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西伯利亚的寒风裹着冷雨，呼啸着从山坡上卷过，朝温暖的村庄扑来。鸟儿飞走了，树上的树叶掉光了，人们穿上了厚厚的棉衣，躲在家里围着火炉开始了冬季的休养生息。只两天时间，学校的操场里，就铺了厚厚一层落叶，来不及清扫，星期一的升旗仪式就开始了。
陈秋红穿着一件长涤棉外套，把身子包得紧紧的，还是挡不住寒风往身上钻，不时打个寒颤。她的身旁站着学生王燕，王燕个子不高，穿着一件大人穿过的破棉袄，在寒风中缩着脖子，身子一抖一抖地打着哆嗦，陈秋红紧紧地挨着她，为她挡着迎面刮来的寒风。好不容易升旗仪式结束，陈秋红拉着王燕就往自己的宿舍跑。陈秋红自转为公办教师后，学校就给她分了一间宿舍，她就不用每天几趟的往家里跑了。走进宿舍，陈秋红马上把装衣服的箱子打开，将自己去年买的一件蓝花棉袄拿出来，对王燕说：“快把你身上的烂棉衣脱下来，把这件棉袄穿上。”
王燕扭着身子，摇着头说：“不，老师，我不冷，不能穿你的衣。”
秋红一把抓住王燕的胳膊，为她脱身上的烂棉衣，边脱边说：“傻孩子，这么冷的天，你穿了这一点点衣服会冻病的，要是身体病了，怎么搞学习？”
王燕含着泪花说：“老师……妈妈，你太好了，要是我有象你这样的妈妈，那多好呀！”
秋红拍了拍她的脑袋，帮她把新棉袄穿上，笑着说：“那你就把老师当妈妈好了。”
王燕点了点头，羞涩地叫了一声：“妈妈！”就将秋红紧紧抱住。
秋红在王燕脸上亲了亲，说：“好了，快去上课，努力把学习搞好。”
王燕把脸从秋红怀里抬起来，转身跑了出去。
望着王燕的背影，秋红的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的苦笑。她从箱子里把钱包拿出来，数了数，只有150元钱了，明天去做手术肯定钱不够，怎么办？这两个月乡里搞公路建设，资金不足，就决定从每个干部职工工资中每月扣200元，等于扣去了月工资的一半。秋红的200元工资除了自己的生活费外，还要负担王燕的学费和生活费。这个学期开学时，王燕没来报到，秋红到她家里了解才得知，肖长根赔偿的那2万元钱用来还了债和给她奶奶治病，没钱送她读书了。这么优秀的一个学生不继续读书真是太可惜了！秋红就决定把王燕带到学校去，由她来扶持。于是，秋红替王燕交了学费，让她进学校继续学习，中午在学校的中餐也由秋红提供，同时还要负责给她买文具用品。秋红还要拿出一部分工资给家里零用，所以这么一来，她手里的钱就很可怜了。
这天晚上，刘芸芸正在房里用毛线编织小孩衣服，听到有人敲门，便将门打开，见秋红将身子抱成一团挤了进来，便赶紧将她让到房里。
秋红进来，把手放在煤炉上烤了一会，笑了笑说：“芸芸，有件事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是不是你那孽障的事？”刘芸芸问。
秋红点了点头：“我想这个星期五到城里去做掉，正好两个星期天可以休息两天，下星期一就可回学校上课。”
刘芸芸叹口气：“我早就给你说过，要你抓紧做掉，你一直拖着，这下可好，天气这么冷了，你的身体吃得消？”
“前段时间刚开学不久，太忙脱不开身，抽不出时间。现在轻松了些，正好去做，再拖怕做不下来了。”秋红无奈地笑笑。
“去做也行，你得多请几天假，这毕竟不是小事，要流许多血的，得多休息几天才行。”刘芸芸关照她。
“那不行，一是休假太多学校不允许，二是不要多久就要期末考试了，休多了假对学生有影响，同时让大家知道了也不好，有两天足够了，我的身体受得了的。”秋红说。
“好吧，星期五我反正也要进城去，我有个朋友在市医院，我带你去吧。”刘芸芸点点头答应了。
“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秋红红着脸说。
“说吧，我尽力帮你。”
“我……同你借200元钱，我身上的钱不多了，怕手术费不够。”
“没问题。”刘芸芸说着就拿出自己的钱包，拿出两张百元票子给她。
星期五上午上完两节课，陈秋红就收拾好，到伙房里同大师傅交待落实了王燕的生活，就同刘芸芸到公路上去等班车。
这时，梁佑民背着个袋子走了过来，看到陈秋红，便高兴地说：“秋红老师，你要进城去么？”
秋红点了点头：“是的，我要到城里去办点事。”
