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音拍板么,吾祖的灵法神通,想来就是了。”
水云转过身,望着府外,眸光闪灭不定。
“起来吧,你的消息倒是对我有些用处,那件事也就过去了,往后就在水庭城中修行便可。”
水隐听了水云的话,从水泽下的石面上挺起了身子,又重重的将头叩了下去。
淼蛇一脉有两支脉,水云是一脉的主,水乾便是另一脉的主。
只不过数年前,淼蛇一脉竞族长之位时,水云更胜水乾一筹。
水乾哪怕与水云同辈同境,见了水云却也得恭谦见礼。
水云府百里外,往西处,只有一座水府,便是水乾府。
不同于水云府中百草簇花兰的景象,水乾府中处处养着冰石,冰寒之气尤为浓郁,而这也与水乾的灵法神通有关联。
莲花座的冰台上,是一座冰晶塑像。
塑像乃一条八面玄晶蛇,蛇身似白霜,亮红的羽翅是整个冰塑庭阁中唯一的艳丽。
来人在塑像下跪了良久,待玄晶蛇上的寒冰寸寸裂开时方开口道
“禀大人,那被逐了出去的水隐,擅自回来,见了水云大人。”
“这种事也值得让我出关?”
水乾身前呼出一团寒气,寒气化为冰粒,落在地面上,噼啪的响。
“可水云大人出城了”
“没走传送阵?”
“没有,直接以灵法出的水庭。”
“下去吧”
“看来,我的大哥真是得到了不同一般的消息”
水隐回到水庭城,像归巢一样,来到了榭风苑。
榭风苑在水庭城中乃交易之地,无论是灵法奇物,只要给得起价,便能换得所需。
水隐心中猛地一阵异动,
“嗯,这是何物”,
看着一个浑身被黑布裹着的灵物,道。
“护灵冰”
水隐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裹着黑布之人,
“不可能,这可是水乾大人私物”
“呵呵,有何不可能。”
黑布中忽地露出了一条缝,那独有的桐花眼,使水隐浑身一激,正要拜下去。
可水隐仍旧是站立的模样。水乾道
“那些偏礼就免了。”
“今日你我有机缘,这东西便送你了。”
“小人惶惶,如何当得起大人如此厚爱。”
水隐便是想收,也没有这份胆量。
水乾是何人,如今淼蛇一族,除了水云大人,他便是另一重天,便是最大的意志。
想要得到他的恩赐,那份代价又会是如何。
“呵呵,我说可以便可以。”
水乾那黑布下的身影,在水隐眼中如何都更像一个黑色的洞,装满了阴森诡诈。
水隐也是黑色,只不过他的黑此时就有些淡了,灵身自带的黑上起了一粒粒的水珠,那是从身体中渗出来的,就像人类的汗,可又不是汗,与他的灵身一般颜色,是黑的。
“闻雪城?”
水乾接下来的话,很简单,很突然,甚至没头没脑。
可落入水隐的耳中,便如同水庭城中落下了玄光血雷,使得水隐红色的灵唇开始发紫。
良久后,灵身上的黑水珠都干了。
对面的黑洞耐心也极大,水隐什么都没再说,灵首微微点了点。
护灵冰静静的躺在交易台上,水隐也静静的矗立,不见任何举动,而那个黑洞早已不见了踪影。
“呼,呼”
水隐方才长出了一口气,低低自语道
“果然和水云大人所预料的一般,只是这护灵冰还是很烫手啊。”
“看来,我得早作打算,如今的泽空似乎不会平静了。”
红河旁的花蛇岸上,黄本鸡眼巴巴的望着红泫,又看了看风碧尘。
“小怪物,你把锅都舔了五遍了,就不能给本鸡留点。”
红泫嘴里哼叽叽地瞧着黄本鸡,将脚下的红鞋子亮了亮,又去舔第六遍了。
黄本鸡哪怕心中羞恼,可也只有适时闭上了鸡嘴。
风碧尘莘莘一笑,见此时红泫似乎好相处了不少,问道
“你把我们撸来就是为了吃那个什么老光?”
一提到老光,红泫心中的委屈也就又上来了,眼珠子滴滴转了起来,瘪着小嘴。
“我可以再给你煮些珍米,只是你得与我说清楚些,不然这东西在我身体里面,我也不是很放心。”
风碧尘看着红泫,神色极为认真。
红泫终于肯放下手中的木锅,软软地道
“红泫很可怜,总是吃不饱,可又不能随便乱吃,不然那个坏女人会随便跑出来的。”
黄本鸡道
“你是谁?”
“红泫”
“我知道你是红泫,你和淼蛇什么关系?”
“不知道,红泫醒过来时,便是现在这里,然后就很饿,也总是挨饿”
风碧尘摸了摸脑门:这怎么就离不了一个饿。
“那老光又是什么?”
