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爹爹一直都是修士,而且是少年天才呢。”
在车厢里的桓芸回忆起往昔,提起自己的丈夫,语气里透出些许炫耀和自豪。
“什么少年天才,还不是混成了这样,憋屈。”
聂天臣倒是有些不愿意提起。
“娘,爹如何天才了?你给我们讲讲。”
宣羽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你们的爹,自小家贫,双亲又去世很早,行乞于乡间,但很早就显露出修炼天赋……”
“夫人,还是我来讲吧,免得你又夸我。我和你们的娘,都是中域豫国郡下的轵城郡深井县人。爹从小是个小乞丐,八岁的时候去县里的桓姓家族那里测试,天赋还不错,被收为外姓弟子。想必你们也都猜到了,这个家族就是你们娘的老家。我呢修炼努力、做事勤奋,所以很快被招收进核心弟子,就与你娘认识了。我们俩修炼天赋都不错,进步也都很快,更谈得来,所以一起修炼一起玩耍。对了,你们娘还是家主的嫡女。后来,统治轵城郡的严姓世家下来招收弟子,录取了我和你们娘。到了轵城郡,我当然也和你们娘在一起。你们娘的修炼天赋比爹还要杰出,很快就修炼到了金丹期,被誉为严家第一天才。”
“哇,娘原来也是高手。”
宣羽瞪大了眼睛,打量桓芸。
“娘早就不是修士啦。别打岔,听你爹继续说。”
“不料,这也招来了觊觎。严家少主严仲盯上了你们的娘。这人好色无比,更阴险毒辣。起初,他接近你们的娘,追求她。”
“什么?可恶!我必杀他。”
聂政大怒。
“你们的娘对他却不假辞色。”
“他一靠近我,我就觉得好像有条阴冷、黏滑的蛇爬了过来,浑身不舒服。”
桓芸一副厌恶的口吻。
“嗯,所以你们的娘和我商量后,决定两人一起行动,一起修炼,一起做任务,不给他机会。这人正面接近无果,便起了坏心思。有一次,家族的任务长老派置家族任务,我说要和你们的娘一起去,但蹊跷的是家族长老硬要给我安排另一个人,完全不合常理。我们出去,这人处处监视我。我起了警觉,略一试探,知道大事不好,便出手将他制住,问出少主要害你娘。我顿时大怒,挥剑将他杀了,冲回严家,潜入严仲私宅,发现这人正在布置法阵,准备夺你们娘的灵根。我立即杀了进去。我当时刚筑基期一层,这小子却已经筑基期十二层大圆满了,他好整以暇,没有叫下人,更轻蔑地说要制住我,在我面前,亲眼看他先夺灵根,再夺色。接着他就出手了,神情就像大猫扑向小鼠。”
宣羽二人听到此处,呼吸都粗重了。
“但我也有底牌。我道武齐修,只不过我平日只显示自己修道。他一直占据上风,我则苦苦支撑。”
“不过,你们的爹可是厮杀中闯过来的,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战斗。那种公子哥儿,平日里养尊处优,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桓芸言语间带着轻蔑。
“就像你们娘说得,严仲贵为少主,即使与严家人比试,又有几个敢扫他面子?是以,越打他越加蔑视我,而我越觉得机会来了。我故意给他错觉,以为我的灵力尽了,让他近身来拿我,等他靠近,我突然施展武道修为,一掌击破他的丹田,将他重伤,接着挥剑便刺,将他穿了个通透。”
“该杀。”
宣羽喝了一声。
聂天臣苦笑一声:
“该杀是该杀。可你要知道那严仲是世家大族的少主。少主被杀,严家怎肯罢休?我捅了马蜂窝,为你们的娘她的家族招来了灭家之祸。我和你们的娘连夜逃出严家,刚回到深井县,就听说桓家整族被屠杀。我和你们的娘顿时如五雷轰顶,接着怒火冲天,要去报仇。不料,严家留了人在暗处监视。我们被发现了。他们追杀,我们边打边逃,逃到了济水边上,被他们追上,一场大战爆发。他们有三个金丹修士,十来个筑基期修士,我和你们的娘拼了命,以伤换伤,身披重创,最终杀得他们只剩一个金丹修士。杀红了眼,每一招每一式都很凶猛,恨不得要了我俩的命。最后,他一掌朝我来,身边的济水都被掌风带起丈高大浪,我以为必死了,不料,你们的娘为我挡住了这必杀的一击。我抓住那人一愣的机会,重创并且杀死了那人。不过,你们的娘也因此丹田全废,一身修为都付东流。”
说到这里,聂天臣的语气有些低沉。
“啊,娘你……”
聂政看着自己的娘,一脸痛惜。
“哼!又是这些讨厌的世家。”
宣羽厌恶地说道。
“那后来呢?”
