,到时候南齐歌解决了慕容恪,一定会抓自己回颜青帮,当下隐进山林,藏在暗处窥视。
南齐歌师从颜青帮帮主江漠白,他骨骼精奇,颖悟敏慧,弱冠之年就倚仗七夜剑跻身江湖一流好手,剑法迅捷厚重,内力浑厚。南齐歌此时占据了先机,连连强攻,慕容恪不欲与他缠斗,两人以快打快,瞬时间过了三十余招。慕容恪身受重伤,每一剑应接下来,震得双臂发麻,刀法已经不如先时灵活。
萝萝撕下身上的衣襟,裹紧了肩上伤口,制止鲜血流出,她握紧长剑,向慕容恪刺去,她每一招都带着无尽的仇恨,仿佛一只从地狱爬出、复仇的魔鬼。慕容恪遭到南齐歌和萝萝两面夹击,腹背受敌,顿时前所未有的绝境,几十年的经验告诉慕容恪此时万万不能慌乱,这时若是慌乱,他必败无疑!
萝萝功力剑法要比南齐歌弱些,慕容恪知道自己若想逃走,就必须从萝萝下手,他刀法大开大阖,连连向萝萝逼来,萝萝迫于他气势,不由连连后退。南齐歌似知道慕容恪心思,合身逼上,阻截住慕容恪攻向紫的大刀。慕容恪身受重伤,长久缠斗下来,撕裂了他胸前的伤口,鲜血流溢而出,这一刻他忽然出现无尽的愤恨,长沙王昏庸无能,荒淫无道,只因为他的权利富贵是祖上传下来的,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坐享其成——王侯将相竟有种乎——他文韬武略,哪一点不如长沙王更适合统治湖湘一代,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慕容恪双眼赤红,挥刀疯狂的对决眼前青年,然而他怒极攻心之下,刀法露出破绽,两人以力斗力,连续数招过后,南齐歌架住慕容恪长刀,心中不由暗自惊异:这垂死挣扎的一瞬间,慕容恪爆发出的力道竟是如此可怕!
慕容恪气血攻心,心智具损,他忽然觉得心口一冷,低头望去,一节冰冷的长剑从他胸前贯出,鲜血顺着银白色的长剑从他体内流溢而出,滴落到地上,血腥而狰狞。
慕容恪爆发出巨大的怒吼,击开南齐歌七夜剑,一刀砍向身后,萝萝神色微变,拼尽全力,飞身后退,但仍是慢了一步,慕容恪朴刀从她胸前划过,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汹涌流出,瞬间湿润了胸前衣襟。南齐歌神色微变,一把拽开萝萝,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从慕容恪颈项削过,慕容恪人头飞落而出,霎时间血液汹涌——这个不可一世的枭雄,在东方天宇即将破晓之时,结束了他的生命。
她终于杀了慕容恪,为族人报仇!可是,仇人死了,她的亲人、她的族人还能回来吗?他们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又能用什么来偿还?萝萝忽然感到一阵茫然!仿佛生命失去了所有依附,无边无际的空虚将她湮没,永远也无法摆脱。
战争彻底结束时,东方已经出现鱼肚白,战场上到处铺满士兵的尸体,血流滴落到地上,汇聚成河,胜利的欢呼结束后,只有痛苦地声音从地上不停传来,仿佛暗夜冰雪侵蚀着每个人的心。他们从战场中找出残存着的人,抬送回衡山城进行救治,然后将敌人和战友的尸体分开,放成两堆,点燃大火,燃烧殆尽。
尸体燃烧的味道,使人欲呕,火焰****着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直到他们化为一缕尘灰,埋没在红色的黏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