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波腰波,乔河岸上泛湖舟
泥眸泥眸,不知人间有忧愁
村外有野花,村中有大槐
野花不及槐花香
柳风阵阵卷香风
儿郎欢,儿郎跳,缘是李婶手下槐花饼
“婶儿,您的饼真好吃,这是我写的诗,特别合您做的槐花饼。”头菇白腆着脸,一副乖乖小孩的模样看着李婶。
不远处,焖黄、唐丫丫和李霄一脸鄙夷的看着头菇白那装模作样,没羞耻的贱样,忽然觉得头菇白比那唱大戏的九爷还能唱。
李婶抖了抖身上的衣尘,肉堆跟着一颤一颤,换了胆小的娃娃可得吓哭了,低头看着头菇白,“白小古,你这是念叨的啥呢?婶可听不来那些酸东西。要槐花饼啊?”
自从李婶的槐花饼在村中走俏后,李婶可不会逮着这些小娃娃来吃饼了,都是这些细娃子来求,当真是走马河上灯,今朝西河明日东。
头菇白使着老劲点了点头,生怕李婶看出他一丝的不顺意。
“是这样的啊,小古,婶儿呢最近身子有点虚了,特别特别想吃乔河中的双头鱼。”李婶扯着笑脸对头菇白道。
“好的,婶,你等些时候,我这就去。”说罢,对着唐丫丫三人挤了个眼,然后撒了丫向着乔河而去。唐丫丫几人对着李婶躬身后,也随之跑了去。
乔河两岸满是一株株的细柳树,焖黄这些娃娃尤其喜欢将柳枝卷起来做成一个个头环。
这不,唐丫丫、李霄、头菇白和焖黄四人一个没少,头上全都带着青幽幽的柳枝圈。
并没有立马下河去抓鱼,四人并排坐在岸堤上,齐齐对着满是浮萍的乔河发呆。
唐丫丫忽地转过头对着头菇白道:“头菇白,你刚才脑门被夹了?居然答应李婶抓双头鱼。”
焖黄跟腔说道:“对啊,咱们村可有几个年生都没人抓到过了。”
“可不,就连还有没有都说不准。”李霄儿扔了块石头到河里,响起噗通的水声。
“我当时不是脑门一热吗?”头菇白弱了口气道
“那你上次答应李婶去找指头大的金宝呢?你这每次都能脑门热啊?焖黄下次你去,知道吗?”唐丫丫若一个官夫人吩咐着下人似的,安排着一切。
焖黄恩了一声,算是应了。李霄儿扭头:“那这次怎么办?”
头菇白迟疑道:“要不试试?万一见鬼了呢?”
“鱼漏子在那呢。”其他三个人把头往旁边一努,随后都看着头菇白。头菇白也不说二话,当真抄鱼漏子去了。
刚下河,趟的河水才到裤脚,头菇白便像一个呆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焖黄看着头菇白的后背,心想:这小子作啥呢?拍了拍屁股站起来,这一站不要紧,要紧的是眼睛看到了乔河中的景象。
焖黄的名字虽呆傻,可人机灵着,也如头菇白一般停下了动作。用手敲了敲唐丫丫二人的肩头,示意二人起来,然后又指了指一旁的渔网。
虽然觉得没多少戏,可唐丫丫他们准备可是一点没少。
唐丫丫与李霄儿看到河中两个鱼头,慢慢向着一个方向转动着,嘴巴大的都快塞下一个苹果了。
当真是又惊有喜,这些小娃娃哪个不是老手,知晓这鱼最是机警,稍有动静就跑了。
整个乔河此时除了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鸟外,也就还有簌簌的风声了。
头菇白虽是一个好手,对上一般的鱼,就用那个鱼漏子保准没问题,可四人都知道,这双头鱼任你是多好的好手,也没它溜得快,你眼睛都来不及眨,它就没影了。所以,也就这岸上的渔网好使。
李霄慢慢的将身旁的渔网拾了起来,岸上三人轻飘飘的展开了渔网,又将一头递给就在岸旁的头菇白,动作熟稔,就如那老渔人一样。
手势一落,渔网啪的一下打入了水中,双头鱼噌的一下就窜了一小段距离,可终是没有窜出渔网的范围。最终在渔网里左右摆动,甚至露出了细细的尖牙撕扯渔网。
岸上三人在渔网落下的刹那就跟着跳入了河中,水花绽开一朵又一朵,合着头菇白一下就将网拉回了岸。
回石村的路上,焖黄道:“哇,这还真他么见鬼了。”
李霄挠了挠头:“不过,我们真要拿双头鱼去换李婶的槐花饼,这岂不是很亏?”
头菇白嘿嘿一笑:“李霄儿,这双头鱼隔了几年才出了这么一头?”
