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醒了,就不能一直和枪月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了,两个平时都没有什么交集的男女大学生在一个陌生房间里久居实在太奇怪了,虽然貌似大概可能并不算久居,但是——
“一起走吧,”为了更好地让枪月茴迈出房间的门槛,安髅决定一起和枪月茴走出房间,这样逐客显得更自然一些,“我们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怎么样?这措辞相当自然礼貌天衣无缝了吧?就连社交公主凉千宗听见也会欣慰地鼓掌赞叹吧?
这就是成长!
“好。”枪月茴站起身,并带走桌上的书《君主论》。
安髅跟在枪月茴背后,看到了她拿在手中的书名,心中小小地感慨自己和她就是不一样的,即使都是不擅长与人交流,枪月茴会选择非常高大上的《君主论》,表示真正彪悍的人不需要多余的交流,而自己上一本选择的类似书籍是《19天学会沟通》,是从皇科大图书馆里买的纸质恶劣的书,虽然不应该以纸质的好坏来揣测书的盗正版与否,但是除了纸质薄软透字外,书中的错别字和乱排版层出不穷,并且在此书前言就出现了不下三次错误,开卷见错的书是想怎样啊,怀着闹心的心情继续往下看还会发现里面列举的都是上世纪外国的名人轶事,每则轶事都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看得令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腹诽你这书绝对不是让人19天学会沟通,是让人19天学会吐槽的吧?!
带着对过去看过的沟通书籍的极大怨念,安髅走出房间,溜号中发现枪月茴并没有抛下自己兀自向前走,而是将走路速度保持在和自己一致,像一抹并肩的影子一样和谐向前。
为了确定这不是错觉或者一厢情愿,安髅将走路的速度加快,枪月茴的走路速度就加快,他将走路速度放慢,她的走路速度就也放慢,即使在并肩而行的过程中两人什么话都不说。
是因为在长睡不起时一直都和她在同一个房间的缘故吗?心中对枪月茴这个存在的排斥感逐渐减小了,即使像现在这样相距若即若离的距离一起静静走着,也不用焦急地考虑应该寻找什么话题,就这样在透过走廊窗户的天光里一起穿过静谧悠长的时光,祥和的让人讨厌走到终点,尽管不想承认,但是自己在潜意识里说不定一直喜欢着这个无人理解的孤冷女生。
然而,对敌人产生的友谊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枪月茴就是在去年一切都是美好崭新时对自己加以冷暴力的末行甲社员中的一员,何止是一员,她是统帅那支冷暴力军团的将领,是不否认不避讳当面亲口承认的敌人。
绝不能忘记这一点,否则以后一定会受到她的伤害。
安髅停下脚步,身侧的枪月茴也随之停下,他看向枪月茴,视线却抗拒着和她对视。将枪月茴逐出房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理由再和她像好朋友一样并肩走着,现在该实行让她离开房间的下一个战略了,让她离开自己。
“我要去洗漱了。”安髅别开脑袋,对于拒绝和枪月茴同行这件事生出了慌张的情绪,但是仔细想想就不可能和她一起去厨房帮忙呀,厨房从未强烈需要过厨艺不精的自己,而且昏睡这么长时间后,优先级第一的事情当然是去洗漱,这种事想都不用想,没有考虑到这点就大意相信自己的谎言是枪月茴的不才。
她总是目不斜视一路孤行,怎么会考虑别人的情况呢?
安髅像个闹别扭的小孩一样,心中对枪月茴产生无限巨大的敌意,胸口发闷,胃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我想也是。”枪月茴淡淡地抛下这句话,规律地迈开脚步。
什么叫“我想也是”啊?一副有考虑到我的语气。安髅绷着脸,视野的焦点死死地对准窗户的窗框上,他想自己是不是可以不用站在这里了,下一秒,下一秒我就转身离开。
可是一秒过去,脚像失去电力的机械一样僵在地上没有反应,而有着微弱反应的心却好像若有若无地在期待着什么。
接着,不到半秒后,视野中的窗框消失了,一抹黑白分明完美精致的身影挡住了窗框,走进自己视野里的枪月茴停下,仿佛自言自语一样说道:“洗漱完还会来厨房吧?”
原来刚才枪月茴的移步并不是离开,而是为了走到他的目光前。没有想到枪月茴这个行动的安髅愣住了,发闷的胸口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温暖,把全身的不适都给碾压下去。
似乎把安髅的呆住不出声理解为默认,枪月茴微微点头离开,刚才在他的视野里消失的窗框再次出现,窗框的后面是秋日夕阳下的田园风光,暖融融的风吹动层层叠叠的树林,数千片金黄色的树叶随风摇曳,独属于秋天绚烂的美映入眼前,可是此刻看在心里却让人感觉空空的。
安髅不去看窗外,转头看向枪月茴走开的背影,最后的踪迹表明她真的是往厨房的方向去了。真奇怪,不想与社员产生交集、喜欢清静地方的她怎么转瞬间就这样毅然决然地羊入虎口呢?
