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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心语漫花开

重新放在钢琴上的手已经开始弹奏,《Kiss The Rain》(雨的印记)那专属的干净舒缓的声音终于回到了苏晓的耳朵,这首曲目,苏晓似乎很久没弹了。

此时苏晓脸上温柔的笑容和轻轻跟着节奏摇晃的身体能让任何人联想到所有美好的时光,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刚刚的泪水。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她非常享受这首曲目,这是她在弹奏上一首曲目时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人群的喧闹声被流水般的美妙声波所影响,于是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转过头静静地看着苏晓。就连眼镜男的京骂和被这骂声所震怒的两个中年男子也被这美妙的琴声所震撼,纷纷闭上了嘴,将眼神飘向苏晓。

当这首曲目响起时,孕妇便停止了伤心的回忆,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神似乎在探究这个正在弹钢琴的女子,她有些搞不懂了,这样的弹奏顺序让她心生厌倦,然而她的厌倦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周围的观众并没有这样的视线,在场的所有人都早已享受其中。

苏晓的手指继续在钢琴上弹奏,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了,她似乎回忆起了曾经那段只属于她自己的快乐时光……

那是一个多年以前的周末,在一个极其寒冷的午后,十几岁的苏晓正在和一个看上去非常清秀瘦弱的男孩儿胆战心惊地躲在学校的音乐教室门后,两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汗水。

“你不疼吗?”

苏晓向后捋了捋长发,但心地看着站在她身旁满身是伤的男孩儿。

男孩儿没有说话,只是咬了一下嘴唇,点了点头。

“不会被发现吧?不然我去告诉我父亲?”苏晓皱起了眉头,再次说道。

“呵!才没这个必要,这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才不需要让你父亲替我擦屁股!况且,对方只是几个臭流氓而已!如果非要打小报告,我还不如直接让我老爸来接我。”男孩儿的视线刻意避开了苏晓的眼神,同时也缓慢地蹲了下来,他靠在门上,艰难地抬起了唯一能动的左手摸了摸脸上肿起的部位。

“啊……”脸上传来的疼痛感让男孩儿忍无可忍,皱起眉头厌烦地低下了头看着苏晓沾着白雪的鞋面。

他现在依旧怀恨在心,但这一切也都怪苏晓,如果没有苏晓,刚才一准儿不会被揍,就算被揍了,他也能应付的过来,话说得难听点儿,就算应付不过来,他大可以一跑了之,但就是因为苏晓在他身边,他才会被打。

“你真的没事儿?”苏晓的声音再次响起。

“把烟给我。”男孩儿突然抬起了头说道。

在打架之前,男孩儿已经把口袋里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苏晓的背包里,因为作为男生的他,出门没有带包的习惯,然而东西装在口袋里实在是不方便。

“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抽烟?”苏晓生气地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不能抽烟了?你就别废话了,赶紧拿来!”

说完话,男孩儿便站起身,走向音乐教室的玻璃窗,向外看去。

“还好,他们没又追过来。哼,不过按他们的智商,也追不过来了。”男孩儿讽刺般地嘲笑道。

听到这里的苏晓突然也笑了起来:“呵呵,你还好意思说,谁会在大周末的往学校跑?而且还是跳墙头儿,要是我,我也不会追过来啊,也不可能有人能想到你会带着我一个女生往这儿跑呀,这要是让值班的老师逮到,指不定要怎么处理我们俩呢。”

“哎你废什么话?要不是你招惹那帮流氓,我怎么可能会被打?”男孩吐了口口水,不满地骂道,心里却想到:‘自己当时怎么不跑呢?丢下她多好!’。

“你说谁呢?我怎么招惹那帮流氓了?”苏晓不满地终止了递烟的动作。

“这儿除了你,难道还有鬼不成?”男孩儿生气地质问道。

“妍邵宇!!!你给我搞清楚,是他们先招惹我的好不好?你别想在这儿血口喷人!况且,就算是我先招惹的他们,我也用不着你来保护!”苏晓的语气明显越来越强势了。

“得得得,不说了,赶紧的,快把烟给我吧。”名叫妍邵宇的男孩儿语气有些示弱,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惹怒苏晓,因为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不给!”

“你给不给?”

“先陪我去买完漫画再说!!!”说话的同时,苏晓也将香烟重新装回书包里。

“漫画漫画!就知道漫画!要不是你非让我出来跟你逛街买漫画,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可倒好,我连家都不敢回了。”当听到‘漫画’两个字之后,妍邵宇明显生气了。

“那……那这都怪我咯?”

“不是……”妍邵宇自知说不过苏晓,便随口附和。

“给你!一会陪我去买漫画!”苏晓瞪了一眼妍邵宇,非常不情愿地将香烟从背包内掏出,放到妍邵宇的手上。

妍邵宇接过苏晓递过来的三块钱白包红梅,直接坐在地上,他打开包装,从里面抽出一根,用火柴点燃,抽了一口,又忍不住吐了口痰。

这烟不管抽了多少遍还是非常难抽,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妍邵宇的钱都被父亲管的严严的,他只能从父亲柜子里的一条香烟中偷出来一包,然后再将香烟两两摆好,轻轻的放回去,保证不会露出马脚,他似乎以为这样做就不会被父亲发现了。

“会弹钢琴吗?”抽了两口红梅之后,看着音乐教室内的钢琴,妍邵宇有气无力地问道,突然间的安静让妍邵宇有些不适应,这时候他才明显感觉到了全身每一处都非常的疼。

“当然会!”苏晓自信满满地说道。

“去,给我谈一首。”

“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保护了你,这是你应该做的!”

