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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重新登上阿鲁姆(3)

海蒂赶紧站起身来,热情地向布丽奇伸出手。布丽奇惊讶无比地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海蒂,这才激动地说:“奶奶,您瞧,这么多的漂亮衣服,您要是能看见就好了。你瞧,小海蒂穿着漂亮的衣服,打扮得就像是公主一样。我差点都没认出来。哦,桌子上那一顶带羽毛的帽子,也是你的吧。海蒂,来,让我看看你带上会是什么样子。”

“不,我不喜欢,也不想戴它,”海蒂突然很坚决地说,“我想,还是送给阿姨吧。因为我已经不需要它了。再说了,我自己还有一顶呢。”

说完,海蒂打开红包,拿出那顶破帽子。它本来就已经很破旧了,而且经过一路上的颠簸,就显得更破了,可是,对于海蒂来说,破一点又有什么问题呢?

海蒂还记得那天下山的时候,爷爷跟在后边说,他不愿意看到她带着插了羽毛的帽子。所以,小海蒂才要小心地保存着这顶旧草帽,哪怕当时在富兰克托,赛斯曼家里那个严厉的管家罗得迈尔曾经想要将这顶帽子坚决地扔掉。

其实,在小海蒂的心里,一直都想着要回到爷爷那儿的事。不过这点,布丽奇却一点儿也不了解,她说:“别说傻话,海蒂,这真是一顶很精美的帽子。我可不能要。你要是不喜欢戴,可以卖给德尔芙里学校老师的女儿,那可以换来很大一笔钱呢。”

但是,小海蒂已经打好了主意,她悄悄地把帽子藏到了奶奶身后,放在一个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然后飞快地脱下漂亮的衣服,在齐肩的内衣外面围了红披肩,那是她离开时候的衣服。

等到穿好后,海蒂又拉起奶奶的手说:“奶奶,现在我得去爷爷那儿了。不过,我明天还会来的。再见,奶奶。”

“啊,你一定要再来呀,海蒂。明天来吧。”奶奶拉着海蒂的手,恳求着海蒂,她真的舍不得放开她。

“海蒂,你为什么把那么漂亮的衣服脱了?”布丽奇注视着海蒂,有些不明白了,不由得好奇地问她。

“我不想穿这个去爷爷那儿。要不然,爷爷该认不出我了。阿姨刚才不就是差点认不出我了吗?”

布丽奇把小海蒂送到门口,忽然做出神秘的样子,轻声对海蒂说:“嗯,你说的对,的确穿那身不是挺好。现在,你穿这个,爷爷肯定能认出你的。不过,你可要小心点,贝塔说,阿鲁姆大叔最近经常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他看起来脾气很怪,很多人都怕他。”

海蒂听布里奇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再见”,连忙把篮子挂在胳膊上,向着阿鲁姆山很快地走上去。这时候,金色的夕阳正洒在绿色的阿鲁姆山上,远处露出斯恺撒普拉那的大雪峰,它上面反射出的阳光照到这里,使得四面明晃晃的。

小海蒂每走上两三步就会停下来,忍不住回头看看。因为每当她上山时,那些高山就会在她的身后悄悄地行走。忽然,一道红色的光芒,轻轻地撒落在她脚边的小草上。海蒂着急地回过头,想要看清楚。于是,在她的眼前,展现出一幅美丽绝伦的景色,这次这些再也不是回忆,再也不是梦境,而是法尔克尼斯山峰火红火红的雪原。那一片广阔的雪原就像是一片火海,上面飘浮着一朵朵玫瑰色的云彩。此刻,阿鲁姆的草地被染上一层金色,四周的石头也反射着耀眼的光辉。山下面金色的雾霭中,正隐隐现出山间绿色或者是褐色的谷地。

小海蒂置身于这美丽无比的景色里,她实在太高兴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想要大声哭。当欢乐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海蒂禁不住合起双手,仰头望天,大声地感谢上帝。在富兰克托的时候,克拉拉的奶奶曾经说过,只要她用心地祈祷,把所有想说的话,所有的难过都说给上帝听,上帝就一定会帮助她实现她的愿望,现在,这一切真的实现了。所以,海蒂要深深地感谢他,是上帝把自己带回了故乡。而故乡的一切又是这么的美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美一千倍、一万倍,最重要的是,从此以后,这些都将会重新属于她了。

