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鬼门,如今可真是成了一个鬼修门,不见一个活人。
“怎么了?”
王行天见石宗天没有入门,疑惑地问道。
“猎灵阵被破了。”
石宗天看着残缺的桃鬼门,门上的桃鬼似嘲笑一样呲着牙,那副牙齿比指节更长,如何看去都丑陋不堪。
“这怎么可能。我们耗费了这么多年准备的猎灵阵,如何会被破了。”
王行天如何也不敢相信。与石宗天谋划这么多年,王行天是知道这猎灵阵的厉害,便是他们二人也无法破掉,阵中所孕有的那一丝开天之灵,不是人力可以简单抗衡的。
天地有始,始分古、灵与回。在王行天眼中,猎灵阵既然与那开天之灵有了干系,那便是无法可破的。
石宗天却是幽幽道
“白仙可不是那些愚夫口中的白仙,看来我的老朋友从发现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有了定计,不得不说,这一手是下得极好的棋。”
“那关大白知晓,灵子是猎灵阵的关键,若是他当时执意一个人破阵离开,我可能也拦不下他,毕竟当时猎灵阵还有瑕疵。”
“可我们这位院长,竟然甘愿放弃了独自离开的机会,看似为了救那群新子,却是为了将灵子送走。”
王行天道
“如此说来,那关大白对猎灵阵也极为的熟悉,迦南的院长果然不能小觑。”
“无妨,世上本就没有完美无缺,只要见了长生秘,就不怕他们不动心,他关大白能破了我的困局,却无法左右得了人心。”
...
风雨莫相山,天石就如一个孤独的天地,天地间不见了猎灵阵,不见了死魂,只余下两个年轻的身影,
唐丫丫秀鼻上仍旧挂着泪珠,蒙修沉沉一叹,便将原委猜了个七七八八,不是他败了唐丫丫,而是唐丫丫自己打败了自己。
那一场灵与古借助二人跨了时空的斗法,因唐丫丫那属于自己的意志没有完全被抹去,唐丫丫这里也就有了破绽。
若是二人迟迟没有胜负,蒙修终究会因为消尽猪苓血或着鹿楼古之心而失败,有猎灵阵在身,唐丫丫是如何也不会失败的。
远在血极限界的风碧尘,可能想不到,顾舒舒当初以梦念为引将风碧尘解救出来时,便埋下了这个破绽。
这正是关大白的高明之处。
足足在天石上休养了数个时辰,蒙修才仅仅有了一丝行动之力。
定天珠的子石,也正是当初风碧尘眼中那颗,此时静静地躺在唐丫丫的额上,与一块寻常的小石无异。
蒙修不敢有所耽搁,拿着子石便下了界渊,将山中山的封印之门再次打开。
关大白看着血气近乎全无的蒙修,干瘦的脸上,露出解了风雨般的笑容,天柱石上的幽光一刹间亮了许多。
蒙牧华是蒙族的族长,也是蒙修的父亲,一双勾眉,似勾尽了林麓间的铅华。
蒙牧华在蒙修眼中,从来都是寡言之人,哪怕现在其子被执掌着天下的一群人所注视着,他依旧是那副少言寡行的样子。
蒙修对着一众前贤施了礼,又对着走向自己的父亲欠了身。
蒙牧华轻轻拍了拍蒙修的肩膀,
“吾儿可安。”
蒙修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受其父的影响,陈词不多。
“不愧是世赞的英才,倒是不知,族长可否愿令子入了我指沙殿,殿子当有令子一席之位。”京凉竟十分恳切的道
世人都知指沙殿的殿子从来都是从四十九城的城主中定弦。
京凉此话一出,引得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便是关大白也没有想到,京凉竟会说出此话来。
指沙殿的殿子从来不超过三位,而下一任的殿主更是从殿子中而来。
蒙牧华眼中亦是转过一道诧色,随即道
“承蒙殿主对吾儿厚爱,只是,吾儿的事向来是自己主张。”
京凉转头望着蒙修,还未开口,便见蒙修的身体瘫软了下去。
蒙修一战之后,早已虚弱不堪,此时见到被解救出的众人,便松了弦再也支撑不住。
空房顶,大石床,有些硬,可裕气却十分充沛,蒙修醒来后看着此地,竟不是熟悉的启幕集。
门外一个影子率先进了门,关菲菲跑过来的时候,眼泪快包不住了,脸上却是桃花烂春般的笑。
“师兄,你没事吧?”
“这里是哪里?师妹。”
关菲菲擦了擦眼角,道
“这里是我爷爷的静室,有助于你养伤。”
“可有小师弟的消息?”
