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耷拉着四肢,和地面紧紧的贴着,铜铃大的双眼紧紧闭着的时候似也不是那般大的骇人。风碧尘睁开眼望了望地上的毛毛,毛毛似有所感,立刻抬起头看着风碧尘,不过风碧尘只是它看了一眼,便再没搭理它,所以毛毛也只是看了一眼风碧尘又将那不算小的狗头放了下去,身体换了个方向,继续享受着地板上的舒爽。
又是一个清晨醒来,又是同样的梦境碎去。
风碧尘发现,关于那个抚琴的白衣女子的梦境越来越频繁。来日照之前,风碧尘在石村或许要一或两年才梦到那个白衣女子,画面往往都是一闪而过,模糊不清。自从那个神秘的泪进入左眼后,这梦愈是频繁而真实。虽然心头迷雾萦绕,风碧尘却也只得作罢。不过此时风碧尘却想起了昨日曹东郭这引师的那番话,虽说昨日听到卫子元的回答好笑。可此时想来,自己不也是执念是什么都不明白吗?
早食后,风碧尘,卫子元,蒙修,关菲菲见到了曹东郭这带头大哥。
卫子元一见着曹东郭便殷切的喊着:“带头大哥。”
惹得路过的竹小楼一行人不住的侧目,满是不可思议。曹东郭对此很是满意,点了点头,不过看到采诗时,愈是来了神采,甩了甩他那一头殷红的长发。采诗却是一点眼眸散出的余光都没撒到曹东郭这边来。
曹东郭悻悻的笑笑,对风碧尘四人道:“昨日和你们说了,今天要带你们离开启晨界,当然也要叫你们第一课。”
“好了,跟我走吧,你们两个的阿猫阿狗就别带了。”曹冬郭指着风碧尘和卫子元。
......
南萍口,在日照城的南边,街道不是交错纵横,亦不是齐整贯一,若从天上看去,隐隐更像一座座阁楼堆砌而成的巨大葫芦。所以日照城周围生活的人更多的是叫葫芦街。而这大大的葫芦里就装着两样好东西,却让如过江之鲫的人趋之若鹜。这两样东西,一个是那馅儿可口的女人,一个就是那久而醇香的美酒。
现在,曹东郭一行五人,便站在这葫芦的嘴上。曹东郭搓了搓手,身上妖邪的气质一扫而空,像极了成日酒囊饭袋的富家公子哥,混迹于花天酒地之中。这惹得风碧尘和卫子元二人一脸咋舌,就连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蒙修都脸上多了莫名的味道,关菲菲却是满脸兴奋,不过想着蒙修在此,就在那股子兴奋刚要窜到脸上时便将之变为了恼怒。
佯装不满的问道:“引师,带我们来着葫芦口作甚。”
曹东郭立马变了一副模样,“不是说了吗,叫你们第一课。”
“可是,带头大哥,这不是南萍口吗?”
“对啊,就是这啊,这就是我要教你们第一课的地方。这地方是我费尽了心思为你们安排第一课的地方。”
恰逢此时,曹东郭五人不远处一个高头黑面男子,咧着嘴嘿嘿一笑,对身旁一人说道:“兄弟,别说哥亏待你,今天带你去见识见识那洗仙池小娘子的十八般武艺,外家内家,刚柔并济,可比你家那婆姨高了百层楼。”
曹东郭对此习以为常,风碧尘四人毕竟还只是十二三岁般大小的少男少女,听到这般露骨风流的话,瞬间多了许多不自在。
过了葫芦街这个口,风碧尘四人对曹东郭又有了更多的认识。每当四人路过一个店门口,便可见数个身姿妖娆,浓妆艳抹且身着隐约可见白泽泽肌肤般薄纱的女子婉转着酥麻的声调。而曹东郭带着风碧尘四人每路过一个门,便有数名女子拥上来,要么念着:“曹官人,您可好久没给奴家作画了。”或是嚷着:“曹哥哥可还欠着妾身好几首诗呢?”更有露骨者扯着嗓子道:“曹公子,上厢房解衣去。”
风碧尘四人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饶是卫子元这老厚的脸皮也泛着羞答答的红光,更不要说风碧尘、蒙修和关菲菲了,走路的模样俨然都不是那么稳了。
一路招架下来,好不容易走到了葫芦街的腰部。葫芦街的腰部不同于先前所见,青墙红瓦,左右各一个巨大的石制玄武,神气而骇人,站立着的曹东郭才堪堪到玄武伸出的的头的下巴高度。两只玄武又隐隐拱成了一道门。入了玄武门后,风碧尘四人顿时感到一股香味扑鼻而来,连带着身上的胭脂气也一扫而空,不见了踪迹。
