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米射击之后，靶标换成了100米，为了增加难度，还暗了一半灯，这两样沈暧暧都还能克服，最终换到移动靶，她直接放弃了，站在场边看两位男士比赛。
操场上灯又重新亮起来时，沈暧暧才感到身边有人。
那是一辆军用吉普，从里面走下来两位穿着军装的男人，年纪大一点的50岁左右，他望着操场上“战况”正酣的两人，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季淼跑过来，脚后跟一靠，站得笔直，对着这位长者恭恭敬敬来了一个军礼，郑青松晚到一步，在季淼旁边，也站得一丝不苟。
那长者说：“行了，你穿着便服呢，别搞军营里那一套了。”
季淼这时才放下手，堆起笑容来叫了一声“爸”。
郑青松也叫了“季叔叔”。
“今天青松怎么有空来叔叔这儿玩？”长者笑得很慈祥。
季淼说：“这是沈暧暧，青松的女朋友，她说喜欢打靶，我带他们来玩。”
郑青松周身的气场瞬间冰冷下来：“不是女朋友，公司同事而已。”
“对，不是女朋友，叔叔别误会了。”沈暧暧说。
长者道：“不管是不是女朋友，青松能愿意接纳你，也已经不容易了，你们好好相处就是。”
回去的路上，郑青松变得比以往更沉默了，沈暧暧于是没话找话：“季淼，刚才那位，是你爸爸，看上去好厉害。”
季淼说：“那是，我一辈子的梦想，就是成为像他一样的人，不过他可算不上最厉害，青松的爷爷，那才……”
“够了。”郑青松生硬着语气说：“已经过去了，别提了。”
季淼的车刚到山下，郑青松便说：“我跟沈暧暧在这儿下车，我们走一段，我会打电话叫人来接，你自便吧。”
沈暧暧跟着他下车，夜里的山脚下，温度格外低一些，他们沿着水泥路一路往下。
沈暧暧说：“你今天表现太奇怪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对不起。”
“你说什么？”沈暧暧不解。
“季淼的父亲刚刚说，‘青松能愿意接纳你，也已经不容易了，’对不起，我希望这句话没有冒犯到你，事实上，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你更不容易。”
沈暧暧对这句丝毫不在意，她问：“可以问问，你跟季淼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最近季淼会跟我们接触频繁一些，有时候会来找你或者我，他假期不多，你多体谅一下，但我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尽量不要跟他接触。”
沈暧暧说：“可以，但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没什么了不起的，季淼跟他现在的太太交往的时候，她是我的女朋友。”
“也就是说，你的女朋友，在跟你交往的时候，劈腿了？”沈暧暧惊讶，以郑青松的优秀，竟也留不住女人心。
“你可以这么理解。”
沈暧暧接着说：“但如果是这样，你完全不用再跟季淼有接触了，为什么最近对他的态度，还依旧客客气气的？如果我是你，早就在他出现的第一秒，就先走人了，明明是他对不起你。怎么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呢？”
“你不用管那么多，记着我的话就行。
果然之后几天，总是会在莫名奇妙的场合碰到季淼。
在超市里购物时，迎面走来的会是他；跟朋友喝咖啡时，隔壁桌子坐着的是他；在健身房骑个动感单车，都能碰到练得大汗淋漓的他。
沈暧暧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跟郑青松较劲呢，听说你以前抢过他女朋友，现在已经结婚了，那你现在还来找我，是希望我也撂下他当你们家小三去？”
季淼哈哈大笑，把她拎到健身房楼下的会所里，说：“当年那段故事，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你抢了他女朋友，就这样。”
季淼说：“你还是听听我的版本吧。”
郑青松17岁的时候，是很多人会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
学习用功，家境好，长相漂亮，还很积极向上有目标。就是有一点，他的文章写得烂，遇到语文的作文，总是拿说明文或者议论文应付，最糟糕的是，语文的阅读理解部分，总是不能准确理解主旨大义。
家里请了一位老师来教他，是附近大学名校的中文学系学生，林敏。
他们每周上两次课，感情就在这一周两次的“约会”中开始萌芽了。
郑青松并不在意将来，也没有考虑过诸如婚姻和家世这样的问题，但有的是人为他考虑过了。
林敏的爸爸躺在病床上，当时正急着用钱，郑青松的父亲郑逸华便找到她，帮林爸爸支付了医药费，找了最好的专家，让林爸爸获得最好的医疗条件，因此捡回一条命。
“郑伯伯，您救了我爸爸的命，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医药费我会一点点还给您的，实在太感谢了。”林敏说。
郑逸华道：“你不用客气，医药费不急着还，只是我家郑青松马上就要高考，我打算送他出国，恕我直言，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们不希望他的未来被拘束在爱情和婚姻中。你能不能帮叔叔一个忙，先跟他分开，让他安心去国外上学，等他毕业后，如果你们依旧相爱，我不会来干涉你们。”
后来，郑逸华请季淼来配合演一场戏。
林敏和季淼双双出现在郑青松面前，季淼说：“青松，兄弟对不起了，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们准备结婚了。”
台词是临时想的，他按照八点档的狗血剧来演，剧中的台词从他嘴里蹦出来，竟然分外流畅。
只是他没想到，他找的这个摊牌时机，有点不对。
郑青松的书桌上，摆着两把他珍藏的手枪，此时他正用布细细擦拭他们。
郑青松听到他这样说，抬起头来，眼中是不敢相信和一丝迷茫。
他举起枪对着季淼，手指扣在扳机上，枪几乎握不住，他抖得太厉害了。
彼时季淼刚刚开始当兵，只记得教官教过，近距离遇到有人拿枪对准自己时，应迅速夺枪，并且避开要害部位。
他像一头小豹子般跃起，迅速跟郑青松抱在一起，一手控制他，一手夺他的枪。
就在那一瞬间。
“砰”
枪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