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黑色的寒山中,草木竟生的十分繁盛,整座大山都被草木毛绒绒的包裹着,白色的昭雪将黑土掩得实实的,便也俏丽可爱了几分。
一块泥土疏疏地向上一拱,红洗洗的草叶下露出一大片空空荡荡,长虫一般的幽洞,雪渍掉入幽洞内,入了这张没有脸的嘴中,吱吱地噜声,雨点似地,急急缓缓,一片又一片。
小老头被草叶盖住了头,也不恼,那双杏眼却怎地也不看近在咫尺的幽洞,斜着愣着盯着翻了雪,露出一点黑的土石。
黑蝇知晓这时候最不能打扰,缩在小老头身后,雕塑一般不出声。
“黄鸡?”
小老头忽地转身,
“草叶书呢?”
黑蝇猛地一哆嗦,被小老头摄人的眼神骇住了,
“洞..洞府内”
小老头的胡须猛地被拉入黑洞中,四周草叶倒了一片,触不及防,黑蝇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中。
黑蝇看着消失在幽洞中的小老头
“主上这是怎么了?”
黑蝇方站起身,将羽翅上的雪抖落,一声震天的吼声,狂风一般自幽洞中倾泻而出。
黑蝇从来没有见过主上这番模样,杏眼中似有两尊滚炉,火烧一般。
整个寒山便都在小老头的怒火之中,
“竟然是那只鸡,我要拔了它的血肉,竟敢辱吾。”
小老头浑身露出比雪还白洁的毛发,手中一根棍子落入地面时,整个寒山上的雪都跳了跳。
黑蝇惊骇地看着主上,心中微微颤颤
“主上竟..竟露出了真身,惨了...惨了”
闻雪城中,一众灵物苦不堪言,走了一个瘟神却又来了一个怪物。
“今日这闻雪城怎么回事,万年也没有这般的大灵来过此城。”
一头生了三眼的灵物道
“又如何不是,淼蛇一脉甚至都嫌恶此城,不曾来过。”
提马有些怪异地看着黄本鸡,神色却是十分敬畏,
“我们不入城?”
黄本鸡那对小眼睛,看白痴一般喵了眼提马
“你好歹也是天马血脉,竟然如此蠢。”
提马的蹄子将一片水泽深深地才入泥雪之中,雪下的土地都已经发紧了,可蹄子上的劲道却没有小一分。
提马自然十分恼怒,血脉虽没落了下来,可自身的修为却也隐隐快要出化了,若是更进一步达到了都灵的程度却也算得上大灵。
“这破城,也就鸟屎多,留下来作何。”
黄本鸡催促道,
“赶紧上路,你不是要到玄紫去吗?”
离了闻雪城,风碧尘、黄本鸡和提马来到了一处分路的林野。
“小马儿,这龙鳗你带走一半,便独自去玄紫寻你入境的契机。”
提马愣愣地看着留给自己的龙鳗,
“前辈,您不和晚辈同去?”
风碧尘哪会不知晓这黄本鸡在卖的什么药,心中竟有些怜悯这提马。
“本鸡还要带这头蠢狼先去另一处地方,玄紫倒也可能会去,只是会晚些时候,吾曾和天马有些交情,这龙鳗便送与你,你若是当真出化成功,却也不用在玄紫等吾,好自为之便可。”
提马本心中对黄本鸡有诸多怨言,此时却重重地将马蹄子扣了下来,对着黄本鸡深深地施了礼。
风碧尘的狼眼中愈发觉得这提马果然是一头可怜的小马驹。
提马离开后,黄本鸡带着风碧尘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闻雪城。
只是,此时风碧尘换了一副灰色的毛猴身,而黄本鸡则是一副黄皮怪的模样。
风碧尘挠了挠猴腮,看着数里之外的闻雪城,似挂上了一层水波,泛着鳞光,却是水泽遮了双眼方成的模样。
风碧尘正要开口时,黄本鸡将黄爪放在口旁,做出嘘声地样子。
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盖住了风碧尘头上的天空,黑影有一对大翅,竟是大了数倍的黑蝇。
黑蝇头上站着的白色身影,显得有些微小,快要融入虚空中了,有些不真切。
“嗯?”
小老头的白胡须在冷空中,白丝带一般飘飘撞撞,撞散了几片水泽,水泽自高中落下,打在风碧尘的猴头上,一阵发凉。
小老头站在黑蝇头部,向着地面扫了眼,丝毫未有所觉,
“咦,这小猴子倒是有些天赋,若不是那只死鸡仔...罢了,若是有师承之缘,下次当会相见。”
小老头看了眼风碧尘与黄本鸡前行的方向,便是身后的闻雪城。
小老头作定打算,若是此行未追着那只鸡,便重回闻雪城收了这只小猴子作为弟子。
闻雪城倒也算得一处奇地,郭外寒雪霜飞冷,城中春光绕梁斜。
入了城,便如从深冬走向了阳春。
与城外的冷寒不同,城中不见一丝雪,甚至暖暖地,随处可见越墙的绿树高影。
红绡带被压在一块大石下,风碧尘一入城便被城中这红色的绡带勾住了魂。
大石若小山一般立在城门前的广场上,黑色的斑块如同墨点,缀满了大石。
“嗯?”