“不知道,只是很好吃,可以让红泫不饿,红泫又饿了,你先煮些吃的,就方才的那个”
红泫眼巴巴地看着风碧尘,又道
“其实,你才是红泫见过最香的东西”红泫瞪大了眼睛,说得十分平淡。
风碧尘身体不觉间又是一紧,听了红泫下面的话方才松懈了下来。
“不过不能够吃你,她会跑出来的。”
风碧尘自然知晓她应该是那个同样自称红泫的女子,与眼前所不同的红泫。
在花蛇岸上,风碧尘足足又煮了两遍珍米,红泫方才罢休,那将自己当作食物的眼神,真是令风碧尘怕了。
“你也吃够了,我也该离开了。”风碧尘道。
红泫一听风碧尘要离开,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木锅,冲了过来,拉着风碧尘的手臂,
“那红泫以后饿了又怎么办。”
“我可以把珍米都给你”
红泫抬着头,凝着风碧尘的眼睛,乌黑发亮
“可是红泫不会煮,只会吃。”
“可我已经给你做了这么多,情理上,当是够了啊。”
“情理是什么?”
风碧尘听了红泫的话,当真想一头扎进这红河中,将自己淹死,一了百了。
黄本鸡此时却是道
“这还不简单,带上她不就得了。”
风碧尘对着黄本鸡一阵挤眉弄眼。
“好耶,好耶,红泫再也不会饿了耶”
黄本鸡立马凑到风碧尘身前道“这小怪物带着,血极限界中,你还不是横着走,你看那只大苍蝇,一鞋板的事,多省功夫。”
黄本鸡的话虽然令风碧尘有些意动,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妥,却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红泫见风碧尘正准备踏入红河之中,依着来时的路回去,可却被红泫一把拉住了臂膀。
“红河只能进,不能出的。”
说罢又问道
“是要回闻雪城?还是到哪里啊”
红泫指着左侧的花蛇岸道
“那里尽头处可到闻雪城,另一边是丘荒。”
风碧尘看着黄本鸡,“走何处?”
“闻雪城,丘荒那个鬼地方,屎都看不到一坨,没你找的东西。”
“你以为我为何带你来闻雪城,闻雪城中有个传送阵可以到一个地方,那里便很近了。”
当风碧尘与红泫、黄本鸡渐渐走向左侧花蛇岸的尽处时。
一朵梅花隐隐从虚空中掉落了出来,落下的位置正好是风碧尘从红河中上岸的位置。
云海中的一股轻风,卷着梅花,跌跌撞撞地又飘进了红河之中。
梅谷中,吕卟依衣下躺着一根梅枝,梅枝上此时竟抽出了一点芽。
梅谷中所有的芽都是嫩黄,在旧的梅花下,被呵护得周全。
身前数米处,是一面梅花墙,墙上有一些白色的,蓝色的,黑色的,红色的波纹,每一个波纹中都是不同的景象。
风碧尘的身影在红纹中一闪而过,梅枝濡染了一些红,红的惊心动魄,那是才出色的血。
吕卟依似乎丝毫不在意,秀美的脸上,微微发笑,比梅谷中的景色更引人注目,可此时却无人来识。
“我果然没有选错人,只是烟云散得太快了,来不及看到新景。”
“老头子,地下凉不凉呢”
吕卟依轻轻的起身,又轻轻的靠着梅树,淡淡望着梅谷上青釉色的天空,天空中还有片片的梅花,吕卟依的眼睛也成了梅花遮挡着天空。
方寸殿中,尺幽对着青衣道
“卟依近日可出过谷。”
“没有,山子自那次见了山主后,便再未出过梅谷。”
“嗯,听闻,那帮人出来了?”
“山主说得可是洞主他们?”
青衣接着道
“数日前,收到消息,似乎是蒙族的那个天才,破了猎灵阵,那日,山主也见过”
“我虽老了,可这还是记住了的。”
“只是,昨日,迦南来了消息。”
“早晚的事,那帮老东西说了些什么?”
“说是承蒙照顾了迦南的弟子,迦南的弟子不便叨扰,也该回迦南了。”
“呵呵,你去回了那帮老东西。”
“山主,这该如何回?”
“如何?实话实说,若是他们想要去接,便让他们去那个地方便是了,我也不阻挠。”
青衣从方寸殿退出后,便急寥寥的从子午道下了山。
方寸殿中也就只有尺幽与这静黑独处了。
“想来,时节也变化得差不多了,天地中该有些新景了,这副旧装,倒是不知装不装得了。”
尺幽的叹息比呼吸更轻,双眼中那副空洞无神,在黑暗中被隐藏得极好,就像冬日枯枝下瘪了干了的果实,水分消散在冷呼呼的风中。
“师父,你送了徒儿这一世暗日无光,我便送这天地一个新景”
“倒是不知,您在泉下会欢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