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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排骨君

一男一女,荒郊野岭,凑合着这天时地利,不发生点暧昧,有点说不过去。

然而,现实和梦想总是相去甚远。

凌灸用亲身实践证明了,沉默无言的两人反而更容易营造一种尴尬的氛围。一旦意识到了这种氛围,想开口就会变成一件困难的事。

比起身上的痛痒,这种微妙的违和更能激发人潜在的不安。

远处传来窸窣声,这是穿梭在杂草间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黑炭打野味回来了!

两人齐齐喘出一口气,吐气的时机、气息的力度、吐息的长短,默契到无可挑剔。

“噗!”晓云笑出了声,氛围一瞬间轻快了起来。

凌灸趁机寻了个话题:“天上有个小黑点正笔直朝我们落下来。没想打伪孽片还有黑色的,第一次见到,也没有听过相关的报道。不会有特别的效果,直接让你飞升成仙或者立地成神……诶?黑点变大了!妈蛋,不会是黑炭吧?”

说时迟那时快,黑点笔直坠落在凌灸不到十米的前方。

降落的冲击波夹带起一阵强大的劲风。四周的野草顺势乖巧匍匐倒下,就像在顶礼膜拜自己的君王。

正是黑炭,依旧威风凛凛的黑炭!

火红的眼睛明亮如两颗璀璨的红宝石,漆黑如同黑夜一般深邃的躯体,锋利的爪子时而从足趾间若影若现,泛着幽幽白色的寒光。

不过黑炭叼在嘴边的猎物却让凌灸吃了一惊,竟然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锋利的獠牙插入衣服间隙中,那人就像一个羊肉串一样,被轻易举到了半空中。

这位羊肉串君,瘦骨嶙峋,面色偏黄,两腮深陷,一股浓郁的营养不良气息绕之不去。看他有点松弛的皮肤,想原来也并非如此瘦削,该是长期未进食,活生生被饿成这般模样。

只见他双眼紧闭,安静挂在黑炭嘴边,完全没有半点反抗的意图。

若不是还可看见手指还在不时小幅度抖动,你完全看不出他就是个活物。

他懒洋洋睁开眼睛,可能是吃惊于抓走自己的怪物,不知为何停了下来,难道是到家了?

羊肉串君呆滞的双目本还是迷惘,谁知,一见着凌灸和晓云,在寂静的几秒后,情绪蓦然激动起来,就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手脚不规矩胡乱舞动,沙哑的声音听着有几分撕心裂肺:“救……救我……救……我……”

凌灸眼珠儿一转,大声笑道:“黑炭,你这哥们不厚道!怎么就叼回了个大排骨?不过,油腻吃厌了,换个清新点的口味,的确也不错。不如就做个烤排骨吧,可惜没有孜然粉,不然绝对是人间珍稀。”

羊肉串君,一听,一急,怒火攻心,脚一登,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就这点承受能力。”凌灸不免有点失望,本来还以为来了个不错的消遣,结果却是个劣质的二手货,禁不起折腾考验。

“啊!”肋下的疼痛让凌灸眼泪都掉出来了,只见晓云嘟着嘴恶狠狠看着自己,刚才那一下显然就是她的杰作。

“太过分了(怒)!玩笑不是这么开的。这个可怜人的精神和身体都到了濒临奔溃的边缘,已经受不起任何刺激。稍有不慎,会有生命的威胁,可不是闹着玩的。若他死了,你负得起责任吗?你就是杀人凶手!”

晓云清秀的字迹都有点扭曲变形,她是真的生气了。

“好吧,我错了。不过现在重要的,是不是应该看看这个‘排骨君’能否抢救一下?”

凌灸向着黑炭挤挤眼。黑炭也是心领神会,走过来,把人轻轻丢在就近晓云的草堆上。

“‘排骨君’?这称呼蛮有趣的,姑且放过你一马。”

凌灸别提有多郁闷了。

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人若是脆弱到这地步,多半也没救了。

晓云专心探查着这个营养不良的可怜人的身体状况。而黑炭也是一扭屁股跑开了,不知干什么去了。

“恭喜!你侥幸没有成为杀人凶手,尽情欢呼奔腾吧!‘排骨君’只是饿昏过去,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若再不进食,怕也时日不长了。”

虽然情况还是乐观的,晓云神色透露出些许担忧。

不一会儿,黑炭回来了。只见它嘴里叼着一只比它略小一点的大野猪,步伐略微迟缓但依旧稳健轻盈。

原来这才是它的猎物,一只毛发油亮的巨型野猪。猪大几何,有诗为证:“肥猪赛大象,就是鼻子短;全乡杀一口,足够吃半年。”

“嘭!”大野猪被放下时,即使有杂草的缓冲,地还是明显小震动了几下。

这么大个的,真是野猪吗?样子看上去是,若是放在孽变之前,是万万不可能的。这是变异后的猪吗?若是变异了,这猪能吃吗?

“咕咕……”凌灸的肚子开始叫唤了,人的身体总是很诚实的。

“刚才取水时,看到河对面好像有一小片野生的小稻田。你能否跟黑炭说一下,让它把我带到河对面去?”

