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了,竟然是哭了,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是对秦风恨之入骨的吗?我现在手刃仇人了,他现在快要死了,我应该为此而感到高兴,甚至放鞭炮大肆庆祝自己大仇得报才对啊,可是为什么,我反而为他哭了,还为此觉得痛彻心扉,悲痛欲绝,整个人如同置身与冰窖之中那样寒冷呢?
突然,我想起了秦风倒下之前的话“我为你殉情而来此异世,只为与你再续前缘。如今能再次见到你,纵然你是取我性命,我也永不言悔。我一直爱着你,从来不曾改变过。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我会解释的……”殉情?误会?我的瞳孔一阵紧缩,心底一阵恐慌,难道……是我错了?是我错怪他了?
“不!”我看着自己全身沾满鲜血,秦风在我面前奄奄一息,情不自禁痛苦地朝天大吼道。我不相信,我是不会有错的……可是我忘不了他那专注而又温柔的眼神,于是我眉心微皱,咬了咬唇,手颤抖了一下,伸出手为他把脉,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到了秦风的口中——我决定相信秦风最后一次!
我要听听他的解释,如果真的是误会我就放过他,从此对我们来说,往事成灰,万事皆休,缘风而起缘风而落,过去种种化作紫陌尘埃,不做冥顽不灵。可如果不是误会呢?我闭了闭眼,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如同振翅欲飞的彩蝶,然后再睁开眼时,眸中是一抹复杂的情绪隐藏在其中……
“影,你过来帮我把秦风抱到床上,让我帮他好好诊治一下。”我对身后在我惊叫的时候便已经出现的影命令道,双眸紧紧地盯着秦风的伤势,一眨不眨的双眸中流泻出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关心,温柔缱绻,光华流转,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影一眼。
影听见这些话,看着无情对秦风毫不掩饰的关心,心底一阵酸涩,但是他还是压下了心底的异样情绪,什么话也没说,顺从地把秦风抱到了床上。然后他静静地站在一边,帮着无情紧张地救治着秦风,夜风静,凉意起,侵扰着影并不宁静的心……
影不会忘记自己刚刚听到无情的大吼时心底的担忧,也不会忘记当他进到房中看到无情的全身染满鲜血的惊恐,那一刻他很害怕,他害怕自己从此再也见不到无情,与他从此阴阳相隔,天人永隔,可是当他注意到那鲜血不属于无情时,他的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才放下了,可是他却知道——对于无情,上穷碧落下黄泉,他这一生恐怕想放下也无法放下了。
可是影的心底也是苦涩的,从他进到房中,无情的眼里自始至终都没有他,只有现在床上的那个认识了还没多久的男人——秦风,看都没看影一眼,为秦风落泪,为秦风担忧,为秦风救治……其实影就不明白了:秦风到底哪里好了?为什么作为暗卫陪在无情身边多年的他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只不过相识数日的秦风?但是他同样不明白的是:既然无情这么在乎秦风,又为何要杀秦风呢?对这些问题,影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影作为暗卫,曾经经历过不少非人的特训,忍受过许多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酷刑,才能成就他如今的一身绝世武功。虽然他曾经痛恨过那段不堪回首的训练,但是也感谢着那段训练使他能在所有的暗卫之中脱颖而出,被选中成为无情的暗卫,从此与无情如影随形,保护着无情的安危。可是影如今知道了一件事——世界上最痛苦的酷刑不是肉体上的摧残,而是对一个人精神的摧残,那种心灵的疼痛,精神上的折磨,让人觉得被身体上的折磨还要难以忍受,痛苦百倍,甚至千倍,而他此时正在忍受着这样的折磨:他深爱着的女子居然命令他去伺候一个可能是他情敌男人,对他却置若罔闻,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一直在照顾着那个男人……这大概是他平生所经历的最痛苦的酷刑了吧?让影觉得心底一直隐隐抽搐着,一片苦涩,整个人好似裹了千年不变的寒霜,周遭的温度也似乎降低了不少。
终于,这难熬的酷刑似乎要结束了,可是影却看见了无情眼中的哀恸与隐隐闪动着的泪光,无情咬紧了下唇,在唇上啮出了深深的血痕,鲜红的血珠在唇上停滞着,泛着妖冶的光芒,却愈发映衬出她惨白无血色的灰败的脸孔……
我双目空洞无神,声音悠远,轻得像一阵风似的:“我现在是束手无策了,无能为力了。以我的医术,我只能用金针封穴的方法保他7日的无虞。看来,现在只有灵丹妙药才能救他了……”我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抚摸着盒子上繁复的花纹,指尖微微颤动着,眼中一片暗潮汹涌,犹豫不定:我真的……要救秦风吗?如果他确实是有错的话,那么我不就白救了?
影看见无情手上的那个盒子,眼中出现一抹震惊:“你疯了吗?居然想用这个来救他,我坚决不会同意的。反正你原先不是想杀他吗?就不要管他的死活好了。”影的脸上出现一抹坚决的表情,心底却是一片苦涩:无情居然为了救秦风,想要浪费掉一枚焰火筒来请怪医江城子来医治秦风,看来秦风在无情的心中的分量不轻。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躺着的气若游丝的秦风,脸上一片平静如初,心底却在天人交战之中:救还是不救?
我看着秦风似乎越来越惨白的脸色,思考了一会儿,双眸中一片水光潋滟,流泻出一丝坚定的光芒,我想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我慢吞吞地打开盒子,抿了抿唇,指尖颤抖了一下,犹豫了一下,从盒子里拿出一枚焰火筒,正打算点燃时,影却上前抓住我的手:“你不可以这么做!你知道这一枚焰火筒意味着什么吗?这是一次重生的机会。你确定你要这样浪费在一个你本来想要置之于死地的人身上吗?你不要忘了,他只不过是一个与你萍水相逢的男人而已。”影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腕不放,让我觉得手腕处隐隐地发疼,我定睛一看,发现已经红了一片,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想要甩开他手,可他不愿意放开手,还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焰火筒。
“放手!”我双眸中覆上了一片千年不化的寒霜,气势凛冽,声音中夹带着几丝阴鸷,令人心胆俱裂,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此时,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亘古不化的寒冰了一样,寒气逼人,让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几度,双方僵持不下。
影看着无情这样的表情,眸中出现一抹了然,淡淡地笑了笑,松开握着无情的手腕的手,无可奈何地轻轻叹了口气,双手奉上从无情手中抢来的那一枚焰火筒。
我接过那一枚焰火筒,指甲不经意间划过影的手,看见影的手颤抖了一下,飞快地收回了手。我的睫毛不易察觉地微微颤了颤,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是走到了窗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刚要点燃,便听到身后传来影有些低沉的声音:“我不想管你了,你想点就点了吧!我只希望你能觉得开心。”我的身子微微一颤,眸中出现一抹复杂的情绪,然后握紧火折子,点燃了那一枚焰火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