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峰归于平静,融化的雪水形成数股细流,淌过青石,漫过粗纹,向着山下而去。
一东一西,风碧尘与蒙修相视而笑,如那春风与烧云,如那风塘与夏雨。
突然想到那日在风雨莫相山与自己的谈话,风碧尘不由问道:“师兄,谢谢你的割麦人。”
一阵轻风撩过蒙修的衣角,蒙修俊逸的脸庞迟疑了下,还是轻轻开口道:“碧尘,可那只是一个我说的故事。”
故事是什么,半真半实参杂着谎言的道理罢了。
风碧尘当然知道蒙修如此说的内里,淡淡笑着:“师兄,我知道,可无论是故事里面的真实还是谎言,都是我想要的,所以我会继续走下去。”
两道清影渐渐向着山下而去。
山路上,风碧尘道:“师兄,你知道吗?当我知道石村已经覆灭时,我觉得自己便是孤独一人,而在世间,我最怕的便是孤独。”
风碧尘沉默了一会,“现在我仍旧觉得孤独,但那是另一个我,因为你们,此时的我觉得心安。”
蒙修没有说任何的一句话,只是静静的听着风碧尘讲述着自己的心事,从石村的记忆开始,到入迦南的缘由,毫无保留。
...
翌日。
清阳高挂,展开窗沿的风碧尘想着蒙修最后分别时说的话:“最后,我们或许仍旧会孤独吧!”
风碧尘当时只是轻轻笑了笑,可却在心中回道:“但不会忘记。”
...
出桥境之后,风碧尘丹田中的裕源也随之生出了新的变化。
那一对羽翅,隐隐生出了几分颜色,一扇呈绿色,而另一扇却是呈蓝色。
曾经被雾气笼罩的地方仍旧显得模糊不清,可不知为何,风碧尘似乎内观时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这令风碧尘不由想到了从风雨莫相山回来后,在迦南之中见到的那抹温柔。
不知何时,风碧尘总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隐藏着,尤其是自定天珠离开自己后,风碧尘越发觉得如此。
此时,卫子元急冲冲的冲了进来,喘了喘气道:“来了,来了。”
“咦,你怎么看着不太一样了,怪了?”
风碧尘回头道:“什么来了?”
“王老大三人来了。”
“哪里?”
“就在雪帘阁中。那三人似乎是日夜兼程而来,看情况应该会在雪帘阁中落脚。”
一边说着,二人向着关菲菲的房间走去。
待风碧尘与卫子元进屋后,一行六人便已经聚齐。
风碧尘走到桌上的水盆上,水面上的画面是一扇门。
关菲菲道:“他们三人进了同一个房间。”
“那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卫子元问道
蒙修道:“等他们出雪帘阁,开始入关时,我们就在狭道中拦下他们吧!”
“我们是不是应该准备一番。”关菲菲有些担忧道
“是啊,那三人可都是出桥境的下众。”朱儿虽然有时候有些呆,可也并不蠢傻。
“昨日,我和风师弟已经破境了。”蒙修似乎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
“啊,我说怎么一见到风碧尘就觉得不太一样了,原来已经入了出桥境了。”卫子元似乎有些埋怨风碧尘为何刚才不讲明,斜了眼风碧尘。
“但,曹师不是说,让我们最好不要急着破境吗?”关菲菲面带忧色的看着蒙修,似害怕其太急而留下什么隐患。
“放心吧,曹师只是怕我们准备不足,失败而已。”
“师兄,下次你可不能这样了,怎么也得和我说声,我在一旁帮你护念也好。”关菲菲满是关切的道,然后又瞪了眼风碧尘,似乎在责怪风碧尘如此重要的事居然不给她说。
风碧尘只好避过关菲菲的视线,一直将监视王老大几人的水盆盯着。
“到时候,那王老大交给我便可以了,碧尘你解决铁老三,师妹和子元便留意猴老四就好了。”
“那我呢,我呢”木珍儿一脸兴奋的问道,心中想着:果然还是出来有意思。
“你?”
卫子元哈哈笑道,“你能做什么?”
卫子元满脸讥笑的看着木珍儿。
木珍儿看着卫子元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莫名的兴奋感化为一股怒意。“死光头,你敢小瞧本小姐。”
此时,风碧尘开口道:“木小姐,这件事和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那几人可都是出桥境的人,你要是参合进去,伤着了,到时候木门主找我们,我们可没法交代。”
蒙修亦是开口道:“你就和朱儿留在雪帘阁中吧!”