“那……你先给我弹吉他!”苏晓调皮地说道,她早就听说妍邵宇会弹吉他,但是认识这么久,她一次也没听过,今天正好是个机会。

“嗯~等我抽完这根烟再说!”

“混蛋!”苏晓走到了妍邵宇的身边,随口骂了一句,便跟妍邵宇一样直接坐在了地上。

“地上脏!”妍邵宇突然做出提醒。

“你不也坐在地上了吗?都一样,都一样啦……”这时,苏晓突然开心地笑了出来,她笑的样子很可爱。

“哼,你怎么什么都学我?”妍邵宇吐了口痰,将抽了半截的香烟摔到地上,站起身,向摆放乐器的位置走去。

走到了摆放吉他的墙边,妍邵宇将裤子撸到了膝盖处,从中挑了一把破旧的二手吉他,向旁边走了两步之后,直接跳到了钢琴上。

“喂,你怎么哪儿都坐?”苏晓笑着吼道。

“来啊,弹一个曲子吧。”抱着吉他的妍邵宇没有接话,而是邀请苏晓来弹钢琴。

“太破啦~”苏晓站起身走到钢琴旁边之后,抱怨道。

“可是这里没有好的钢琴啊……凑合弹吧,你这事儿也太多了。”

“哼。”苏晓只是哼了一声,便走在了破旧的钢琴旁。

“《卡农》会不会?”妍邵宇问道。

“还行吧~”苏晓弱弱地回答,那时候的苏晓,还不太会弹这首曲子。

“试试?”

“试试就试试!”

苏晓吹了吹琴键上的灰尘,试了试音,便开始弹了起来。

“哎,你倒是等等我啊……”妍邵宇突然敲了敲钢琴。

“啊?你要用吉他弹吗?”苏晓停下手,惊讶地看着妍邵宇,她只是听说妍邵宇会弹吉他,但是她还没听过吉他版的《卡农》。

“废话。”妍邵宇又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鄙视地看着苏晓。

“好啊,你想跟我合作吗?”

“废什么话?来,我数三个数你再开始弹。”

“一二三……哎哎哎,干什么呢?我还没喊开始呢!”数字刚到三,苏晓就已经开始了,妍邵宇有些不耐烦。

“你不是说……三个数嘛……”苏晓的抱怨声越来越小,似乎被妍邵宇的眼神吓到了。

“好吧,我说完开始就弹,一二三~开始!”

那一年,那一个午后,在无人的校园内,在安静的音乐教室里,难听到极致的合奏曲:《卡农》被两个懵懂无知的单纯少年演奏了出来。

那时,自不量力的妍邵宇在演奏完之后便开始怒骂苏晓的不是,并疯狂地侮辱苏晓的琴技。同样地,苏晓也大骂妍邵宇的不是,并表示再也不相信外界关于妍邵宇吉他弹得很好的谣言了。

可是两人都不知道,那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合奏,也将是最后一次。

当太阳划过天际,即将沉入西方之时,妍邵宇便起身站在音乐教室的窗前抽起了烟,抽了一会之后,他便趁苏晓睡着之际,从她的背包里偷偷拿出纸和笔,绞尽脑汁用极其有限的文字水平写下了一首处女作:

《漫花言》

寒冬梅花骏风,醉酒斟茶。

扶琴逍遥,牵雪夜傲花。

繁空孤星暖梦,倚窗言话。

倾杯畅饮,离往事半霞。

皎月当空,把酒临风,

雪夜易逝,岂料心语万重。

小桥下,石阶旁,曾相诉雨梦。

古道边,杨柳下,曾涟漪成行。

言叶亭下独自醉。

心语未晓漫花开。

——妍邵宇

——二零零八年十月十二日

写完这一首诗之后,妍邵宇便偷偷地将纸和笔放回苏晓的背包内,将苏晓叫醒。

“我睡了多久?”突然被拍醒的苏晓猛然抬起头,随后用手摸了摸脸问道。

“嗯……下午三点多吧……”妍邵宇回答道。

“啊?下午三点多?”苏晓猛然站了起来,却不成想自己的膝盖磕到了钢琴上。

“你小心点,才下午三点多而已,这么冷的天你也能睡着,我真是佩服不已……”

“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哎~算了算了,走走走,都下午三点了还在这儿墨迹什么?晚了又卖光了!”苏晓忍住有些疼痛的腿,将背包抓起,直接向外跑去。

“真是服了你了,《火影忍者》难道就那么好看?”妍邵宇埋怨道,但一回头,人已经跑出门外,于是他也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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