聂政追问。
“后来?我们想再学技艺,报灭门之仇。但在轵城郡是没有机会了,而且严家四处搜寻我们。所以我带着你们的娘一路南逃,远走他乡,有一天来到了沛郡。这时已经是第二年过半了。我们想休息一阵再走,不料,你娘发现她怀孕了。她的性情就变了,决定不再复仇,想一心为我,为他们家留下血脉。我本意是继续复仇,但若我执着这点,伤害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桓芸,还有未出生的孩儿。于是,我带着她来到青龙镇。随后,小政出生了。我之前懂得一些医术,便以行医为生,就这么住下来了。我压住了报仇的熊熊火焰,就想着一家人平平安安,后来觉得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开枝散叶就在此生根下去。所以,你们两兄弟想要修炼的时候,我没理睬,真不想你们踏上修行之路。”
聂天臣说到这里,话被宣羽打断了:
“可是,不是我们不惹事就没事的。我和大哥没惹张勇,是他非要来找我们去做他的侍修。我们不愿意,他就要杀我们……”
“之前我一直以为是我少年意气导致了悲剧,如果不杀严仲,只是打败他,救了你们的娘,可能结果会好些。为此我常常自责不已。经过这件事,我也惊醒了,这个世道往往是身在家中坐,祸事头上来,完全是无妄之灾。我们必须有应付无妄之灾的力量,不然只能憋屈地活着。爹决定了,还是要有力量。从今往后,我全力支持你们修炼,带你们到彭城郡去。之前萧乙丁说彭城派最近一段时期会招收弟子,以你们的资质应该能拜入彭城派。好好修炼吧,别和爹一样,也不要走爹的路。”
聂天臣精神振作了起来,鼓励两个儿子。
“爹,你放心,你的仇我来报,这个家以后我来守护。”
聂政郑重道。
“我不想只守护咱家,等我修炼有成,不光要报仇,我还要让世家以后不能肆虐。”
宣羽认为一切的事情都是世家随意欺辱、操弄我们惹出来的,凭什么要我们承担伤害?这不公平,我要改变它,我要粉碎这些世家。
“好孩子,你们都很好,想做什么就去做,但是父母辈的仇恨不应该由你们承担。”
桓芸不想让儿子因此受到伤害,更不想让儿子活在父母辈的仇恨里。
“也不知道青龙镇现在怎么样了?”
聂天臣回望青龙镇方向,若有所思地自语了一句。
宣老头解下腰间的葫芦,揭开盖儿,一扬脖子,灌了一口,方道:
“天臣,现在我才知道你为什么不在三个月前逃走,一定要今天了。不过,这次能不能走得成,就要看天意。张家在小沛郡颇有势力。张家留驻小沛郡的,可是张家四兄弟的老大张圣文,是元婴期修士……”
……
青龙镇东边旷野的厮杀正激烈。
这时,从小沛方向急速飞来一道剑光,上站一位老者。
老者与张圣武有几分相似,脸上杀气腾腾,眼睛里透射出红光,不是别人,正是大哥张圣文。他一接到仆人禀告的张圣武和张勇父子的魂灯灭了的消息,立即就炸了,随后杀奔青龙镇而来。
他的心中恨意滔天。要知道他们张家四兄弟其他三兄弟,对张圣武都有愧疚之情的,对他们父子有一种补偿心在内的。而此刻,张圣武和张勇却都被杀了。这仇如何不报?这恨唯有人头可消。他一路上想着到了青龙镇,定要大杀一通,灭了凶手满门,男女老幼鸡犬不留。
等他飞到青龙镇东,看到厮杀的场景,就是一惊,以为张家父子是在混战中被杀,便问围观的人,发生了什么情况。
有人把经过一说,张圣文哎呀一声,差点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他又痛又气,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骂道:
“聂郎中!聂家小狗!我与你们不共戴天。杀杀杀!”
他一转身,御使飞剑,风驰电掣一般往东而去。
逍遥仙子三人见状,就要上前拦截,不料战团中众人见有了机会,忙奋力将他们三人围住。他们振振有词,说张家是苦主,报仇雪恨是理所应当,他们这是维护正义。
壮汉急得哇哇大叫:
“都给我闪开,老子是彭城派的人,此地归我管,谁再挡我,别怪我不客气。”
他此时表明身份,就想撇开众人。但众人心有默契,就要打他这个“警察”,更组了三个十方大阵,将三人困在阵中。逍遥仙子三人一时之间也无法从阵中突围出来,双方再次激斗起来,打得地上像被狂轰滥炸一般,遍地是坑和碎土。
青龙镇里的人也不安静。
萧乙丁在家里急得来回乱窜,在凳子上坐下立即弹起,又坐下又弹起,像弹簧一样。他嘴里嘟囔着:“老祖怎么还没到?再不来,我可不认这个老祖了……都急死人了,到底怎么回事啊,还不来……再不来这里要出人命了。”
想必他等的老祖不是一般人物。
半个时辰过去,一道人影如惊鸿而至,径直投入青龙镇中,落在萧家的内院里。
此人一推门,进到屋里来,只见他身材挺拔,身着道袍,中年面貌,三绺长髯,星目剑眉,手持一柄拂尘,端的隽朗超群
“六祖,你怎么才来?都急死我了。快快快,跟我去给人当保镖去。”
心急如焚的萧乙丁见到此人,立即从屋里蹦了出来,拉着这人的衣袖往外就走。
“乙丁,老祖才从圣城回来,你都不让我喘口气吗?”
那人笑道。
“喘什么喘啊,你喘了我老大就没气了。赶紧走。”
萧乙丁紧拽着他六祖的道袍,使劲拉着往外走。
“好好好,马上走。不过,这么走,可追不上啊。”
“哎呀,我急得糊涂了。老祖,快带我飞。”
萧乙丁一拍脑门。
“好,走。”
两人飞天而起,如流星一般,往镇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