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五月也是心事的临与别】
我跟着她一直走,医院走廊里人不算太多,但在我看来总是会有种阴冷的感觉。
走廊里有不少人坐在座椅上,一群老人坐在座椅上谈笑风生,仿佛只是闲在家里平常的唠嗑而已,而非在医院这个亡灵之地。
翟雨对着其中一个满面沧桑的老人笑着,“爷爷好!”声音要多响亮有多响亮。
“这是我同学。”翟雨指了指站在她旁边的我,对着老人说道。
看到老人的目光转移过来,我立刻抬起嘴角面露微笑,对着老人挥了挥手。
“爷爷好。”
老人打量我两眼,笑着对翟雨说:“同学来玩儿来了……”
翟雨赶紧点点头,拉着我推开了病房门。
门后是几个高高的储存柜,病房内有两个病床,临近门边的是个老奶奶,旁边的则是穿着睡衣的中年妇女正大睡,有个男子一直拉着她的手。
老奶奶看见翟雨过来,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你别动,哎呀你别动了,好好躺着!”翟雨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她,让她缓缓躺下。
她让我坐到床边,自个儿蹲到地上翻书包,从书包里翻出一杯子樱桃放到桌子上,递给了我一些,又抓了些递给老奶奶。
老奶奶连连摇手。
“我没牙了,不吃不吃。”
翟雨闻言,直接把樱桃放到老奶奶的手里。
“这是我爬到树上摘的,无毒无害多自然啊,我用水洗过了,你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
我忍俊不禁,“你也不怕摔下来。”
翟雨摇摇头,一副痞子样,“不怕,摔不死,再说了,我习惯了。”
挂在对面墙上的TV一直演着《西游记》,正巧看到孙悟空听到两个仙女议论他,恼羞成怒去大闹蟠桃会,我看着那一坨猴毛,再看了一眼正聚精会神看电视的翟雨,忽然想笑。
为什么我会觉得如果把这一人一猴放在一起,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就怕这两只还会称兄道弟。
趴在邻床边的那个男子醒了,拿起遥控器就换台。
“月亮之上……”
凤凰传奇洪亮的歌声充斥着病房内,我莫名被这歌声戳中笑点。
翟雨捂了捂耳朵,跑到储存柜子前,拿出水果和面包,以及“六个核桃”递给我。
“补补脑,别学傻了。”
我笑出声,“怎么会。”
“你进步怎么那么大啊,我怎么学都学不会。”
“可能是被班主任气的吧,我想考一大。”
她摇了摇头,“打他。”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我哪敢啊,会被全校通告的,被劝退都有可能。”
“我小时候吧,有个女生惹到我了,我很生气,就把她桌子砸了。”
“我敬你是条汉子。”
她叹了一口气,一脸幸灾乐祸的对我说:“谁让她先惹我的。”
“她怎么你了?”
她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我忘了。”
这时她姐姐从门外把头探了过来,对她招了招手。
翟雨起身,“我先出去一下。”
我点了点头,她出去后病房内一下子寂静了许多,我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老奶奶。
她也在看我。
“翟雨在家乖不乖啊?”我没话找话。
“啊?乖不乖?他们都说她凶,她妈都说她凶死了。”
我笑出了声,“怎么会?她在学校可乖了。”
老奶奶面色激动,“他们都说她凶,我就觉得她比谁都懂事。”
翟雨从门外走来,“你们在这说什么啊?”
我笑着看着她,“奶奶说你很懂事。”
她扬起下巴,“那是。”
过了一会儿,老奶奶挣扎着要起来,我和翟雨赶紧扶住她,老奶奶说想要出去走走。
到了医院走廊上,顿觉有些嘈杂,我和翟雨就那样搀扶着老奶奶在走廊上散步。
“胖胖,你应该常常让奶奶出来走走,活络筋骨,血液畅通,也可以下楼,多去一些有绿色植物的地方,环境影响人的心情,人的心情影响人的身体。”
翟雨有些发愣的笑了笑,“你懂的好多。”
“……”这是常识。
临走时大约天已近黄昏时分,我和翟雨像老奶奶告别之后就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之后,我只觉比起医院里那些消毒液的气味,外面的空气太过清新。
“班里坐在后面的人都很势力。”翟雨骑着车,不时的躲着路人。
“什么意思?”我看向她。
“就是每个人都有势力,但是也都很势利眼。”
“那你觉得坐在前面的好学生怎么样?”
“友情很虚假,都是看成绩的。”
“你错了,我以前也是这么觉得,后来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叹了口气,沉默了会儿。
“我觉得吧,现在都是弱肉强食,坐在后面我想学也学不了。”
“为什么不离开那些人?”
