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内。走在川流不息的年轻面孔中,何凡感到久违的亲切和放松。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自从进入火星项目组,已经快七年了吧。清华只算是自己的半个母校,他在这里完成了博士的学业。但即使参加工作之后,何凡也经常会独自到这里逛逛。作为国内知名度最高的院校,这里经常会举办各种高水平的演讲,大多可以自由参加。毕业之初的一段时间,这成为了何凡习惯性的业余消遣,后来才渐渐中断。
火星车登陆后的各种忙碌,打乱了研究中心参与人员的生活节奏。好在异常数据事件之后,一切慢慢走上了正轨。当难得的休息到来时,何凡躺在家中随意的翻着各种新闻和论坛,无意间看到Babel即将在清华演讲的消息。Babel是一家近年来依靠人工智能技术名声大噪的世界级科技公司,在中国的北京设有大型的研发中心。何凡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回校园走走,好好放松一下,顺便给自己在不同的科技前沿领域充充电。
进入会场的时间比较早,何凡很容易选了靠前的座位。一坐下,疲倦就重新袭上全身,何凡闭上眼睛开始打盹。学生们陆陆续续进入,台上调试设备的工作人员也忙碌起来。就在何凡几乎又要进入火星车的神游画面时,忽然听到周围一阵骚动。睁眼看时,身边已经坐满了学生,大家都很兴奋,齐齐的望着演讲台,后排座位上更传来几声男生尖利的口哨,好像是大牌明星登台的感觉。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性已经站上了演讲台。何凡戴上眼镜,觉得兴奋肯定更大程度源于性别和年龄。这是一个漂亮而且很年轻的女人。就算穿着得体的套裙,看起来也和校园里的女大学生差不多。即使对何凡来说,他并不认同用年龄区分能力的观点,但这样的年轻姑娘能作为Babel主讲,也让他觉得相当意外。
“知道来大学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不是演讲会不会成功,也不是该穿什么衣服。而是——”那姑娘调皮的眨眨眼,“看到你们,我总要想,啊,毕业这么久了,我还没有嫁出去。”
全场哄堂大笑,又传来更多男生的口哨。
“所以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喜欢Babel的实验室了吧?在那里,年龄可是我的优势。”
继续大笑。后排有人喊,“你在这里更有优势!”
对于性格偏于腼腆的中国学生来说,这个场面算得上火爆了,何凡心想。
“喜欢Babel的第二个原因,是我们的超级大脑项目。”姑娘打开了第一张幻灯片,投影幕上显示出Babel的logo和项目的蓝图。“我叫罗冰,也可以叫我Sophia,感谢大家光临,今天将由我来介绍Babel在人工智能领域令人激动的最新项目和进展。”
何凡对罗冰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但兴趣广泛的学生们看起来期待已久,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
“在Babel,我们已经可以用人工智能做什么事了呢?大家知道,我们已经可以自动驾驶汽车、飞机,可以和世界顶级的棋手对弈,可以听清你说的每个字,还可以辅助金融和医疗数据分析。”
“但是,你们和我一样,都不相信传说中将改变世界的AI只能开开车、下下棋,对吗?”
“没错。让我们抛开思想的枷锁想像一下,如果一个普通人不需要任何学习就能独立解开氢原子聚变或者虫洞方程会怎样?让我们想像一下,不需要他人帮助,一个普通人就能从互联网浩如烟海的信息中解密罗斯维尔事件的真相或者推演出2008年金融风暴会怎样?让我们再想像一下,不需要团队和特殊设备辅助,一个人就能够通过公共摄像头找到想见的面孔,或者从空气中的无线电波里听到想听的对话,这个世界、我们的生活,又会怎么样?”