“额,好像有个三年。”
“那咱们就问李婶要三年的饼,是不是一下就不亏了。”
“就你小子能有这些坏招,不过蔫是个好主意。”唐丫丫道。
...
石村中那个满是爬山叶的二层石楼,青幽幽的墙面上一只小虫探了探头须,似乎嗅出了爬山叶的美味,若锯齿般的小牙一会儿就磨光了一片爬山叶,似是被撑圆了身子,爪子也不利索了,小虫一下就摔入了地下的泥尘中。
泥尘中的小虫在滚了一圈土后,甩了甩小脑袋。
石楼楼顶,黑色的光晕在白日光下显得神秘莫测,一枚方正的棺杶印在黑色的衣袍上。
石宗天展了展袍袖,露出了一股难言的笑意,“今日,我石宗天又回来了。那么,石宗也快回来了。不,应该是夜棺也快回来了。”
石宗天双眼放出奇异的光彩,那泥尘中的小虫周身升起一缕缕黑雾,小虫的双眼也漆黑如墨,黑色的小翅一招,腾腾而起,便停留在了石宗天的耳尖上。
石宗天身后跪着一个周身黑雾的黑袍人,这黑袍人不是他人,正是风碧尘独修时跟着风碧尘的黑袍人。黑袍人若一个虔诚的朝拜者,头伏在地上:“恭喜棺主开启‘夜’。”
“起来吧,行天,既然计划已经开始了,那么你也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日照那边也不需要你盯着了。”
“那么,我们动手吧。”
话音一落时,石宗天单手向着天空一按,虚空似承受不住,居然发出阵阵的响声。
王行天的双手若彩蝶飞舞,不停的起覆变换,一个接一个的念印从其手中若闲花碎落一般信手而出。
若是曹东郭与刑白狮以及采诗在此,见到这不停变换的念印,哪怕拼掉了性命也要出手。
一个又一个的黑色身影凭空出现,这些黑色身影无一不是周身冒着神秘的黑烟。
黑烟缭绕于身,神情若墓穴下的死人,带着一股惨白。
被念法唤出这些黑袍人,仅仅稍作停留便全数腾空而起,分散在石村的各处。待黑袍人就位后,石宗天与王行天齐齐御着念法飞至石庙的人像旁,一左一右并立而站。
两人一人一掌对着雕像的脑门一按,另外一只手虽未动作,可却有无数手影在变换。
石庙从未被打开,那是因为这石庙本就没有门。可此时,石庙灰白色的墙体就像纸片一样层层掉落,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球伴着破空声飞向了石村的天空。
李婶、菜头唐、牛伯牙...石村的村民一下就感觉天空上像照了一层黑幕,天色突地就暗了下来。
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村民无一不抬头望着天上那黑色的圆球,还来不及做出惊异的神情,黑球伸出一根根黑色的藤条缠绕着石村中的所有人。
此时,整个石村都被包裹在一层黑幕中。
刚踩着村外的那片野花,唐丫丫四人就看见了石村中这惊人的一幕。
他们四人不知道石村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却疯了一般奔向村头的那株老槐树。老槐树已经看不清模样,就像地狱而来的鬼树一般渗着可怕的黑雾。
哪怕心中恐惧,可四个孩子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那里有他们的家,有最爱他们的家人。
焖黄和头菇白先一步冲到了村前,毫无迟疑的就冲向了包裹着石村的黑幕,可刚撞上那层黑幕,两个少年就被一团黑烟给缠绕上了。
在二人身后几米外的唐丫丫与抱着双头鱼的李霄儿一脸呆滞的看着眨眼功夫便化为地上一滩黑色粉末的焖黄与头菇白。
双头鱼砸在地上的响声若丧钟一般,在两人耳中不停的缭绕回响。唐丫丫脑中一片空白,仅仅能思考三个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咦,没想到还有几条小鱼漏了。不过也不关紧要了。”石宗天此时的脸上那满是沟壑的深纹居然尽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更为年轻仿若中年的脸庞。
唐丫丫向着黑幕伸了伸手,莲花小脚慢慢的向前移去,泪流满面的李霄儿一边呜咽咳嗽着,一边用手抱住唐丫丫的脚,“丫丫姐,别。”
突然,黑幕中窜出一根黑色的锁链将二人缠绑着拉进了黑幕之中,在穿过黑幕时,两人居然毫发无伤。
“棺主,这两个小娃娃留着干什么?”
“既然他们没成为我们的祀品,那么给他们活下来的福分又有何不可。”
王行天不再说什么,一日一夜后,石村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只有一片还残留着的断壁残垣在诉说着苦痛,巨大的女神像似乎在望着黑夜下的石村低喃:“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