可能是考虑到本子剩下的不多了,晓云的字开始写比较小。凌灸眯着眼瞅了老半天,才明白了表述的意思。

“黑炭!”凌灸粗着声音,“你原来女主人的现任身体希望你把她送到河对面去。我是原样复述话儿的,剩下来的你们自己处理吧。”

黑炭直接走到晓云身前,俯下身子,等着晓云在它身上抓稳了,才小心翼翼起身,消失在凌灸的视线中。

清醒的人就剩下自己一个了。左边是昏迷中的排骨君,右边是黑炭打猎回来的巨型野猪君,而自己被这两货夹在中间,算什么事儿啊?

晓云一人一兽很快就回来了。与去时相比较,来时黑炭尾巴上却多挂了一捆稻子。

“我只要吃肉。”凌灸坚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视线在死野猪身上扫荡。

晓云白了凌灸一眼,写道:“谁给你吃了?这是替排骨君准备的。他直接吃油腻不好,对身体负担太大,先吃点清淡的米粥缓和一下。你看我刚刚捡到了什么?”

只见她从背后掏出一个小的铁质罐头盒,只有手掌心大小,残留的标签依稀可见,猫不理沙丁鱼罐头。这品牌凌灸也是有所耳闻,在七八年前销声匿迹,据说倒闭了。没想到在此处还有遗迹,也不枉它当年风靡一时。

“柴,隔壁有一片规模不小的森林,问题倒是不大。可惜没有火(无奈),总不能钻木取火吧?你也想想办法,不然这猪肉,你也只有生吃了。”

“不要忘记我可是自带超级炸弹的男人。燃火器这种生活必需品,我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晓云眼睛一亮,视线紧紧黏在凌灸身上。

就是这种被人依赖、憧憬的目光,久违了,难得扬眉吐气一会,凌灸不由有些陶醉。

“咳!”凌灸扭扭捏捏,终于还是开了口,“你能转个身过去吗?燃火器被我贴身藏在裤裆里的袋子中,你这么直直看着,我怎么好意思掏出来呢?”

“啊!”听明白了,晓云的脸顿时变得通红,慌张转过身。怎么还有位置这么猥琐的口袋呢?把燃火器藏在那种位置,万一出什么意外,不就烤焦了吗?

“可以转过来了。”只见凌灸手里拿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小圆柱体,“看着这个小口子,是喷火口。只有你在这把锁眼打开,这是调节火势大小的,你是点火,调到一就可以了。然后,轻轻按下,火就出来了。你看。”

操作蛮轻松容易的,没几下,晓云就学会了。

野猪已经被黑炭拿爪子慢慢化成手掌大小的小肉块。洗肉,摘稻谷,去壳,生火,烤肉,煮粥……

“这肉……肉没得说,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没有之一。细腻柔滑,入口即化,汁美肉鲜……”

凌灸怀抱着一截猪大腿骨,横啃竖咬,一边还含糊不知说些什么。

“好了!别贫了,安安分分吃,小心卡在喉咙口回不过气来。还有就是别吃太多,你的身体还没有好,要注意节制。”

“肉……肉……”呻吟声从身后响起。

“排骨君”醒了。只见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两眼涣散,意识还不是很清明。

忽然,他猛然扑向还架在火上的猪肉,不管有没有熟,也不管烫不烫,不要命往嘴里赛。

“啪!”他被黑炭一爪子按到在地面。黑炭插起掉落在一边的猪肉,又放到火上慢慢烘烤。

被这么一折腾,排骨君的意识清醒了不少。他畏惧看着黑炭,身体往后挪动,警惕惊慌戒备着眼前的二人一兽。他已经明白过来了,这三者是一伙的。

看着那个漂亮的女人朝自己走过来,排骨君吓得连连后退:“不要吃我,我的肉不香……真的!”排骨君就差没哭出来。

晓云无奈停住了脚步,指指手里的小铁盒,然后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排骨君将信将疑,犹豫了半天,还是抵挡不住诱惑,接过了小铁盒。

小铁盒中是晓云熬得清粥,用于调理肠胃是极为不错的选择。粥放置有会儿了,恰好是温的,适合饮用。

狼吞虎咽,三下五除,小铁盒就见了底。排骨君拿指甲在铁盒边缘的缝隙中抠出一颗小米粒,投入口中。再看凌灸等三人时,神色有了些变化,少了点戒备,多了丝疑惑:“你们不会想把我养肥了再吃吧?”

凌灸顿时火了:“你个没良心的。下肚的粥还热乎着,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以为是为谁才搞来这些小米粒的,你以为要一粒粒从稻穗上摘下来很容易吗,你以为要把米粒一粒粒剥出来很容易吗?

你知道花了老子多少的时间和功夫,花了你眼前那位美若天仙的诗医生多少精力和心血?”

其实,在话出口的一刹那,排骨君就后悔了。他看到了散落着的稻草和谷壳,事实很容易就看清了。

只不过,被凌灸点出来后,显得更是尴尬和惭愧。

“对不住了!”他低着头,轻声道歉道。

“虽然声音有点轻,不过算了。知错能改者,善莫大焉嘛!来,接着,吃!不要客气。”

凌灸把自己手中的大腿骨丢了过去。排骨君慌张接了下来,上下看了半天,还是没有动嘴:“大哥,这你都啃完了。小弟牙不好,啃不了骨头的。”

“逗你玩的呢!来,吃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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