“都是一个班级的,还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理得多尴尬啊,再说了,我和好学生还合不来。”
“如果是我,谁给我什么就还给别人什么,微笑给了别人不要那就是别人的问题了。”
“所以说你现在惹到后面的人了。”
我看着前方目不斜视,“随便,他们活该,自以为混的高人一等,出了学校门渣也不是,社会人人平等,你没地位背景金钱知识关系,小小一个五没人民,谁会高看一眼?”
“不想长大,感觉越长大越孤单,现在我也是英雄不及当年勇了……”她仰天长叹。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人缘可好啦,你变了不少,成绩还提的那么快。”
我笑了笑,“我一点都没变,我愿意只要一个朋友。”
可是那一个已经走了。
到了一个街道,她停下来。
“你先回去吧,估计我妈还没回来,还得等一会儿。”
我点了点头,“那好,我先走了。”
她对我挥了挥手,“我发现我居然舍不得你走了。”
“我也是。”
“再见。”
“再见。”
我转身沿路返回。
有时候,长大就意味着失去,那些藏在岁月里的童真,那些被红尘掩盖住的青涩懵懂,那些迎风坐在单车后面的笑,那些简单的感动,你都失去了。你只得到人生必经的历练,需要被迫去面对人心的善变,需要去学会如何掩藏自己的情绪,需要谨慎行事去辨别虚情假意,需要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去伤害别人,需要挺起来头去面对暴风雨,需要时刻揣摩别人的心理活动,想着如何是自己更加得益。
长大后,偶尔你会觉得很累,你会觉得迷茫,自己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会非常怀念过去的一切,你以为是你念旧,其实只是你那现在和过去拿来作比较,向往在你看来更美好的那一面。
即使是说在别人看来你现在的生活多么令人羡慕。
任何事都是两面性,你生活着大千世界,你无法不长大,无论何时。
仔细一掐日子,时间真的是过的太快了,匆匆十几年都这么过去了,还怕剩下的几个月?
性质不一样啊。
人生转折点啊。
生活还是那么过,很正常的越来越紧张,五月底就到了田宇坤的生日。
思来想去,还是去找了班主任。
平时请假都是较为严厉的,通常是先找班主任要请假条,签了字后告诉班内值日班长以及班长并让他们签名,还要去找当天值日老师,得到值日老师同意后,再打电话通知家长。
很多人死在了最后一步。
“我来请个假。”
班主任看了我一眼,“理由。”
“有事。”
“什么事。”
“有事就是了。”
“多大的事儿啊,你不请假能死不能。”
“看情况。”
他把一打资料重重地甩到桌子上,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我。
“这么要紧的关头你居然还请假,你的前途还没有一件事重要是吧?你要是说这假不请能死的话我现在立马签字,能死不能?”
“……看情况,应该不能。”
然而我死在了第一步。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就那样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听课。
窗外太阳渐渐西斜,天都变了颜色。
我越发忐忑,趁物理老师不注意转头看向代蕊。
“晚自习谁的课?”
她愣了一下,面带歉意,“不知道,我不上晚自习。”
“今天晚上哪个老师值班?”
“应该不是班主任。”
我点了点头,继而转头看向物理说明与检测。
我逃了晚自习。
等我拿着礼物赶到畅想ktv时给田宇坤打电话,第一次,被挂了,第二次,又被挂了,我不死心,第三次,他终于接了……
“你死哪去了!!”他在电话里咆哮。
“我……死在了学校里,班主任不放我走。”
“你怎么变得这么二!他不放你你不会逃课不会翻墙不会揍他啊!”
“已经逃课了。”
他似乎被我噎了住了,沉默了一会儿,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他开口了。
“过来吧。”
我沉默了会儿,“我不上去了。”
“你什么意思啊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我叹了一口气,“我想去蹦迪。”
“妈的,神经病,过来吧。”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已经很少人了,差不多都走完了,只剩下四个,一个我不认识,只看到田宇坤拿着酒瓶唱歌。
温尤向我招手示意我去她身边,我刚一抬脚,田宇坤突然把酒瓶砸过来,我以为正好会砸到我脸上,谁知道偏了过去。
“你特么的就不会躲躲。”
几乎所有人都愣了,我反应过来,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弯腰把礼物放到地上,直起身子看着他,“阿坤,迟到的,生日快乐。”
温尤站起来,把我拽过去,小声的对我说:“他喝醉了,正炸毛呢,别人都快走完了你现在才来,从下午一直等你等到现在,难怪他会生气。”
她给我一瓶酒,我摇了摇手,看着田宇坤,“班主任不让我请假。”
“这可不像你。”
只见田宇坤慢慢走过来,对着那个陌生人招了招手,“志豪,再去买个蛋糕。”
然后就坐了过来,我看了他两眼,“你喝多了。”
他没理我,估计也没心情理我。
都沉默了一会儿,气氛尴尬到不行。
“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挺绝情的。”田宇坤突然睁开眼对我说。
我没说话,温尤咳了两声,碰了碰我胳膊,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今天是田大帅哥的生日,咱几个一定得给我玩儿嗨了,要不就是不给我面子。”
我笑出了声,拿起酒瓶和温尤碰杯,然后又把酒瓶放了回去。
“我戒酒了。”
田宇坤一直瞪着我,欲言又止,还好那个被称为志豪的人回来了。
他把蛋糕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三个人就那么一直盯着他,大概是他也觉得被盯的毛毛的,一个不小心切歪了。
田宇坤面无表情,我面无表情,温尤面无表情,反倒是志豪的脸红的正常些。
我看着手里的蛋糕发呆,温尤大概是看不下去了,使劲儿掐我一把,我看了她一眼。
“你干嘛?”