这时,关大白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已经派人去了方寸山,桐洞主也派了人一道,想来不久便会有消息传回来。”
蒙修一听,心中便宽了不少,那人虽是山主,想来也不会拂了别天洞洞主之言。
...
猎灵阵被破后,指沙殿、花源海、别天洞与玉虚府中的念者都回到了各自的修门,但整个乾坤墟却愈来愈有了山雨欲来之势。
只因那一句长生墓。
指沙殿在乾坤墟之西,下辖四十九座城,一城更是各成一势,在四大修门中威势尤为强盛,在不少念者眼中,隐隐有第一修门之称。
殿主所在之地不在任何一城,独独为一座大殿。
指下留年华,黄天系沙秋——说得便是这座大殿。
大殿在黄沙中,就如无边之海中的一座孤岛,不见花月不见影。
指沙殿不是一座城,却比一座城更大,似这漫天地的黄沙海都属于它,那西极处的沙楼便是一根冲天指,若是在极远处望过去,整个指沙殿更像一个竖了一指的手。
京凉的独影从指楼的最高处落入黄沙中,被拉得变了形,良久后,黄沙中一个身子探了出来。
“殿主”
“如何了?”
“殿主所料不错,除了玉虚府暂时没有动静外,无论是花源海和别天洞都派了不少人。”
“呵呵,这世间谁又不望长生,可有什么结果?”
黄沙中的身子只出了一半,整个脸盖住了一层沙,若是不动,看上去更像一个沙堆,黄沙中的人说话时,一丝表情都无法看清。
“没有,没有谁知道乌江是何处?”
“属下更是查遍了典籍也不知道何处有条江名乌江,甚至乾坤墟所有的江河来历都查过,也没有与乌江有关的。”
“这就奇怪了,你退下吧,继续留意着其他几个大修门的动静,尤其是玉虚府。”
“尊”
黄沙被风吹得似水一样,如练如洗。京凉站在西极处,望着更西的地方。
“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石宗天踏入桃鬼门之时,香门上的桃鬼像符纸一样,燃起了虚幻的火,火光甚至只停留在香门之上,桃鬼发出凄厉厉的叫声,如深渊下升起哀嚎。
香门之外,残破不堪,似蒙尘十年,门内却是十步一桃树,千步之下便是满凼凼的桃林。就如同藏住了春天,桃林在这本该衰落的季节,依然是夭夭的红。
“行天,你可知这世人不闻的桃林,第一代门主是何等的显耀。”
王行天掸去肩头的数片桃花,石宗天卷了卷袖,微微一笑,接着道
“三尺剑应该听闻过吧!”
“那把天外来的三尺剑?”
“没错,当年桃云漫天,三尺剑插在那北关之巅,引得无数念者共赴北关,甚至差些引起四大修门之战,可却无人能够拔起这区区三尺小剑。”
“无论是那匹夫,还是关大白、吴三月之流,亦或是那些自视高了一等的大修门之主,无人可动这三尺剑分毫。”
王行天看着快要走出桃林的石宗天道
“当年这事发生时,我还未入宗,可后来我也听闻过,三年后,那把三尺剑便没了踪影。”
“当然没了踪影,因为被人拔走了。”
石宗天跨出桃林之时,如同跨越了一个时空,身影竟然重叠模糊,似马上就要消散一样。
前一刻,王行天感觉自己行走在地面,可随着出了桃林,竟然渐渐如飞,行走在了一片虚空中。
石宗天没有转身,那黑色的棺纹,发着愠色的光。
“当年,你拔走了三尺剑?”
“我?行天,我也曾试过,可这三尺剑等的不是我。”
“只是可惜了这把剑,不过我倒是知道被谁拔走了。世人也该知晓被谁拔走了,那桃木剑便是三尺剑。”
“桃木剑?竟然是他,桃木剑虽不同寻常,桃夭是厉害人物,可似乎...”
“似乎与三尺剑的传言不相符,是不是。”王行天点了点头
“只不过是那桃夭所求太大,不仅可惜了那把剑,也将自己赔了进去,不过,现在倒是便宜了我们。”
走上虚空,就像走上了一座藏了起来的高山,随着石宗天的身前的定天珠微着华光,石宗天口绽舌莲,梵音似一双手,渐渐拨开了所有神秘的面目。
虚空不见,脚下是一座山,也是令人仰息的高绝,山独于此,似剑一样傲傲而立,确切的说,这就是一把剑,一把可以令所有人叱仰鼻息的剑山。
王行天与石宗天立于剑山之巅,身后是妖红的桃林,剑山之前却是一条见始不见尾的江。
江上不与风,却十里红雪
两阔空无影,独百岸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