“是的,这才是人工智能将要带给我们的。也许有的人会将这些描述当成天方夜谭或者是刺激的噱头,但我们却要说,它们还只不过是浅层的表象,是想象力缺乏而造成的管中窥豹。”
会场由最初的躁动陷入了安静。何凡暗自承认,这个姑娘,或者说Babel,的确让人印象深刻。
“所以Babel到底要做什么呢?真正的AI。赋予个人超能力的AI。改变世界的AI。”
“强人工智能。”台下有不少学生低声耳语。
“我听到了专业的术语,很好。那么,有人能解释一下所谓的弱人工智能和强人工智能吗?你来。”罗冰指了指前排刚才还在耳语的一个文静女孩。台下立刻有工作人员走过去将无线话筒递给那个女孩。
女孩的脸一下子红了,但是她勇敢地站了起来。“弱人工智能和强人工智能是计算机智能领域一种非正式的术语。所谓弱人工智能,简单说就是机器表现的像人,在特定领域甚至可能超过人,但本质上并不具备和人类一样的推理思考能力;而强人工智能则是指机器的智力方式与人类完全一致,像人一样思考,像人一样有情感。另外还有所谓的超人工智能,这是更不准确的划分了,是指机器超越了人类的思考和智力,达到了人类无法理解的高度。之前您提到的自动驾驶和下棋等应用,应该还都属于弱人工智能的范围。”
“很好。”罗冰点点头,“这位同学有很好的相关背景,回答也非常准确。所以台下的男生们必须要有危机感了,你们身边的女同胞不仅拥有魅力,魅力之下的内涵也已经在对你们构成威胁。”
“正如这位年轻女士所说,超人工智能是不太准确的划分,在Babel我们并不使用这个词汇。因为,在Babel看来,真正的人工智能,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必然是超越人类的智力高度的。”
“另一方面,无论是之前提到的哪种人工智能,Babel都移除了意识和情感的相关定义。从人类目前的科学水平来看,要在机器中诞生类似人的或者动物的意识,还不太可能。甚至,这个领域是否有可能在未来出现进展,都很值得怀疑。也许将这个领域能达到的水平定义为超人工智能更合适,因为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未来科学。换句话说,那是科幻。所以,在后面的提问环节,我就不回答AI会不会统治人类之类的科幻问题了。”
台下报以一片会意的笑声。
“为什么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还值得Babel所有研究人员为之忘我工作呢?因为智能和意识是两回事。在人工智能发展史上的相当长时间,我们将两者混为一谈,以为人工智能就是人类心灵的再造,以为那就是另一种亚当和夏娃的开始。由此我们发展出种种关于AI失控并威胁人类的幻想故事,这类故事逐渐成为公众根深蒂固的印象。即使在严肃的学术领域,许多关于人工智能风险、威胁、冲突的讨论也都建立在智能和意识不可分割这个基础上。这从根本上就错了。人工智能的确会带来危险,但绝不是机器人控制人类这种简单的凭空想象。”
“随着脑科学的进展,我们逐渐意识到智能本身只是一种结构,一种首先诞生在生物脑部的结构,由一套简单而强大的算法作为支撑。在人类的生产活动中,正是这种智能,而不是意识或者情感,在发挥直接作用。换句话说,智能本身就足以带来重塑人类文明的所有改变。”
“Babel所做的,就是将这种结构和算法在非生物体的基础上实现出来。”
“以这种方式实现的人工智能,从本质上来说就是超越人类智力的。因为,用电子晶体管实现的智能,天然就拥有超越生物体百万倍的思考速度,无尽的精力和可以直接拷贝的遗传机制。”
“有人认为,人脑近千亿的神经元、更大数量级的突触、以及完全并行的工作方式是当前人工智能的主要障碍,但这种说法其实忘记了另一个相反的事实,神经元之间的信号传递速度远远低于晶体管。至于并行工作方式,难道我们忘了人脑在同一时刻总是只激活小部分神经元吗?”
