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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与众不同的蛋糕(1)

六月的最后一天,安妮从学校回来,一边把石板和教科书放在厨房的桌子上,一边悲伤地说:“林德太太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总是不断地相聚和离别。”说着,她拿起手绢擦了擦哭得红肿的眼睛,手绢都被她的眼泪浸透了。

“幸亏我今天上学多带了一块手绢,玛里拉。因为我有一种预感,感觉应该能用得到。”

“真没想到你对菲利普斯老师的感情这么深,他辞职会让你用两块手绢来擦眼泪!”玛里拉说。

“我觉得我哭并不代表我喜欢他,”安妮想了想说道,“我哭是因为大家都哭了。这是鲁比·吉里斯带的头。平时她总是说,自己最讨厌菲利普斯老师。可是当他站起来要向大家道别的时候,她第一个哭了起来。接着,所有的女孩都跟着哭起来了。”

“本来,我是想忍住不哭的,玛里拉。所以我努力回忆菲利普斯老师让我和基尔伯特,也就是那个男生坐在一起;他在黑板上写我名字时还不加‘E’字;我还想起他说我是几何课上的笨蛋,嘲笑过我的拼写。我想起他那副冷嘲热讽的模样,真够让人讨厌的。可是想了这么多,我还是没忍住,于是就和她们一起哭起来。

“你知道,珍妮·安德鲁斯在一个多月前一直说,菲利普斯老师要是走了,她会多开心,绝不会掉一滴眼泪。结果今天数她哭得最凶了。她还从她弟弟那借了一块手绢,因为她以为根本用不着,就没带。男孩子当然不会哭的,所以她弟弟把手绢给了她。

“噢,玛里拉,我简直悲痛欲绝了。

“菲利普斯老师的告别演讲特别精彩,他用‘我们分别的时刻到了’做开篇词,真让人感动。他眼睛里面也闪着泪光,玛里拉。我想起从前我在课上说话,还在石板上画老师的漫画,曾经取笑他和普里茜,现在我是多么后悔呀。我为这一切深感内疚。真希望我是米尼·安德鲁斯那样的模范生,她就不会有懊悔的事情。

“放学后,女孩子们在回家路上哭了一路。每次我们稍微平静了点儿,查利·斯隆就会来一句‘我们分别的时刻到了’。于是,惹得大伙儿又哭了起来。

“玛里拉,这件事让我陷入深深地悲痛中。可是,一想起这两个月的暑假,任谁也不会在悲痛的绝望中无法自拔的,你说是吧?还有,今天我遇到了新来的牧师夫妇,他们那时刚刚下火车。虽然我对菲利普斯老师的离开感到伤心,但看到新来的牧师夫妇,我又开始对生活感兴趣了。牧师的夫人很漂亮,当然了,并不是那种妖艳,我想牧师也不可能找一位妖艳的女子做妻子。那样影响可不好。林德太太说,新布里基那面有一位牧师的太太就打扮得很妖艳,结果给当地的人们树立了坏榜样。”

“新来的牧师夫人穿着漂亮的灯笼袖裙子,是蓝色的薄纱做的。她的帽子上面别着一朵玫瑰花。珍妮·安德鲁斯说,她觉得牧师夫人穿灯笼袖的裙子太俗气了。我并不这么认为,玛里拉。我能理解那种朝思暮想地想穿灯笼袖衣服的渴望。再说,她才当牧师夫人不久,人们应该对她宽容点儿,不是吗?牧师公馆还没有准备好,他们暂时借住在林德太太家里。”

到了晚上,玛里拉借口说要还一个去年冬天借的缝被子的框子,跑到了林德太太家。亚邦里的人们都有这样的无伤大雅的小嗜好,他们喜欢热闹。

林德太太借出去的很多东西都在这天晚上收回来了,这大出她的意料之外。本来有些她都不打算收回的。看来,这个新任牧师和他的妻子,给这个平静的小村庄带来了不小的轰动。亚邦里村人们的好奇心被挑动了起来。

本特里牧师在亚邦里村做了十八年牧师,安妮认为他没有一丁点儿想象力。他一直独身,尽管人们不断传出小道消息说,他要娶这位,又说要娶那位。可他只是在沉默中一个人过日子。

去年二月,他辞去了牧师的职务,默默地离开了。虽然他不擅长布道,但在和村民的长期相处中,和大家培养了深厚的感情,因此,人们还是很怀念这位善良的老牧师。

从那以后,亚邦里教堂不断上演着各种花样繁多的演说和宗教表演。人们听了许多候补者的布道,人们对他们的演说做出不同的评价。这将决定他们最终能否担任牧师的职位。

玛里拉从不参与任何评价,她有自己的原则。她觉得以任何方式来评论牧师都是不敬的。而坐在长凳上那个红头发小姑娘却对这件事十分热心,她不停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和马歇热烈地展开讨论。

