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律言,以及小外甥徐世延一起,乘坐直升机在卫家的私人飞机场降落的,下机时天已经黑了,天地间静悄悄,然而住宅前方却是灯火辉煌。
等我们进入卫家时,里面正在举办一场大型宴会,仆人们上前,接过我们的行李送到卧室里面。
律言一身深色西式套装,任何场面都是显得优雅得体。
我是一身朴素的藏青色套装,没有花哨的或额外的纽扣,整体比较谨慎,避开表面的光鲜,选择了黯淡的色调。
真正上流社会的人在服装选择上,倾向于更加柔软,有质感,羊绒类,多结。而非光滑以及闪闪发光的色彩来吸引人们眼球。
但这里只是富人的宴会,在那一群五彩斑斓、争妍斗艳的娇媚女子面前,我的着装却是格格不入了。
这时,一位男子迎面而来——身着花呢外套,深色马甲、系一条长羊毛围巾,沉稳而又有魅力。
“卫笠,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呀!”律言做出有些遗憾的神情。我在一旁恭恭敬敬地道了声:“卫大哥。”
徐世延略微有些稚气地喊道:“卫叔叔。”
卫笠笑道:“行了行了,是我考虑不周,竟没事先通知你们,我该罚。”说着,抱着徐世延亲了两口,道:“我看这小子长得既不像树图,也不像澈理,倒像清娴。”
说完,连卫笠也跟着一愣。
律言咳嗽两下道:“胡说什么,让我们一直这样杵着吗?”
卫笠已经察觉自己失言,尴尬笑道:“来来来,今天我就只招待你们三了。”
我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看见一个高领套头衫外面罩一件牛津布带领扣衬衫的男子,我摇摇头道,“不用麻烦,我去找卫二哥哥,”
卫笠玩笑道:“我看就应该让卫蓠东娶了你,省得你天天找他。”
我笑笑,也不当一回事,便拨开人群进去找他。
前面一群男子,各个都是海军披肩、夹鼻眼镜和烟嘴等饰件在身,有些还是穿着浅兰色牛津布带领扣衬衫和“军团式”领带,我了然他们都是受过教育,有修养的政客。
我走近,才发觉他们在谈论军界政治,我不是政客,也不是军官夫人,正不知是进还是退回去。
卫蓠东很早就注意到我靠近了,他看着我走进纹丝不动,我有些埋怨他不早一点提醒,现在落得我尴尬。
卫蓠东忽然开口对我道:“过来为他们倒咖啡。”
我一愣,其他的军官也都是一愣,不少夫人更是神色复杂看着我。
记得我曾经说过,军界社交活动中,倒咖啡都是较高军阶的军官夫人,那是一种身份和地位象征。这对那些人来说更是一种暗示,我会成为卫篱东的妻子。
我回过神含蓄看了卫蓠东一眼,乖巧地应了一声。走过去一一为他们沏上一杯。
男人们不知讨论什么,激情昂扬,我安静地端坐在旁边,尽量保持优雅的仪态。
卫蓠东出身名门,却从来不是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他一直明确地有自己的目标和计划,他的命也确实太好,做什么一直以来都是一帆风顺。从政仕途节节高升。生命里看似没什么可以为他锦上添花了,一切都是搓手可得的。
我和卫蓠东很早认识,早到我还在咿咿呀呀学语,早到我还没意识到男女有别,就早已经拉着他喊哥哥。但长大了我们也有好几年不见了,中间几年累积下来生疏也没辙,但早年深厚的感情是谁也不能忘掉的。
几年不见,蓠东也确实更加内敛,做事更沉稳了。英俊、帅气的相貌,如今更是仪表不凡、风度翩翩了。他就差站在权利的巅峰,睥睨一切了。我想,如今我还能掀开卫蓠东藏在面具,看出他的本性吗?
我起身走向洗手间,中间一个粗心的女侍从不小心将酒杯里的酒全洒在我身上,胸前和腰间全是酒精。
我内心有一阵烦恼,面上仍如沐春风道没事。
手忙脚乱的侍从将身上的衣服脱下,面色苍白连连向我道歉,那表情好似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般。
我接过她的衣服,暂时先披在身上,安慰道让她不用如此惶恐,便先准备回去换身衣服,也没做理会那个慌张的女孩。
穿着侍从的衣服走过长长的宴会大厅,身上还有那么浓的酒气,不禁周围的人都用惊疑的眼光看着我。
“郁清娴??!真的是你!”忽然,一个美艳高挑大波浪卷发,黄色礼服的女子款款走过来。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女子向我走进。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周晚茵啊!你怎么成这个样子,这身打扮,在这里做服务生??!”她望着我有些犹豫道。
我不作理会她,摇摇头道:“您认错人了,我不是。”
她一把拉扯住我,有些羞恼道:“我只是和你叙旧,干嘛装作不认识我。”
身上湿淋淋的,我有阵不耐烦,口气更不佳道:“您认错了。”
叫周晚茵的女孩被我表情吓了一跳,“我们同个寝室的,你这该记起来了吧。”
“不认识,请绕道,现在我有事情。”
周晚茵因这句话真被激怒了,口不择言道:
“听说你爸被抓了,你们家落魄了,我刚开始还不相信,看来是真的。”她说完更是笑了两声,笑声有些刻薄。
我这才敛住之前的不耐,不留痕迹地深深看了她一眼:“我恐怕真的不是你口中的女孩。”
她依旧带着怒意,张扬笑道:“顶尖学府毕业成了服务生。呵呵,要是有困难,你可以找我的,托你的福我们只做了两年室友,我说什么也会帮你一点的。”
我这才笑了笑,“郁清娴已经去世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她的话就这样戛然而止,像是看到疯子一般望着我。
“是的,她死了,在地狱抑或天堂,你也许比较倾向她会下地狱。”
那个叫周晚茵的女孩颜色一下子变了,铁青着说:“不想承认你也不用这样诅咒自己。”
“是呀,谁会那么诅咒自己呢。”我仍旧似笑非笑。
“我倒真希望如此。”她最后丢下这句话落荒而走。
我看着不远处周晚茵迎上去和一个西装男子谈话,这时候的她笑意盈盈。
而她身旁的那个西装男子,最醒目的就是腰带悬垂印有“西部手制皮具”的香烟盒套,我摇摇头,心道,品位真低。
腰带悬垂物通常为贫民专用,无论是真皮或假皮的。
一位与我相识的军官夫人正巧从身旁走过,用西班牙语谴责道:“这个家伙竟然会以为你是服务生,真是无礼地可恶。”
我道:“她是谁?”
“听说是明星,在好莱坞发展,刚回国。”
我微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