“所以在Babel眼里,人人都能廉价拥有的冯洛伊曼体系电子产品里就已经蕴藏了足够的潜力,我们缺乏的只是释放这种潜力的方法。具体的实现当然是公司的商业秘密,不过相关的论文我们近年来其实也已经发表了很多。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到公司网站找到所有已经公开的资料。”
这一段话包含了相当多的信息,听众聚精会神地跟随演讲的思路,会场气氛变得相当安静。罗冰摊开双手,换了个轻松的表情,“OK。大家会不会在心里想,这丫头吹得这么玄,拿点实际的东西看看啊。其实这也符合我的胃口。我们马上会看到,Babel除了开车和下棋还能做什么。”
“设想一下,如果您在Babel参与某个人工智能项目,您最想开发什么呢?”
“机器人。”有人喊。
“对,这也是我刚毕业时的想法。”罗冰笑道,“不过得承认,像Eva一样的机器人我们确实还没有。当然,得益于我之前提到的研究思路,我们已经有了相当成熟的人机对话和视觉识别。也许高度仿真机器人在不久之后确实能够进入人类的生活。”
“但我们也还有很多同样让人兴奋的成果。比如这个,”罗冰切换出另一张幻灯片画面。画面上,是一张亚洲东南部海域的卫星云图,图片上有一些松散的白色云层。
在众人的疑惑中,罗冰将图片局部放大,并激活为视频。整个画面顿时活了起来,白色絮状的云层四处翻腾,充斥整个视野,好像云本身融入了它们覆盖着的太平洋,成为了海洋中无数翻滚涌动的白色浪花。渐渐地,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煮沸一样,这些白色浪花的涌动越来越剧烈,逐渐聚集,并变得浓厚,不断有气泡状的结构快速浮现和消失,就好像一团团正在沸腾的牛奶。同时,在整个视频播放过程中,画面有节奏的间歇性从右向左陷入黑暗,然后很快又从同样的方向恢复,那是卫星云图忠实记录下的地球自转造成的昼夜更替。
紧接着,在那混沌的运动中出现了有规律的运动,中心那团牛奶开始旋转。这旋转就像具有某种吸引力,周围分散的云团迅速聚集过来,加入其中。这变化很快,几乎一瞬间的功夫,整个画面就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白色旋涡。那一圈圈的旋臂既像是在吸引着周围的一切,又像是在不断向外喷发出白色的岩浆。而在这令人着迷的白色旋涡中心,终于出现了那让人震撼的最终结构:一个在过度曝光的高亮画面中过于反差的存在,因云层被穿透而显现出的下方黑色的细小圆眼。那是力量发展到极致的浓缩,是中国哲学中阳极生阴的最佳体现。
“台风!台风!”
是的,这当然是台风。但这说明什么呢?难道……
“没错。我想说的是,我们已经能够预测而不是监测台风,并且提前的时间在一个月以上。”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思考这个声明的意义。但很快,人们逐渐睁大了眼睛,充满兴奋。
“也就是说,混沌终于被看清了吗?”
“这将改写现有的理论!”
“提前一个月?这是超越时代的技术!真的可能吗?”