只是又一次地说了谎言吧?就像上次在宿舍后说不讨厌我一样。
“搞不懂的敌人。”安髅在心里轻声说道。
他转身不再看枪月茴的背影,转身向洗漱间走去。
洗漱间里,安髅在洗脸池里放出温水,手埋进温度恰到好处的水里立刻在大脑里出现舒适的反馈,他先用水分别洗濯脸和头发,然后用洗发露在头发上搓揉出白色的泡沫,他洗了很久,不光是洗头,在洗完头之后洗脸时,他揉着脸上洗面奶的泡沫一洗又是很久,他在有意识地拖延时间,最好是等到了厨房后就听见鸠川晃宣布开饭啦,那是最好。
安髅在洗漱间里整理完毕,走出来时头发上带着刚洗过的檀香味,他到房间里换了套衣服,再拖延了四分钟,之后才慢吞吞地去往厨房。
“嘿,”泰塾在厨房里看到安髅,抬起手臂向他招手,“安髅。”
“嘿。”安髅回以招手,观察了一下厨房里混杂的人群,并没有看见枪月茴的身影,果然她不仅是敌人,而且是个骗子。
“才醒?睡这么久啊?”泰塾边在案板上切洋葱边问。
“嗯,是有点久。”安髅看着洋葱说,“这两天你们都玩什么了。”
“呲水枪和拔草。拔草前,晃姐答应我说我如果成为拔草王就教我秘制方便面是怎么做的,可是最后我还是输给了一个末行甲的社员,”泰塾流着泪说,“一个搞超自然研究的怎么拔草那么强啊,啧。”
安髅看着泰塾脸上流淌的泪水,不知道这是因为没得到秘制方便面的方法还是因为被洋葱熏的。
“末行甲不是研究超自然的,社团活动基本上是废楼探险和讲鬼故事。”安髅说着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的话,在人群里寻找鸠川晃的影子,找了半天没有看见,“晃姐呢?又跑到哪个屋子里做秘制方便面了吗?”
“有可能吧。”泰塾也抬起头向混杂的人群里望去。
晚上六点钟,准时开饭。
啤酒杯里泡着冰块,菜盘里盛满佳肴,有七成还是第一天中午时看到的菜式外,剩下的三成是新见到的菜,看来这两天学生们已经将最拿手的菜都做了个遍。
原寝室四人组在长餐桌的最末端坐下,安髅和方甲午面对面而坐,泰塾和潘渊渊面对面而坐,不算明天的简单早餐,这应该是他们在两天两夜游里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在一块吃还是很有必要的,因此四个人有意无意地坐在一起。
安髅对于四个人能在一起吃饭感到很开心,但是一想起自己几乎把这两天两夜给睡过去了,心里也有些失落。
“睡得爽吗?”方甲午夹着菜问。
“还好吧……”安髅说,“感觉就睡了一会儿,没想到会睡这么长时间。”
“怎么睡了那么长时间?”潘渊渊问,“这么困吗?”
“是啊,很困。哈哈哈……”安髅打算蒙混过关,就像隐瞒鸠川晃当着他的面漏以明志的事一样隐瞒水里有毒的事。
“你都不知道,那天我盛完面回来就看到你趴在桌上睡着了,我为了和枪月茴把你架到房间里去都没吃上刚盛完的面,”泰塾悲愤的说,“等我急忙地一回来我的那碗面就不知道被谁给拿走了,什么素质。”
安髅犹豫着说:“呃,抱歉……?”
“这事不怨安髅,怨就怨晃姐下面太吸引人。”方甲午朝泰塾扬下巴,“是吧,泰塾?”
“怎么还赖到晃姐来了……”不知道察没察觉到方甲午说了个荤话,泰塾低头大口吃饭。
潘渊渊听懂了方甲午说的荤话,但是装作没懂的样子转移话题:“晃姐今晚做面了吗?等会儿我也来一碗尝尝。”
“今晚没有。”泰塾情绪真的很低落道:“等明天早餐看有没有吧,这次我带来的方便面还剩下好几包。”
“晃姐只会做方便面吗?”安髅咽下杯里的一口啤酒,一点都不好喝,“今晚在厨房没看到她,是不是去秘制菜去了?”
“不知道,我只想吃晃姐做的方便面……”泰塾幽怨道。
潘渊渊见此情此景,不禁感叹幸亏自己没有吃什么秘制方便面,不然很有可能也会变成像泰塾这样方便面中毒的样子,看来因为在屋里边打游戏边吃饭,嫌方便面吃不饱没盛,只盛了饭菜是正确的。
这间接证明了,游戏有益健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