...
王老大自从入了雪帘阁便总觉得不太心安,似乎总会有什么变故发生一样。“老三、老四,我们还是走吧,不知为何,我现在总觉得十分不安。”
“王老大,可我们才休息一个时辰,这样下去我们可得累死。”猴四不悦道。
“王老大,就算再急,你也得等我们恢复一定的裕气再赶路,一路赶来,我们可都是在御念而行。”
“哼,不就是为了二娘吗?”猴四咧着嘴,抱手而立。
“四弟,如今桃鬼门只剩下我们四人,无论是谁陷入险境,我都不会置之不理,勿要说些气话,你们真以为这牙牛的分魂是那么好拿的?”
“王老大,这是什么意思?”铁老三不解道
“那牙牛虽然真如那人所言,当日陷入了深眠之中,可如何保证牙牛不会追回分魂。”王老大沉声道
“可那人不是说牙牛被困在那里是无法离开的吗?不然再借我们一百通天之胆也不会去做这件事。”猴四干瘦的身体微微倾了倾,却还是无法隐藏心中的那股惧意。
“可那毕竟是牙牛,你们看下吧!”只见王老大将一物置于方桌上。
“桃铃!”铁老三语气平淡地问道:“这又怎么了?”
猴四低低呢喃:“若为子栖故北关,桃铃泣天桃鬼悲。”
“难道,我们师父说的话是真的?”猴四忽地变得低落。
“师父说的话?师父说什么了?”王老大看着猴老四急忙问道。
猴老四重复道:“若为子栖故北关,桃铃泣天桃鬼悲。”
猴老四忽然放大了强调道:“我还以为我们那混蛋师父在唬我呢,所以从没和你们说起过,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老不死最不正经了,从没说过什么好话,我只当那是耳边风了,可今天你把桃铃拿出来,我才想起,师父快死时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王老大有些失落地道:“师父对我说过,若是听到桃铃声,那便将桃铃拿出来。”
说道此处,王老大转而望向铁老三“师父没对你说过什么?”
猴老四亦是看着铁老三。铁老三摇了摇头,神情有些不自然,心中却是想着为何师父给王老大和猴老四留过话,可独独对自己只字未提。
“对了,还有二娘。”猴四一拍手。
王老大三人商量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待裕气恢复的差不多便立即动身,毕竟他们口中的老不死师父对猴四的疑语中有提到北关。
狭道在北关中有着不一般的地位,仅仅是这一条横贯过雪峰的狭道便有数万米,可却不知留下了多少念者的血液。哪怕如今,这狭道中亦是有股旧血的腥气。
对别天洞众人而言,狭道是英雄道,可对葬了无数贤达的指沙殿与花源海,这狭道便是一条鬼道。
狭道上偶见行人,只要过往此道便不得不提当年匹夫一战。
王老大三人虽不是第一次过此道,可仍旧生出追感匹夫之勇。
“老三、老四,你们可知当年比匹夫更强的念者不在少数,可为何匹夫能够领别天洞中人独抗指沙殿与花源海?甚至在此战之前,匹夫被冠以最弱的洞主之称。”
“这我倒是没听过,只听闻这狭道似乎当年并不存,而是匹夫凝合了别天洞众修之力生辟出此道,而这雪峰可不是人力可夺的,不知其是如何做到的。”猴四道
“我倒是听闻匹夫似乎每次出行都会带上至少上百念修,与其他大修门之主想比极为特别,此事甚至曾一度被当作笑话。”
王老大道:“没错,你们所言全无差错,只是 ... ”
“只是什么?”猴老四与铁老三看着就如寻常谈笑一样走的更近,待两人离近了。
王老大却是低声道:“后面四个小娃娃似乎在跟着我们。”
猴老四和铁老三一听,眼神露出警惕之意,王老大点了点头。三人转身望着风碧尘四人:“你们四个新子,跟着我们作甚?”
猴老四发着尖厉的声音,面色不善地沉声道
“看吧,我就说直接点多好,这不还是被发现了吗?”卫子元笑呵呵地对着风碧尘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找你们拿点东西。”王老大忽然脸色大变,“你是牙牛村那晚那个小子?”
猴老四和铁老三一听忽地放松了,四个小娃娃有两个蚁行的新子,而另两人看上去也不过是进入出桥境不久而已。
王老大显然不同于自己的两位师弟,没有放松警惕。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