罗冰抬起两只纤细的手,像是要抵挡这迎面而来的热烈。“未来科技吗?是,又不是。人工智能能带给我们的,就是无法想象的未来梦幻;而当它到来时,那巨大的改变可能只在短短的瞬间。”
“就预测台风而言,所需的一切本质上只是数据挖掘。如果要说有什么更多的投入,那就是我们和多个国家的气象局合作,大幅度增加和改进了各类气象传感器、雷达和卫星,从而获得了更密集准确的气象观测数据。”
“我们知道,在计算机研究领域,模式识别一直是高难度的挑战。人们费劲心力,用尽各种复杂算法得到的机器视觉辨识能力,还不及人类的轻轻一瞥。其中的原因,正是因为还没有掌握人类处理感官信号背后的机制——智能。”
“而一旦赋予了机器这种能力,正如Babel一样,我们也就跨过了生物感官的限制门槛。视觉、听觉、嗅觉,这些生物能拥有的感官取决于上帝;至于机器能拥有的感官,则取决于人类自己——比如,对海量数据的辨识能力。”
“一般来说,只有经过长期训练的专业人员,才能对复杂数据建立直观感受,即使是这样,这种能力也是局部和初级的。这正是因为人类无法适应由数据采集阵列构成的、在信息来源的空间和时间结构上都完全不同的新感官。机器则完全没有这个负担。对拥有了人工智能的机器来说,那些分布在全球各地的不停歇采集数据的传感器就是一种全新的感知器官。在我们看来是乱麻一般的数据,在机器看来就只不过是由各种结构和模式组成的有规律的输入。”
“所以,在气象预测项目启动之初,我们就几乎肯定将收获惊人的新能力。因为,站在机器的角度,它们其实不是在分析数据,而是在直接看到或者听到大气中的变化。这些变化对机器来说,正如同人眼里猫和狗的区别一样显而易见。未来科技,并不神秘,对吗?”
静默。如果说台风预测能力一种热辣的新闻式刺激,机器感官的相关解释就是冰冷的智力型魅惑。冰与火的脑力激荡弥漫在整个会场,所有人的眼中都透出震撼、兴奋、迷惘和更深处的惶恐。
罗冰足足等了一分钟,才再次开口。“那么,为了证实这其实并不神秘的未来科技,我想在这里给我们自己一个接受检验的机会。”
“根据我们的气象项目几周来做出的预测,我们预言西北太平洋上很快将有一次中心风力达到17级的超强台风。由于这个台风的特殊性,它的发展路径将掠过台湾岛南部和菲律宾北部的狭窄通道,成为少见的对中国大陆构成巨大威胁的气象灾害。我们选择用它作为检验数据,也是希望能对相关的防灾减灾做出贡献。”
其实,随着海洋气象观测技术的发展,人们已经可以在热带气旋形成之初就进行跟踪,因而只要应对得力,即使是超级台风或者飓风也很难造成大幅度的人员伤亡。但是,这种预测其实只能叫做观测,因为预警和台风的发展完全同步。之所以能够起到防灾作用,只是因为台风的形成需要一个发展周期。然而,从热带扰动的出现到超级台风的形成,往往只需要2到3天甚至更短的时间。即使只考虑登陆的影响,留给人们的预警窗口通常也只有一个星期。如果罗冰所言属实,人类在应对突发气候灾害上获得的主动权将提升一个量级,这会是科技的又一次巨大成功。
“这次台风,将在菲律宾东部海域形成,地理坐标北纬17.7度,东经138.6度。时间是9月24日上午6点左右,距离现在,呃,”罗冰看看腕表,抬起头,给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还有28天零10小时。”
这样的精确度传递的信息是明确的,绝对的信心。此时,在与会者的眼里,罗冰那纤细的身形周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笼罩上了某种看不见的力场,那是因智力的绝对优势而滋生的强大力量。
何凡在这样的压力下变得呆若木鸡,如果有人从旁观察的话。不过,只有何凡清楚真正的原因。17.7,138.6,这两个数字才是真正的咒语,直接将他变成了雕像。从火星车图像上消失的倒计时,此时正在讲台上复活。那一串橘黄色的数字就这样从那个年轻女巫师的嘴里滑出,依次悬挂在正前方的空气里,而准确的收尾华丽得犹如绝杀:“还有28天零10小时。”
何凡觉得罗冰的视线在自己的方向停留了一个瞬间,但他无暇顾及。长期以来紧张的工作强度此时显现了后遗症,他觉得自己咽喉发干,胃部紧绷,几乎要吐出来。他只好俯下前身,用手捂住嘴,立刻就干呕了起来。应该出去一下。但他的潜意识立刻感觉像溺水之人抛弃救命浮木一般的不舍。他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努力跟上会场的节奏,头脑里却只剩下无数的问号。
接下来讲台上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何凡只是希望一切尽快结束,尽快到达疑团的终点——如果有终点的话。恍惚间,罗冰又讲了很久,然后是各种提问的声音,轰鸣般的掌声,最后,终于在一片喧哗中,人们纷纷起身,形成向外消散的人潮。
何凡注意到罗冰走下了演讲台,一部分意犹未尽的学生围在她身旁提问和要求合影。何凡耐心的在外围等待,他只能充当最后一个好问的学生。又过去了半个小时,焦急的等待中,何凡确信,那个独自完成了今天这场轰动演讲的女人也一直在注意自己。
等到最后只剩下自己时,何凡却不知要从何开始。
结果还是罗冰主动走了过来,“您是火星探测研究中心的何凡博士吧?”
