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一切,然后我看到他把眼神转到了陈建东那里,眼神中带有一些阴笑。
陈建东此时慢吞吞的站了起来,然后我就看到争吵的声音就停止了下来,陈建东说,“这拆迁是为你们好,希望你们自己能够清楚自己站的立场,现在你们还有余地,不要等没有余地了就不好了。”陈建东说话的时候没有把墨镜拿下来,我看不到他的眼睛背后是一种什么样子的眼神,我有些好奇起来。
这些话刚说出来村里的人就开始躁动起来,讨论起来,而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恐吓,在威胁,因为我明白这是他们这类人一贯用的伎俩。
争吵声音越来越大,没有人站出来说话,村里的书记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想估计是收了钱的。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出现让我顿时惊讶起来,而他一开口我就更加惊讶,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说话居然能这样,而且相当带有文艺范,我开始有些敬佩起来,有些崇拜起来。
这个人是谁?
那人就是我爸爸,我看得一清二楚。
那件几十年的衣服依旧挂在他的身上,有些皱褶,听奶奶说那件衣服是妈妈给他买的,他经常穿这件衣服,不管有事没事,尽管妈妈在很早就丢下我们离去,但是爸爸多年来还是没有再娶就是说明他心里还有妈妈,毫无疑问,妈妈在爸爸心中的位置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变迁而变化,我想这就是真爱吧。
爸爸一说话就让村里的人瞬间寂静下来,他说,“你们做这有意思吗?让我们这些农民怎么办?本来就无处可住,你们拆了房子也罢,但是还只给这些钱?你让我们农民怎么活?”
这句话刚说出口就被村里的人用雷鸣般的掌声回了过来,然后大家又开始以我爸爸的口吻像那些人进行询问和讽刺,我看到陈建东的脸上有些不悦,我开始兴奋起来,因为我觉得爸爸相当牛逼。
陈建东把墨镜摘了下来,然后用极其严肃的语气开始说话,“大家都安静点。”
然后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陈建东看着我爸爸,那眼神中有一种要吃掉的感觉,我看得出来。
陈建东对我爸爸说,“你是谁?你凭什么说话?你以什么身份说话?叫你们的村书记出来。”
可是书记早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陈建东他们早就收买了。
我爸爸说,“我只是以一个农民的身份,一个当地人的身份来说的,我觉得不公平,既然这里面有我的一份子,如果价格不能让我满意,不能让我们大家满意,那么我宁愿不卖这块地,也不会让你们拆的。”爸爸的话很义正言辞,很是刚烈。
陈建东对我爸爸的这番话很是感兴趣,因为觉得一个农民能说出这番话来有些略叼,于是他指着我爸爸说,“你是干什么的?”
“一个种田的农民而已。”
“不错啊。”陈建东有些兴奋的说着。
我站在远处不敢出来,还是怕陈建东认出我来,毕竟他的人多些,而且个个都能打,尽管我有些能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
然后我看见陈建东又继续说,“你们今天不想拆也可以,但是……”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看着旁边他的人,我想他是想用他的人来恐吓我们而已。
我爸爸说,“我们也不怕你们,如果你们强行要拆,我们也没有办法,但是我相信这个社会还是有法律的,有公平可言的,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我们也会拼了老命和你们做抵抗。”
这一席话让我相当震惊,因为我从来没有从爸爸的口中听到如此好听的声音,如此男人的声音。
陈建东有些不舒服,他慢慢的朝我爸爸走来,我看见身边的人都让了一条道出来,他逼近过来,我才出来站在爸爸身边。
“你也在这?”陈建东看着我出来有些诧异的问我。
“这是我爸爸。”我一边指着我身边的这个男人,一边回答陈建东的话。
“原来如此。果然是有其父有其子啊。”陈建东有些感概的说着。
我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你笑什么?”陈建东问我。
“没笑什么。”我把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对他说。
“你劝劝你爸爸吧,不要让他跟我为敌,你应该知道我的实力,与我为敌的也没有好的下场的。”陈建东阴笑的看着我说。
我不想与他多说什么,因为我对他已经厌恶至极,但是鉴于他的实力我还是不敢动他,他刚刚的一番话还是让我有些思考,毕竟如果与他为敌的话肯定不会有好的果子吃的,但是如果我们不为敌的话,我们又会吃亏,我想找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
于是我拉着爸爸往回走,我想和爸爸讨论一下对付陈建东的办法。
我跟爸爸说陈建东是一个很厉害的混混,在当地也是有些势力的,我曾经和他交过手,有些水平的。
爸爸开始诧异的看着我,“你会打架?”
“嗯,我跟着一个人学过。”
“学的什么?”