“我认为史密斯先生是通不过的,马歇。”安妮总结说,“林德太太说他的演讲索然无趣。我认为,他有一个和本特里牧师一样的缺点。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就是缺乏想象力。托里和他正相反,他的想象力又太多了。就像我想象出来的‘鬼怪森林’一样,过于脱离现实。林德太太说他的神学也学得不怎么样。格雷沙姆人很好,对宗教也够虔诚。可是他太喜欢说笑话了,总是在教堂里把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这与教堂的气氛不符。况且,作为牧师,也需要有些威严呀。你说是不是?马歇。”

“我认为马沙尔先生很有魅力,但林德太太说他现在单身,又没订婚。要是哪天他结婚了,而且不在我们这个教区,那会很麻烦的。林德太太想得很长远,你觉得呢?马歇。

“我真高兴请阿兰先生来做这里的牧师。他传教很风趣,祷告的时候也很真诚。林德太太说,虽然他也有些小缺点,但是我们不能指望每年花七百五十元就能请一个完美的牧师呀。而且他的神学基础很扎实。林德太太问过他不少教理方面的问题,他都对答如流。林德太太还说,她认识牧师夫人的娘家人。他们都很正派,是体面人家。他们家的女人都很会持家。林德太太认为,一个神学基础扎实的丈夫和一个善于持家的妻子组成的牧师家庭,是最完美不过的了。”

新来的牧师夫妇刚刚结婚不久,这对年轻人对牧师的事业充满了热情。亚邦里的居民对他们也很友好,真诚地欢迎他们。年轻的牧师心怀理想,坦诚、快活,他的夫人性格爽快、温柔娇小。他们得到了亚邦里村男女老少的认可。

安妮一见到牧师夫人,就深深地被她折服了。她认为自己又找到了一位灵魂的知己。

“阿兰夫人很可爱,”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安妮对玛里拉说,“她是教我的班,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师。她说在课堂上只有老师提问是不公平的,这和我想的完全一样。她让我们想问什么就问,不必拘束。于是我问了一大堆问题,比过去问的所有问题都要多。提问题可是我最拿手的呀,玛里拉。”

“确实。”玛里拉用力点了点头。

“提问题的还有鲁比·吉里斯,她问老师是不是今年夏天我们学校还会举办郊游活动。我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因为和课本无关,不过阿兰夫人还是笑着回答说会举办这样的活动。阿兰夫人笑起来美极了,她脸上有两个小酒窝。我真希望我的脸上也有那样的酒窝,玛里拉。我比刚来的时候胖了很多,但就是没长酒窝。我要是有了酒窝,也会给人一种好印象的。”

“阿兰夫人告诉我们,我们应该努力去影响人们,让他们变得越来越好。她讲课生动有趣,我以前不知道宗教原来可以讲得这样引人入胜。我一直认为宗教是沉闷的、忧郁的。可是阿兰夫人讲起来又活泼又生动,一点儿都不枯燥。我想,在阿兰夫人的影响下,我会变成一个好基督徒的,可不想变成像贝尔先生那样的基督徒。”

“安妮,你不该随便说别人的坏话!”玛里拉严厉地说道,“贝尔先生是个非常好的人。”

“啊,没错,他当然是好人。可是,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快活。如果我能成为一个好人,我就整天唱歌跳舞,快快乐乐地生活。可是我觉得阿兰夫人不适合做我这样的好人。她已经不是可以随便蹦蹦跳跳的年龄了,而且作为牧师的妻子,这样做也不庄重。

“不过,我知道一见到阿兰夫人,我真心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好基督徒。尽管阿兰夫人说过,不是基督教徒也能够进天堂,但我想还是成为基督教徒的好。”

“我想,最近我们应该邀请阿兰夫妇来喝茶。”玛里拉想了想说道,“对,咱们可以下星期三请他们过来,不过这事儿绝对不要告诉马歇。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找个借口悄悄溜走的。让他陪着新来的牧师喝茶,他准会坐立不安。而且,看到新来的牧师夫人,他会吓得要死。”

“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安妮保证说,“不过,玛里拉,到了那天,我能给大家做块蛋糕吗?我想为阿兰夫人做点儿事儿。我现在做的蛋糕已经很不错了,是不是呀?”

“嗯,你可以烤点儿夹心蛋糕。”玛里拉答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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