越过玄武门,曹东郭领着风碧尘四人向着右手方向走去,看着入眼的第一座阁楼,阁楼前立着一根直直的树杆子,像冰糖葫芦似的串着一串酒缸。曹东郭闭着眼嗅了嗅鼻头,迈步而入。阁楼中,隐隐绰绰有几桌吃酒的人,曹东郭带着四个新子坐下,嚷道:“二妹,你家东郭哥哥来看你了,上两坛清波。”
只见一位两肩各搭着个精致小辫的姑娘,走到桌前,很不客气的一哼,用硬气的口吻问道:“曹痞子,你可欠了不少酒钱了,你这堂堂迦南学院的高人,可不能为难我们这市井小民啊。”
“嘿嘿,怎么能欠我们二妹的酒钱呢!”曹东郭用眼睛扫了扫风碧尘四人,见四个人又把他望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恼道:“银子啊,掏银子啊,看着我干嘛,赶紧的!”风碧尘,蒙修,关菲菲三人摸了又摸,硬是没摸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卫子元这货嘿嘿的提了一大袋银子,估摸着有个百十两。曹东郭见此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看你们三个孬货。”
这被曹东郭称呼二妹的女子两眼一亮,脸上却没露出破绽,还是那副一脸不满的神色,右手一伸,卫子元便感觉手上一轻。
“嗯,不离差了,刚够。”说罢便踩着小碎步拿酒去了,若是风碧尘几人能看到二妹转过身后那笑着咧开的估计一年都合不拢的嘴,不知又作何想。
卫子元对离手的银子没什么可惜,只是嘟嚷了句:“看来这家店卖的是好酒啊。”不过心底倒是诧异想到:怎地比月浮楼的冰火二重奏还贵了些。
“曹师,今天不是出来教我们第一课的嘛,怎地来到酒楼来喝酒了。”关菲菲不满道。
“你懂什么,杯酒释大义,没酒我怎么给你们教课。”
....
桌上是五杯满满的清波酒,曹东郭看着五杯清波酒已然换了一副颜色,郑重道:“昨天我对你们说过,思考自己心中所执之念,今天我却不想知道你们思考出的那个执念是什么,因为现在,我要你们一手捂着自己袍泽花,一手端起这溢满的清波酒在心里念一句:清波不散,袍泽不褪。”
风碧尘四人,又怎能体会曹东郭此时的郑重,只是感觉到了此时曹东郭不一样的情绪,就如那天的石中雷一般。曹东郭此时想大声的说出来:“不论你们有什么执念,我此时想
交给你们的第一个执念就是,清波如漾的袍泽之念。”
当然,曹东郭并没有说出这话,因为他知道,此时他眼前的少男少女,就如多年前的自己,只有一起泡制了时光过后才会明白这袍泽之念。”
清波酒在入口之前,浓厚的香气便会传入鼻中,让人精神一振。可是当满满一杯的酒入了肚,风碧尘四人不由微皱眉头:“这酒怎和那清水一般,寡淡无味。”
卫子元不由低声对曹东郭道:“大哥,这酒楼是不是坑我们啊,怎地给我们假酒。”
“这是清波酒,自然是闻之香浓四溢,可入口却如那清波一般毫无味道而言。你们呢,也喝了这清波酒了,两壶清波酒现在还剩下一壶,这壶酒我会带着。”
关菲菲不由心里嘀咕:“你带着就带着啊,我们还能不让你带着。”
蒙修始终是那古井如波般没有变换过的表情,卫子元则老是一脸笑意。曹东郭接着道:“下面,就是带你们去清波湖,也正是你们接受我给你们的第一课的好地方。”
日照城以西,百里处有一处湖泊,此湖便是清波湖。不论寒暑,此湖始终保持着漾漾的清波,堪称一个奇异之处,不过也仅限于此。多年以前,有不少高人来此湖探查,可却并无收获,也无法找出此湖常年累月不变始终清波荡漾的缘由。
不知从何时起,葫芦街多了一种浓香入鼻,入口无味的清波酒,据传此酒便是用这清波湖的水酿制而成,若是换了其他的水,是怎地都没有那种入鼻是香,入口便无味的效果。
关菲菲作为内院院长的孙女,自幼在日照城长大,却并未耳闻有这么一个湖泊,可见此湖也仅仅在少部分人中有所耳传。清波湖果然也和那少部分人口传的一样,除了漾漾清波便无其他只得称道之处,不过奇怪的是风碧尘等人并未感受到风吹,却不知这湖面为何会不停的荡漾着波纹。
曹东郭看着这一汪清波,发出一股笑声:“雏们,是时候上一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