梁佑民想了想，说：“秋红老师，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你能答应吗？”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秋红笑着点点头。
梁佑民将秋红拉到一边，从袋子里掏出几封信来，说：“本来我要亲自到城里去发的，可这会儿乡里事情太多，走不开，想请你代我到邮局去发，行不行？”
“行！我一定帮你办好。”秋红把信接过来，放进自己的挎包里。
这时，班车来了，秋红同刘芸芸上了车，就往市里走了。
到得市里，秋红先到邮局去发信。她把信拿出来，看了看封皮上写的收信人，都是省里和市里纪检和人大的一些领导。她心里想，梁佑民写的一定是给上级机关的举报信，举报的一定是乡里的某位领导。她心里便充满了敬佩之情。她把信投进邮箱，便同刘芸芸到她家里去。
刘芸芸到家后，就给朋友打电话，把情况给朋友说了一遍。朋友满口答应了她的要求，要她第二天到医院去就行了。
第二天吃了早饭，刘芸芸带着秋红到了市中心医院，找到了她的那个叫小菊的朋友。小菊带着她们到了妇产科，又找医生给秋红看了病。医生问了秋红一些情况，就开了手术单。叫秋红躺到手术台上去。
上手术台的时候，秋红心里充满了悲哀，别人的小孩都可以上学读书了，而她却还在做无谓的牺牲，32岁了啊！人生能有几个32呢？当那一下巨痛来临时，她整个身体就象浮在空中，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牙关，在心底里呼叫：女人呀女人，做女人怎么这么难？
做完手术，刘芸芸扶着秋红到病房里床上躺下，医生又给她挂上点滴。刘芸芸在身旁照看着她，安慰着她，又给她熬了稀饭，煮了肉汤，喂着她吃了。打了一整天点滴，到天黑时秋红感到身子轻松了许多，便由刘芸芸扶着出了院，打了个的到刘芸芸家里。刘芸芸的丈夫已在家里煮好了饭，炖了鸡汤和猪肚子。秋红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握住刘芸芸的手说：“芸芸，你们对我太好了，我怎么感谢你们才好呀！”
“你别说这样的话，我们是好朋友，为朋友做点事是应该的，谈不上谢。只要你把身体恢复了，我们就感到高兴。”刘芸芸为她在凳子上铺好座垫，就拿过碗来给她舀菜。
刘芸芸的丈夫叫朱光明，在市文化局工作。他也挟了一块鸡腿放到秋红碗里，笑着说：“秋红老师，你的情况芸芸对我讲了，我们都深表同情，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把个人问题解决了，只不知你对对象有些什么要求？如果有合适的，我们也可帮帮你。”
秋红摇头叹了口气，说：“我都成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了，能有什么要求？只要对方是个男人，能养活自己，有房子住，品质好，不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就行。”
朱光明笑了笑说：“你也太小看了自己，其实你的条件是蛮好的，是国家教师，有知识有文化，收入也行，人也好，别人想找你这样的对象还找不到哩。我们单位有位科长，离婚2年了，有一个小女孩读小学六年级，人品是蛮不错的，有自己的住房，收入也可以，不知你中意不？如果你愿意，就同他约个时间见个面，两人合意就谈。怎么样？”
“那章科长我见过，人也高大英俊，挺不错的，我包你见面就会喜欢他。”刘芸芸也打边鼓。
“既然你们两人这么热心，我完全相信你们，我把一切交给你们安排得了。”秋红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好，今晚老朱你把章科长约来打牌，先让秋红老师看一看人，以后等秋红老师恢复了身体，再才正式介绍见面吧。”刘芸芸催丈夫。
朱光明便去打电话约人，约了两个人晚上来家里打麻将，一个是章科长，另一个是办公室小田。
晚上8点左右，两个人都来到了朱光明家里。刘芸芸将他们互相做了介绍，陈秋红就认识了章科长。章科长叫章可元，45岁左右，个子高挑，脸上五官棱角分明，很是英俊，秋红果真心里有一种暖暖的涟漪佯动，她朝刘芸芸默默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