她瞪了我一眼向我眨眨眼,我转头看向一直瞪向我的田宇坤。
“你来晚了。”
“我知道啊。”
“今天我生日。”
“班主任真的不放我出去。”
“你班主任谁啊,告诉我,我找人揍他。”
我摇了摇头,“算了吧。”
“今天我生日你来晚了!你还说算了吧!算哪去?”
我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摔到桌子上,“听说你被甩了?”
“……”
“那人谁啊,真够眼瞎的,敢把你甩了,我帮你出气。”
“谁跟你说我被甩了,是我甩了他!”
“谁啊?”
“林泽,你不认识。”
“苏泽啊,我认识。”
“是林泽。”
“不认识。”
我点点头,话题就此中断,温尤看着我有些哭笑不得,反倒是志豪乐得自在的拿起蛋糕吃的津津有味,仿佛没看见这场闹剧。
“那你觉得苏泽怎么样。”
“差不多。”
“不多是多少?”回话的不是田宇坤,是志豪,他神采奕奕的看着我,“是吧姐。”
我看了他一眼,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田宇坤看了看我,指着他说:“苏泽他表弟,他大表哥都走了,这人还死皮赖脸的凑热闹。”
苏志豪一脸不爽,“是我表哥把我逮来了。”
田宇坤一脸“得得得你young我让着你”的欠揍模样。
“姐?到底是差多少?我回去好报个数啊,不然我没法儿交差啊姐,要不我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看了他两眼,“就差他死了,还有我不是你姐。”
“好的姐,我回去一定好好跟表哥商量商量这事儿。”
田宇坤刚送进嘴里的酒一下子喷了出来,温尤脸憋笑都把脸憋成了猪肝色,不停的掐自己胳膊。
“姐你跟我哥长的真像。”
“……你和他长的一点都不像。”
“姐你这话说的,我和他又没有夫妻相。”
温尤拿出手机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还朝我指着一个笑话说:“你看这笑话真好笑。”然后就哈哈哈起来。田宇坤也拿出手机,说:“我得看看哪个笑话这么好笑,链接发给我。”
就在我以为苏志豪会消停一会儿的时候,只见他又切了一块蛋糕。
“姐你怎么不吃蛋糕?”
“不喜欢,太腻了。”
“那你喜欢什么口味?”
我琢磨着无论怎么说,这小子一定会说:呀姐你的口味和我哥的一样。
于是我选择了沉默。
谁知道他又继续说,“姐你怎么不理我了?这性子怎么和我哥一样,都爱冷着脸,这以后生了猴子可怎么办?”
我转脸看着傻笑的温尤说:“你要跟我走吗?”她愣愣的点了点头,我对笑的一脸灿烂的田宇坤说:“我和温尤有事先走了。”田宇坤这位大爷特别拽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算了,今天你生日。
走出来包厢门还能依稀的听到苏志豪鬼喊:“姐一路走好啊……”
温尤很没出息的立刻笑场了。
她笑着看着我,“姐你大表弟可真逗哈哈哈哈哈!”
“我不认识他。”
温尤捶了我一下,“话说你这阵子怎么回事?”
“不想来这种场合。”
她愣了愣,“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指着前方一男一女,“你觉得他俩是情侣吗?太乱了。”
看背影的话,女的充其量也就二十多,而光头男的身体臃肿已发福,一看就是那种五十多的了。
“那有什么?你嫌这脏?”她阴着脸看着我。
“没有,你想多了,只是偶尔提防也是必要的。”
“唉这有什么啊!我们是顾客啊!”
她突然神秘兮兮的凑近我,“要不咱打个赌吧,如果你输了,你去找你男票复合,如果你赢了,我就帮你搞定苏志豪和苏泽。”
“你的意思是我非赢不可了?”
“聪明。”她拍了拍我肩膀,“过几天我带你去我家,你来得了的话算你赢。”
我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故作神秘的冲我做个鬼脸,“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偷溜到学校,已经在上第二节晚自习了,跨进大厅,抓住一个学生会的。
“今天谁值班?”
“你几班的?”
“五班。”
“那你完了,是你班主任。”
我内心崩溃了,想了想转身就走,学生会的叫住我:“你不上晚自习了?”我转脸对他笑了笑,挥了挥手。
现在去也是自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