不远处一个灵物略有所疑地看了眼风碧尘。
“这猴子莫不是第一次来,竟被勾魂绡魅了心神。”
黄本鸡似怪物一样看着风碧尘,心底一阵惊疑
“这怎么可能。这小子不是人类?竟也会被勾魂绡所惑”
“不可能,不可能,本鸡绝不可能看走眼。”
风碧尘毛绒绒的猴爪,轻轻触到了红绡,心神雷击一般闪过一个熟悉的画面:画中是一个女子,独抚瑶琴,衣白胜雪。
一绺细红,像一条小蛇,钻进了风碧尘的眼睛,钻到了心底,在心底烙下一个洞。
红绡缠缠绕绕,如一个逆了轮回的结,紧紧地束着发尖。
“母上”
风碧尘如幼儿咿呀般,失神地叨念着。
整个闻雪城,陷入了一首琴曲之中,抽抽噎噎如歌似泣。
天地静止了一样,所有的灵物脑中多了一段空白,似被生生掐去了一段时间。
只有红绡还在风碧尘的手中扭扭咧咧,羞怯极了。
红绡不寻常,黄本鸡也不是寻常的灵物,竟没受几分影响。
黄本鸡的眼珠子滚圆滚圆,都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死死地瞪着风碧尘和那红绡带。
红绡带没有任何变化,可黄本鸡分明看见那红绡带似有魂一样,重影似的又出现一条一模一样的红绡带,溜烟地钻入了风碧尘的经脉之中。
风碧尘身体轻轻一震,红绡带便从手中滑了下去。
风碧尘愣愣地看着身前的大石,见黄本鸡像看怪物一样盯着自己。
“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
黄本鸡凑了过来,将风碧尘上下看了又看,却总也看不出端倪。
“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一进这城,便感觉一步便踏了过来。”风碧尘压低了声音道
此时的黄本鸡一身黄皮,还寡上了几条黑白的斑纹,看上去赖皮似的恶心。
“小子,秘密不少啊。”黄本鸡哼哼唧唧道
“罢了,谁又没几个秘密,只是记得你的承诺就行了。”
“这句话我也想对你说。”
风碧尘接着道
“你说的那个东西在什么地方?”
风碧尘跟随黄本鸡在城中兜兜转转,已有些不耐烦。
“小子,急什么急。”
说罢,黄本鸡便转入了一个巷子内,巷子十分幽静。深处有一座庭院,隐隐有冷香从巷尾传来。
黄本鸡嘿嘿一笑,快步走向那座深巷庭院去,风碧尘却也只好紧紧地跟随在黄本鸡身后。
黄本鸡打开院门,风碧尘什么都未见,只看到一个漆黑的洞口,冷风忽地窜了出来,与冷风一道的还有一股馨香,似汁蜜一样。
“进去吧,这便是吾的城洞。”转入黑暗中,身后的门又重新闭合上了。
“小子,你以为灵物的城还会与你们人类的城池一样吗?”
黄本鸡一个响手,幽洞内便如白昼一样堂堂亮。
这幽洞仅仅是一条通道,过了幽洞却又是一番洞天。
白矾石,滴龙诞,花草相荣,一条白鲤石路相接在洞口。
洞外便是一处幽谷,不见几方,却锁悠然。
香味是从滴龙诞上面传出来,整个幽谷中都是滴龙诞的香味。
黄本鸡的黄脸此时却极为精彩,青红交加,时而转黑,盯着谷中的滴龙诞,眼睛都红了。
“谁,哪个杀千刀的,竟敢偷我的滴龙诞。”
幽谷中,黄本鸡已经恢复了鸡身,浑身的鸡毛更是炸了一样。
风碧尘见黄本鸡身前指甲盖大小的一滴青黄色液体,便是滴龙诞。
忽地,白矾石后传出一阵轻轻的鼾声。
“你这里还有别人?”
黄本鸡瞪了眼风碧尘,“闭嘴。”
“哼哼,还敢在我这里睡大觉。”
脸蛋扑扑地滚圆,最圆的地方粉刺刺的,似有霞光纹了上去,额前的发梢更是挨着了眉眼,嘴角挂着一缕青黄色的液体。
每一次呼气都有一股香味溢出来,小女孩穿一身绿白衣,身体上掩了不少花草枝叶,熟睡之中。
黄本鸡看见小女孩嘴角的滴龙诞,顿时急眼了,扑地一下飞到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竟还未醒来,又侧了个身,黄本鸡彻底恼了。
鸡嘴哒哒哒地啄在小女孩身上,小女孩猛地坐了起来,看见自己手臂上红红的鸡嘴印,哇地哭了出来。
“红泫.....痛!”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