“我不能说。反正是学过,但是你不要问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解决陈建东这个麻烦。”
“这个问题有些棘手了,如果他是混混的话,那么事情就更难办了,因为你要知道秀才遇到兵是有理也说不清的。”爸爸说着。
我也有些同意他的看法,“那怎么办?”我问。
“走一步看一步吧,到底怎么办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然后我没有再说关于陈建东的问题,只是看着爸爸,对他说,“你好帅。”
谁知他说了一句,“我一直好帅的!”
听到这句话的我差点倒了下去。
然后爸爸开始向陈建东那边走,我看着爸爸的背影,突然有些感概起来。
我们从小就习惯了在提醒中过日子,天气刚有一丝风吹草动,奶奶就说“别忘了多穿衣服。”才相识了一个朋友,爸爸就说,“小心他是骗子。”取得了一点成功,还没容得乐出声来,所有关切着你的人会一起说,“别骄傲!”沉浸在快乐的时候,自己不停的说,“千万不可太高兴,苦难也许马上就要降临。”
我们已经习惯了提醒,提醒的后缀词总是灾祸,灾祸似乎成了提醒的专利,把提醒也染得充满了淡淡的贩意。
我们已经习惯了在提醒中过日子,看得见的恐惧和看不见的恐惧始终像乌鸦盘旋在头顶。
在皓月当空的良宵,提醒会走出来对你说,“注意风暴,”于是我们忽略了皎洁的月光,急急忙忙做好风暴来临前的一切准备,当我们睁大眼睛枕戈待旦之时,风暴却像迟归的羊群,不知在哪里徘徊,当我们实在忍受不了等待灾难的煎熬时,我们甚至会恶意的期盼风暴早些到来。
在许多夜晚,风暴始终没有降临,我们辜负了冰冷如银的月光。
风暴终于姗姗来了,我们怅然发现,所做的准备多半是没有用的,事先能够抵御的风险毕竟有限,世上无法预计的灾难是无限的,战胜灾难靠的更多的是临门一脚,先前的惴惴不安帮不上忙。
当风暴的尾巴终于远去,我们守住凌乱的家园,气还没有喘匀,新的提醒又智慧的响起来,我们又开始对未来充满恐惧的期待。
人生总是有灾难,其实大多数人早已练就了对灾难的从容,只是还没有学会灾难间隙的快活,我们太多注重了自己警觉苦难,太忽视提醒幸福。
我忽然觉得我很幸福,因为我有这么多喜欢我的,还有我喜欢的,奶奶和爸爸都很健康,我还有这么多对我好的朋友,我应该知足了,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祁少他们几个起来,我觉得好久都没有祁少他们几个好好在一起吃饭,喝酒了,抽烟了,我决定把家里的这个事情搞完就和祁少他们几个一起好好聚一下。
阿兰的一声“喂……”一下子把我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她有些紧张的告诉我我爸爸和陈建东杠起来了。
我看着面前发生的事情,有些哭笑起来,因为这件事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因为碰到了陈建东就注定会这样发生,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我不紧不慢的朝我爸爸那边走去,幸好的是没有和陈建东他们打起来,如果打起来的话肯定是打不赢的,我想的是。
可是我刚赶到,陈建东的人就开始动手了,他的人开始推搡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没有还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曾经是知识分子的原因,还是没有打过架的原因,始终一副很叼的样子,他的眼神中有些不爽,但是没有动手。
我上去对陈建东的人就是一脚,那人被我直接踢倒,村子里的人看着我都是一副震惊的样子,唯有陈建东是很镇定的样子看着我。
爸爸用手把衣服理了理,也没有说些什么,仿佛他知道我会上来帮忙似的。
那倒下的黑衣人站起来继续想和我搞,但是被陈建东呵斥住了就没有再吭声。
陈建东开口说话,“几日不见,你身手见长啊。”
我有些谦虚的回答,“没有,没有,你过奖了。”然后我笑了起来,笑声中有些****。
陈建东被我笑得有些不舒服,他让手下都走开,然后做了做手势,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想和我搞。
我做出请的手势,也是接受他的挑战。
爸爸并没有说些什么,也没有说让我注意安全的话语,只是默默的看着我。
我想他的心里是想要我赢的。
在开始之前,我问陈建东,“如果我赢了的话,那该怎么办?”
陈建东说,“随便你想怎么样,如果你赢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好,如果我赢了,那我们这里拆迁就由我定,如果我输了那拆迁由你定。”我说。
“好。”陈建东笑着对我说。
我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的阴险。
我从来没有和他对过手,我也不知道他的水平是什么级别,但是我能肯定的是他肯定是有些水平,不然不会从那么小的一个混混经过二年的时间就达到了这样的一个级别。我望着他,没有一丝的害怕,我的眼神中开始有些狰狞,因为我这个时候回忆起了林忆然教给我的话,要让对方怕你,让对方首先在气势上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