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康帝,你给我出来!”
震耳欲聋的嗓音,略带着女子的甜美,响彻了整个皇宫。所有的人,感觉那声音就似在耳边发出的一般,不由得痛楚地捂上了耳朵。可是,无论他怎么塞住自己的耳朵,那嗓音还是如魔音一般,在他的耳内环绕。
“齐康帝,你给我出来!”
林宝儿穿着一身血红裙裾,披散着暗红的秀发,面无表情地悬浮在半空中。她血红的眸子茫然,周围凝固着一圈浓浓的血渍,惨白的面孔上,饱满的双唇出奇殷红。她的光洁如玉的左手,牵着含星。含星亦是眸子茫然,红光乍现。只是,身上着的却是漆黑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个可恶的女人!”齐康帝恨恨地把龙椅旁的一个昂贵的夜光瓷瓶摔碎,站起来咆哮道!真是阴魂不散了,有了她,北斗国的的天下永无安宁之日!
大殿一角,飘过一抹漆黑的身影,齐康帝面上表情忽地一变,略带些谄媚的笑容,对来人说道:“邪儿,你可否能与她敌上一敌?父皇的兵力,几欲耗尽,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我不能!”黑衣人冷冷地说道,并不去看齐康帝。齐康帝却丝毫不见愤怒,柔柔地劝说道:“邪儿还在生气么?父皇已经听了你的话,不处斩那些叛逆了!怎的还不高兴呢?再说,父皇也是为的你好,这皇宫与你想的不同的。在皇宫,首先便要断掉七情六欲。越是你的兄弟,越是你的敌人!”
“可惜的是,你却没有断绝七情六欲!”被称作邪儿的黑衣人讥讽地一笑,讥诮地说道。
“这、这、这……”被说中了心事,齐康帝尴尬地说不出话来。他英明一世,却依旧没能脱了个情字。第一次见到她,那恬淡脱俗的身影,便深深地刻画在了脑海中,再也不能消去。
“我不会出去的,要去,你自己去吧!上次,已经救了你一命,就当还了你的父子之情了!”外面的嗓音,一直在响个不停。齐康帝和黑衣人都是有些内力的人,能不受控制。
“朕、朕是你的父亲,朕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你怎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齐康帝指着邪儿,惊诧不已。逐渐苍老的面孔上,无比忧伤。
这是他最心爱的儿子吗?他为他做了那么多,甚至连江山都险些被夺去。他怎么可以用这么冰冷的语调与他说话?
“哈哈……为了我?为了我,你把尚在襁褓中的我扔掉,随便给了一对贫困的夫妇?为了我,你又把尽心抚养我的养父母杀掉,让我成了任人欺凌的孤儿?为了我,你让我三岁就进了梨花宫,成为了她的一个普通的夫妾?齐康帝啊,你知不知道,人都是有心的,有感情的!在梨花宫的每一天,所有的要爱护她忠诚她的话语,都像魔鬼一般往我的心里钻。我也是有心的呢,我的心完全都被她占据了你知道吗?当我从内心完全成为了她的人之后,你忽然派人来告诉我,说你是我的爹,你说要我做一个叛徒?好吧,我尽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叛徒,努力学武,偷出藏书阁的武功秘笈,让你培养暗卫。可是,为什么她要回来?为什么她是那么的美,那么奇特,又是那么地爱护所有的亲人?从你这里,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任何亲情,反倒是从那个我必须要背叛的女人那里,感受到了爱,感受到了感情……”
邪儿仰着头,悲怆地笑着,悲怆地控诉着:“她,已经钻进我的心里了,永远都赶不走了!然而,你说为了我,让我去伤害她!”
漆黑的面罩,缓缓地滑落下来,露出一张平淡无奇却无比耐看的清秀面庞。面庞上,是两行清泪,蜿蜒下来,挂在下巴上,多了一丝生动。他,居然便是二十!
“邪儿……”看着悲痛欲绝的二十,齐康帝不由地后退,试探着唤道。
“不要叫我邪儿,我不是北斗邪,我没有名字,我只有一个身份,我是她的夫妾——二十!”二十粗暴地打断齐康帝的话,冷冷地说道。
“二……二十,朕爱你的娘亲,这……这都是你娘亲的心愿啊。朕爱她,朕愿意把皇位给你,朕愿意尽朕所有的能力,留给你一个安定的北斗国……”
“你的话,让我恶心!”二十嫌恶地看了看齐康帝,不屑地说道,“你的爱,不过是想要占有。你若是真爱着娘亲,便不会由着娘亲慢慢地被皇权腐蚀。我的娘亲,她应该是个恬淡的与世无争的仙子般的人儿,不应该是这个为了皇权,连儿子都能丢给别人的女人!你,不过是愿意有一个人,陪着你一起龌龊!”
恶心、龌龊……他的儿子竟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他,齐康帝的心中,起了一种悲凉的愤怒。他不解地看着二十,说道:“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她善良,却有那么多人死在她的手里?她是个妖孽,她懂什么感情?你到底为何要喜欢上那么一个妖孽,甚至为了那个妖孽,如此对待你的亲生父母?你懂什么是爱吗?我对你的母亲,那才是爱,我可以为了她,十年不沾别的女人;我可以为了她,殚精竭虑,去伤害自己其余的儿子。只要她想要的,我都会给她!”
“真正不懂爱的人,是你!”二十的心稍稍平静了些,略带怜悯地看着那个应该是他的亲生父亲的人。无论如何,他的生命是他给的。
“爹……”二十饱含深情地唤了一声,说道,“她很善良,杀那些人,都是你逼的。你毁了梨花宫,毁了她唯一的家,又杀了他的父亲们,甚至残忍地杀害了她的孩子。爹,你可知道,那孩子,是您的孙子啊!即便是这样,你还不放过她,你想要把她所有的亲人杀掉。她不过是一个女子,她如何能承受这么多?她疯狂,她杀人,是因为她爱她的亲人爱得深,心痛难抑呐!爹,若是爱一个人,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深渊的。你若是爱着娘,就停止吧。我,现在能拉她一把的资格都没有了,只能看着她一天走向黑暗。爹,求求你全部都放下吧!”
二十说着,心痛难抑。一切,都不要再继续了。他愿意用他这条命,换得她的原谅。即便他这条命,什么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