站在这神奇的大自然中,小海蒂的心里充满了幸福。她只是双手合起来,在心里感谢上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她对上帝的感激。

等四周的光辉渐渐暗淡下去,小海蒂这才终于抬脚继续往上走。她快步地向上跑,不一会儿就看见了山上面的枞树枝干,那是她多么熟悉的枞树林啊。

在枞树下现出来隐约的屋顶,接着她又看见了整个小屋。爷爷像第一次看到的那样,正坐在小屋旁的长椅上静静地吸着烟斗。那几棵老枞村正在把枝叶覆盖在小屋上,迎着晚风哗啦啦地响着。

小海蒂又赶紧加快脚步,还没等爷爷看清到底是谁来了,就飞奔到爷爷跟前,把篮子往地上一扔,扑到爷爷怀里,紧紧地抱住了爷爷。她激动得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一个劲地喊:“爷爷!爷爷!爷爷……”

爷爷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用手不住地擦着泪水。在海蒂的印象里,爷爷流泪,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也许在爷爷的记忆里,也好久好久都没有流泪了。过了一会儿,爷爷慢慢地把小海蒂的胳膊,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来,然后把小孙女抱到膝上,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那张小脸。令他惊讶的是,这张小脸已经很瘦了,看起来那么可怜,叫人心疼。

“真的是你啊,你又回来了,小海蒂。”过了好半天,爷爷才说,“怎么样?你还是没有变吗?好像不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是被赶出来的吗?”

“不,不是,不是的,爷爷。”海蒂急忙说,“您可千万别这么想。他们对我都很好,真的,好极了。克拉拉,奶奶,还有赛斯曼先生。他们都挺好的。可是爷爷,我想家,我想您,我再也熬不下去了。我每天都想要回家来。所以,我常常喘不上气来,那种感觉简直太难受了。不过,我不能让他们说我忘恩负义,所以就什么都不敢说。可是,昨天早上,赛斯曼先生一大早就叫我起来,嗯,我想,这大概都多亏了医生帮我。爷爷,您看看信吧,这些事大概信里都写着呢。”

说完,海蒂立刻跳到地上,飞快地从篮子里掏出那封信和纸包,喜滋滋地放到爷爷的手里。

“哦,这里还有一些你的东西。”爷爷说着,把纸包放到椅子上,然后打开信看,看完之后,他没说什么,再次把信放进衣兜里。

“怎么样?海蒂,你现在还能和我一起喝羊奶吗?”爷爷的声音变得很温和,他牵起海蒂往房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你瞧,你刚才的纸包里有这么些钱,你得自己拿着,那是给你的钱,有了那些钱,你就可以买个床,还够买好几年衣服穿的,要是想要什么,那就买吧。”

“我用不着,爷爷。还是给你保存吧。”海蒂坚决地说,“床我已经有了,克拉拉还在皮箱里塞了好多衣服,我已经不用再买了,爷爷,我不需要了。”

“拿着,拿着。现在放到壁橱里去,以后肯定会用得着的。”爷爷硬是要小海蒂把纸包收好。

小海蒂照着爷爷说的做了,然后跟在爷爷的后面,蹦蹦跳跳地走进屋子。这下,她一进去就又高兴地感到真的回家了,立刻就像是小鸟一样,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可是过了一会儿,她爬上梯子,这下海蒂突然站住了,她从上面惊慌地喊道:“哎呀,爷爷,我住在哪里呢?床,我的床不见了!”

“别担心,没有什么难的,我马上就能再做一个,你等着。”爷爷在下面说,“你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好吧,床很快就有了。你别担心,现在先下来喝奶吧!”