“你们肯定知道什么。”何凡对自己没头没脑的语言有些懊恼,至于她怎么会认识自己却不惊讶。这当然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您觉得我们应该知道什么呢?”罗冰用调侃的语气回应。
“别装了!”爆发的一瞬间,何凡明白地看到了自己内心里一直不愿承认的挫败,“Babel财大气粗,你们肯定在哪个环节动了手脚!”
“好吧,对不起,我是失控了。我输了。你们赢了,好吗?你们的研究成果大可以上自然、科学,上BBC或者时代周刊。你们甚至可以轻松的拿到诺贝尔奖。可是现在的做法,这是在犯罪你们知道吗!”
罗冰没有说话,眼神中没有得意,没有慌张,也没有难堪。她只是那样地注视着自己,只有如水的温柔。即使是狂怒中的何凡也承认,那双眼睛才是这个女子真正的美丽所在。
何凡长长的吸气,吐出,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这么做有意义吗?”
“为什么不问预测会不会真的成功?你对我们很有信心罗。”还是一样的调侃和轻松。
“我不管你们的预测是科学还是魔术,但我要警告你们,立刻停止对国家工程的干扰。否则,再大的学术成功都救不了你们!”
“那好,就像你相信我们,我也认为你们的任务会顺利完成。”
“这是承认吗?”
罗冰不置可否的歪歪头,“不想请我喝点什么?”
何凡愣了愣,气哼哼的答道:“没兴趣。记住我的警告。”说完转身快步离去。一边走,何凡一边懊恼着自己失控的粗鲁。
当天晚上,何凡辗转反侧,脑子里反复思考Babel可能的干扰技术和动机。果然被老刘说中了。但这是为什么呢?应该立刻向上级汇报吗?但是,即使是不可能有其它解释的巧合,毕竟还是巧合。况且,这不在自己的职责范围之内。如果自己能发现这种巧合,别人肯定也能,又何必要当恶人呢?更何况,那个事件看起来已经结束了。
借口。何凡摇摇头,发现自己对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恨不起来。那双明亮而灵慧的眼睛,实在让人很难和作恶联系在一起。罗冰,Babel中国区研发中心的天才美女工程师,12岁自学完微积分,16岁赴英国留学,仅仅两年后就获得圣安德鲁斯大学计算机科学学位。查阅网络资料后,何凡一边感叹自己孤陋寡闻,一边想起另一个问题,那个罗冰提过的问题:“为什么不问预测会不会真的成功?”
感觉上,何凡不相信Babel会拿正式的演讲来开玩笑,所以他从一开始默认相信了预测内容。当反复思量时,何凡才越发觉得这个预测的难度和意义之大,已经在相当程度上超越了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即使是Babel,根据他们以往的产品水平衡量,这次的演讲内容也太超前了。演讲的内容里,蕴含着某种东西,某种前所未有的东西,只是它被预言中即将到来的台风的浩大声势掩盖了。
何凡在思考中渐渐进入了梦乡。放弃思考前,他决定,先等等看预测结果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