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倒是萧绰想多了,自她昏迷之后不过片刻莫言姑姑便已经向耶律贤禀报过了,耶律贤知晓子车央同萧绰在一起也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让莫言暗暗的安排萧绰留宿在锦翠宫,连子车央也一同住在锦翠宫里,然后又调用了上百的天策军在暗处守卫住锦翠宫,以免得燕国刺客再次袭击。此举莫说是后来知晓实情的夏迎春,便是奉命传召的莫言也是微微愣了半晌,她是跟在耶律贤身边许久的人,自然看得出来耶律贤对于萧绰的心思。古来帝王都是霸道占有欲极强的,莫言起初将子车央在锦翠宫的消息告诉耶律贤之时便已经做好了接受他怒火了,但是出乎莫言预料的是耶律贤不但没有发怒反而默许了子车央的行为,这是莫言即便在宫里生活了几十个年头也想不明白的。
萧绰赶到清风阁之时看见的便是子车央正和夏迎春下棋下得兴趣盎然,连一夜未睡的疲惫都不见分毫。
“贵人和世子倒是好雅兴,这一大早的便已经厮杀起来了。”萧绰笑着走进雅阁内,瞅了几眼子车央断掉的半截衣袖,“世子这一身打扮莫不是整夜未睡?”萧绰这话问得有些明知故问了,她走到子车央身边见他捏着一枚黑子犹豫不决,不由唇边露出一丝笑意来,未做多想便捻起玉盒中的一枚黑子果断的放在了棋盘之上。
“好棋!”夏迎春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向萧绰盈盈的拜了拜,笑道,“妾身平日无事钻研围棋过年鲜少遇到对手,今不想郡主只落一子便赢臣妾八子,也难怪子车世子都赞郡主棋艺无双,迎春甘拜下风!”
“贵人还不收拾行装,只怕这会外面的马车已经开始出发了。”
夏迎春笑了笑,盯着棋盘看着一面感叹棋局变幻无常,一面为萧绰解释道,“郡主有所不知,宫内女眷这一次虽然得了王上的旨意一同前去秋闱,但是却是走在中间的。这最先开道的是负责燕京城的护城兵马司管辖的铁龙骑,接着便是王上亲卫天策军,再次才是王上的圣驾同太后的銮驾,后面跟着十六辆装置有衣食的马车。接着按着妃嫔的品级不同所享有的马车也是不同的,夫人四辆、妃三辆,像迎春这样的贵人一辆马车便可以了。郡主乃是先王亲封的长乐郡主,享公主封赐,应该有两辆马车,迎春估摸着不过多时莫言姑姑便会亲自来接郡主到指定的马车上。因为每辆马车都有各自的编号,在马车外壁上都挂有各自封号或者官衔的户牌,纵使马车数量很多,也不会混乱。”
“在宫妃之后便是各家的王侯朝臣的女眷,她们虽然都各自享有自己的马车,但是所带的物品却是一起交由专门负责采纳的营运司负责看管,因为马车的数量有限,所以每户朝臣女眷所带物品都是有一定限制的,每到这时有的人家为了多带些行李便会重金贿赂营运司的掌事姑姑。其后才是秋狩官员的马车,除了各家主子的贴身侍女是同自家的主子住在一起之外,随行的奴仆都是住在一起,被分配到最后面的混合马车内的。在队伍的最后面由重军看守的便是随行所有人的粮食和水源,大概有百余辆马车。”夏迎春的讲的仔细,萧绰不知道夏迎春为何同她说得这般的仔细,但还是认真的将她所说的话都记在心上。她虽不懂其中缘故,但是表面听来也觉得各类人员看似虽分割得极为有条理,实则却是冗杂不堪,许多地方开支都是重复的,让下面的奴才都有空隙可以钻,萧绰暗暗计算这一次秋狩的费用,心中不由为耶律贤摸汗。这还只是秋狩的最初预算,只怕实际支出要远高于此,那么北伐苍月的支出只怕更是令人胆战心惊。
她不知道辽国国库如何,但是这样一笔开支下来只怕便是如齐国那般富足的国家也会被拖垮的,萧绰心中惊叹难怪耶律贤下了军令让耶律休哥在三月内全面占领苍月,其中原来不止是因为入冬之后不利于辽国作战,更因为辽国根本打不起长久的战争。
前世她辅佐苏南宴之时只想到如何运筹帷幄,却根本没有想到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粮草是如何得来的,怪不得她成日里见到苏南宴他都是眉头紧锁,每次对她都是欲言又止,她还埋怨苏南宴优柔寡断不能狠绝的清除朝中内患抵抗外敌。
现在想来,她到底不是个全才,也只顾着满足自己的私心了。
“子车央你要不要同本郡主一起到北边瞧瞧。”萧绰想着子车央的深藏不露,心中便一阵愤懑,若是她能够拉着子车央一起到北边去,到时候她便能想办法让子车央掏腰包垫付辽国的军费开支。
子车央摆了摆手,确定萧绰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才淡淡的应答道,“永夜叨扰郡主多日,也是该回国的时候了。”
“喔!”萧绰退了几步隔着子车央有一些距离了才懒懒的说道,“回去便回去吧!”
夏迎春讪讪的坐会座位唤了紫陌让她将早膳送来,便冷眼看着萧绰同子车央二人,凭着女人的只觉,她敢肯定萧绰和这九州的绝世公子定是有某种不一般的关系,只是她也探不出个究竟,子车央为人就如一潭水般,软硬不吃,这一夜她多次试探却都无所获。而萧绰,夏迎春是不敢贸然试探的,首先萧绰此人手段太过毒辣,心情多变,她根本猜不到她的行事作风,一时倒是不敢判断。
一时间清风阁倒是安静下来,只余外面震天的鼓乐之声。
辽国王宫?御书房?千机阁。
耶律贤谴退了所有的侍从才在书架上摆放的一个燃放香料的瑞兽的左眼珠上轻轻的一按,只见书房之内的书架立即移动开来,露出一道十余尺高的青铜铆钉门来,耶律贤走上前也不知在何处轻拍了几下,那青铜门便立即从下往上升起,带到耶律贤走进去之后那青铜门便自行的落了下去,而御书房之内的书架也恢复了原状。
耶律贤向前走了约莫百步便进入了一条狭长的甬道,两面是干燥的石墙,石墙上有青铜铸造的宫灯里面放着燃烧千年不灭的鲛油,一路灯火通明,到丝毫未显得阴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