小海蒂赶紧跑下来,坐到旁边的高椅子上,这个椅子还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她捧起碗来很快一口气就喝完了,就像是从没有喝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一样,然后重重地喘着气,放下碗说:“嗯,真是太好喝了。我觉得,什么东西都比不上家里的奶更香,这是我最想念的东西了,爷爷。”

正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尖利的口哨声。小海蒂猛地想起来什么,立刻闪电般地从门口冲了出去。在她的眼前,正有一群山羊又蹦又跳地从山上跑下来。羊群正中间是小羊倌贝塔。贝塔一看见海蒂,一下子愣住了。他像是脚下生了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望着海蒂。海蒂连忙喊了一声:“晚上好,贝塔!”接着就跑进了羊群里。

“天鹅!小熊!你们还记得我吗?”海蒂对着羊群里的小羊大声地叫。

山羊们好像都得到了消息,一下子听出了海蒂的声音,它们都把头凑过来,高兴地咩咩直叫。于是,海蒂走到身旁,一个一个地叫出它们的名字。这下,山羊们像疯了似的一大群跑上来,都想靠到海蒂的身边。

急脾气的“阿特立”争着要凑过来,它从另外两只山羊的身上跳了过去,连一向胆小的“小雪”也奋不顾身地挤进来,把“土耳其大汉”挤到了一旁。“土耳其大汉”还是第一次看到它这么蛮横,生气地往前面直挺挺地一站,把胡子都翘得老高。

小海蒂终于又能和以前的伙伴们在一起了,她开心得不得了,几乎忘记了一切。她好几次都抱住年幼娇小的“小雪”,又抚摸着粗鲁的“阿特立”,再爱怜地抚摸着围在她四周的羊群。她一会儿把羊儿们拉到这儿,一会儿又拽到那儿。终于,一直呆站着的贝塔也跑到一边。

“到我这边儿来,贝塔,你应该跟我说‘晚安’了!”海蒂挥挥手,招呼着他。

“你又回来了吗?”贝塔对海蒂的到来实在是吃惊不小,他愣了好半天,总算想起来要问这么一句话。没等海蒂回答他,就走到海蒂的身边,握了握海蒂伸出了半天的手,像从前傍晚时候做的告别那样,说了一句“晚安”,然后又问:“明天,你还跟我一起上山吧。”

“不,明天不行。不过,后天我或许会去。明天我要去奶奶那儿。”海蒂看着贝塔说。

“啊,你又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贝塔听海蒂这么说,他这才相信,海蒂真的回来了。于是,他高兴地把脸笑成一团,那样子看起来很傻,但是很可爱。

现在该回去了,可是今天要把羊群带下去可格外难了。因为羊儿们都想要和海蒂在一起,它们也好久没有见到海蒂了,都想要得到海蒂的拥抱。

贝塔只好连吓带哄,总算把羊儿们赶到一起,可是海蒂一只手抱着“天鹅”,另一只手挽着“小熊”的脖子离开后,山羊们一看到呼啦啦地立刻转过身,拼命地向海蒂追去。这下,连海蒂也没办法了,只得把两只羊领进小棚,从里面关上了门。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贝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羊群带走呢。

当小海蒂跑回屋里时,爷爷已经把她的床做好了,她走进去的时候,立刻就看到了自己那张又软和又厚实的小床,还散发着好闻的清香。干草是刚割下不久的,看起来很松软,床上还整整齐齐地放着干干净净的小被子。小海蒂高高兴兴地钻进去,刚一躺下,就进入了甜蜜的梦想。对她来说,已经有整整一年的时间,都没有睡得这么香了。

这天晚上,爷爷却没能好好睡觉。他一会儿来一趟,一会儿又来一趟,反反复复,大概起来了十多次,他每次都会轻轻地爬上梯子,仔细地察看小海蒂的情形,想看清她到底睡得好不好,有没有要起来的迹象。

但他看见月光正照在海蒂的床上,就赶紧找了一把干草,小心地把墙上的洞堵上,生怕那光芒惊醒了海蒂的美梦。然后,他又反复检查是不是把洞堵得严实了。他决定,从今天开始再也不能让月光照进来了。(在瑞士,人们一直迷信,说梦游病是由月光引起的)。

可是每次爷爷到来的时候,海蒂都睡得很熟,一次也没有起来过。其实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在海蒂的心里,那个热切渴盼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海蒂在甜蜜的梦里,看见了被晚霞染红的群山和岩石,还听见了枞树林里传来的那一阵阵哗哗的响声。小海蒂终于又回到了阿鲁姆的家里。她开心地在梦里跳着、唱着,就像是一只快活的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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