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婢女走后,张梁也没闲着,起身在一旁的衣架上找了一件长衫披在身上,开始四处寻找镜子。不一会儿,果真被他找到了一面铜镜,这是一个打磨非常光滑的铜镜,虽说不能和现代的镜子清晰度相提并论,但还是恍惚地映照出了自己的面容。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地穿越。镜子中的这张脸活脱就是后世的张梁,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披散着长长的头发,让他明白这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屋子里虽然很暖,可是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是冰凉。猛地推开一扇窗,几滴雨丝随风飘洒进来,打在额头,带来一股凉意。院子里的植被茂盛,花儿开的正艳,只不过在他看来是如此的陌生。向远处望去,隐约可见无数的亭台楼阁掩映在绿树烟雨之中。
这肯定不是原来的时空了,那个时空已经有多久没见如此清新的雨,钢筋水泥制成的高楼大厦取代了秦砖汉瓦绿树白墙。空气中弥漫着的永远是挥之不去的霾,而蓝天白云,老天,那是电脑屏幕上才有的物事好不好!
看见从回廊处转出的一大群人,张梁暗自揣测,这想必就是我现在这个身子的家人了。前面那个走的惶急的当然是从这里离开的婢女绿珠,后面众星捧月似簇拥着一个容貌端庄秀丽,衣饰华美的中年妇女,想必就是这身子的娘了。只有当娘的才会在知道自家孩子出了事情,如此不顾形象地疾走,头上的金步摇都已经弄歪了而不自知。
我是该叫母亲好呢,还是直接叫娘呢?该死的自己现在都没弄明白自己所处的年代,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许人也。或许和无数穿越过来的前辈们一起假装失忆?听绿珠的口气,自己得的只是一个小感冒,倘若这样都能失忆,那后世的世界天天都有感冒发烧的,那得弄傻多少人啊!
正在张梁在窗口纠结的时候,绿珠打开房门,引着老夫人过来,看见他把窗子打开,顿时尖叫起来:“公子,你怎么把窗子打开了,外面正下着雨,小心寒气进来。刘太医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莫要再受了寒凉,唯恐病情出现反复。”
那老妇人却不管这些,一把将张梁搂在怀中,放声痛哭道:“我的儿,你这一病,为娘的魂儿都快丢了一半。天可怜见让你清醒过来,快告诉娘亲,还有哪里不舒服,怎么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呢?”
不知怎的,张梁鼻子酸酸的想哭。有多久没被这么样搂在怀中嘘寒问暖了?这温暖的怀抱让他想起了那个记忆当中永远笑容和煦,总把自己当做长不大的孩子看待的亲娘。如今时空隔阻,再也不能相见,那失了孩子的母亲想必要比这个妇人还要悲痛万分吧!
思及于此,张梁再也忍不住,双手抱住这妇人的身子,跟着失声痛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娘,娘!孩儿不孝,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儿啊,莫哭莫哭,当心哭坏了身子。你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这老妇人嘴上劝着张梁不要哭,自己却忍不住眼泪纵横。
一旁的婢女丫鬟妈子纷纷劝说,好一阵子方把两人劝住。扶着二人在木榻上坐好,老妇人犹自抹着眼泪,强笑着问道:“我的儿,方才绿珠告诉为娘,说你忘了自己是谁,一时失态忘了询问,如今你还记得为娘,想必也记得自己是谁了吧?”
张梁心里咯噔一声,这该死的问题终于来了,我是不是应该扶头装傻,还是应声晕倒。这两个选择肯定会让这妇人心情更为悲痛,怎么办?他脑子在飞快的运转着,想到刚刚绿珠的话语,瞬间想到了一个主意。蒙就蒙吧,万一蒙正了呢!张梁露出诧异的神色,试探着说道:“娘,孩儿当然记得自己是谁,我的姓名是张梁!”
“对呀对呀,你是张良,字子房。你的父亲姓张名平,是咱们韩国的相国。你的祖父开地也是相国,可惜他们死的早,否则看见你都这么大了,肯定会很欣慰的。你的这个名字还是你祖父在世的时候为你起的呢!盼着你将来多子多福,成为国家栋梁之材。
“原来我叫张良张子房。”想到这里,张梁忽然一下醒悟过来。张良啊!大名鼎鼎的汉初三杰啊!博浪沙刺秦、圯上进履,辅佐高祖刘邦争夺天下的那个大牛人!虽然自己是个理科男,但不妨碍自己有颗躁动的心啊!当初为了吸引学姐学妹们注意,很是修习了一番历史。虽然最后惨烈的事实证明吸引妹子的永远是香车宝马,谈古论今再好也是没用的,但这留侯张良的事迹还是略有耳闻的。说实话,汉初三杰下场最好的就是他了。能够脱身红尘,寄情山水修仙论道,成不成仙并不可考,起码是得了善终的。
这时候张良的祖父父亲相继去世,张家的权势不在。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整个张府在韩国国都阳翟那也是数一数二豪门,仅家童就有300人,可见其富。
一番安慰之后老夫人带着随从回转自己的院落,屋子里只留下绿珠一人。不多时又有三个婢女前来侍候张良,原来这三位也是他房中之人,只不过接连服侍几日不眠不休,都已经累坏了,今日见张良出了汗,睡的正香,因而都回了各自房间休息,只留下绿珠一人照看。
先前屋子里弄出那么大的阵仗,这三人也是困极,居然没被吵醒。现在醒转之后过来接替绿珠,方知这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已经演出一场母慈子孝的大戏。
张良如今不能被叫做张梁,只能是张良了。那个后世的张梁只在他的心中,或许午夜梦回之际还能响起这个曾经的过往,如今成为张良,那么无论这个原主人是如何被自己轻易夺了舍,那都不在张良要考虑的范围,如今是该好好为自己的下一步做打算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