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傍晚,骄阳似血的黄昏!杨兰花偷偷地像个贼似的摸到了朱哮天家门栓子上,用手里的木棍轻轻地敲了那么三下,朱哮天便也偷偷地像狗爬似的蹑手蹑脚开了大门,一路跟着杨兰花来到村头那株不知长了有几百年的老松树下!!
这是朱哮天跟杨兰花两人独有的秘密联络暗号,主要是防着杨兰花那个野蛮的爹!!
杨兰花一反常态居然先开口说话了!这个很不正常!!朱哮天感觉气氛有点紧张,杨兰花还没开口,朱哮天手心里便腾腾地冒热汗了!!不会是有什么坏消息吧,要知道杨兰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他们小时候联络的这个暗号了!
朱哮天很紧张,紧张到额头也冒出了热汗!汗水不停地从脸颊吧嗒吧嗒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杨兰花心如明镜,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她用了十几年,洗得发黄发白的旧手帕,摸到朱哮天的额头轻轻地擦拭着汗珠!!
边擦边说,对,杨兰花鼓足了勇气说:“哥,我爹要把我嫁到隔壁村去,下个月娶亲的人就来了!!”说完后,杨兰花低垂下了头,朱哮天能看到她哭了,无声地默默抽泣着!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朱哮天,犹如晴天霹雳,浑身抖了抖,不知该如何是好,大脑里一片空白!白的是那么的凄惨,白的是那么的悲苦!!白的是那么的无奈!!是啊,朱哮天喜欢了十多年的妹妹,她要嫁人了!!那么,朱哮天呢?他该何去何从?!那么杨兰花呢,她又该做何选择?!朱哮天知道杨兰花必定是无路可走,才冒险约他出来的!杨兰花那个禽兽不如的爹心情不好,就拿她当出气筒!!每每打得杨兰花体无完肤,杨兰花的爹更痛恨她跟朱哮天来往,一旦发现了就是往死里打!!
面对爹的蛮横粗暴,杨兰花肯定是没有任何的回旋的余地,只能嫁给隔壁村的那个素昧平生的男人了!!
杨兰花在等着朱哮天的答复,可朱哮天又能说什么呢?他又该说些什么呢?朱哮天茫然失措,只能用手不断地扒拉着衣角,也不敢直视杨兰花水汪汪的眼睛!
该怎么办呢?究竟该说些什么呢?朱哮天不知道,杨兰花在等朱哮天的答复,而朱哮天又半天答不上来!
杨兰花最后咬了咬嘴唇,坚定不移地问朱哮天“哥,你爱我嘛?”
“爱,当然爱!!我很爱你啊,可是哥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啊?!”朱哮天抬起头正视杨兰花的眼,
“好,那你带我私奔吧,我想去看雪!咱们这鬼地方只下雨,从来不下雪,我想去看雪!看完雪后,我们就结婚,永远不再回这个狗屁村里来了!”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杨兰花,这个文盲,连十个手指头都数不清的丫头,居然能义无反顾地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言论!
朱哮天震惊的同时,感受到了杨兰花火热跳动的一颗炙热心!“从此我跟你流浪到天涯,再也不回这鬼地方来了!!”朱哮天爷们了一回,他摆出慷慨赴义的架势,第一次紧紧地抱住了杨兰花,朱哮天第一次抱女人,他抱的很紧很紧,差点把杨兰花给箍死过去!
朱哮天跟杨兰花的私奔没有成功,被杨兰花的爹带着村民给半路上逮了回去。
“朱家小子,就你家那破房烂院也想娶我女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胆子挺大,明面上不行,暗地里厚着脸皮拐我女儿来了!得亏逮着了!当着众乡邻的面,我杨川旺不说瞎话。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一直待你不薄吧!春耕秋收,挑粪施肥啥的,我都义务劳动帮你收拾你们家那烂摊子,咋就帮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来!我女儿虽然眼睛不好使,但她的婚姻我做主,你这辈子就别指望了!你跟她到此为止,从今往后我们两家不再往来,滚啊!”杨兰花的爹对着村里的老多人,指着朱哮天的鼻子是吹胡子瞪眼骂了一大通!
“没看出来啊,傻根能干出这事来!以前小瞧他的能耐了!”
“就是!你说傻根这娃,没爹没娘孤苦伶仃乖可怜地,多亏人家老杨头这些年时不时地帮忙照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拐人家女儿这事情做得实在是有亏天地良心。”
“人渣!白眼狼!不是个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整日里鼓弄这些旁门左道,伤风败俗啊!”
村民们千篇一律装腔作势地正义,热火朝天高风亮节地舆论声讨,给朱哮天贴上了道德败类的标签,爱情化作泡影随风而去,朱哮天已心如死灰,村民们的推波助澜无疑是雪上加霜。当晚朱哮天失魂落魄精神恍惚,是跳下山崖,还是失足跌落,他记不太清了!
本以为上了天堂,那曾想又重回人间,变成了一条小黄狗,朱哮天就这样在亦真亦幻中熬过了黑暗清凉的夜晚,天空亮了鱼肚白,黎明的曙光不久便照耀整个大地!新的一天,朱哮天还抱着坚定活下去的希望,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对生活理解有了质的飞跃!要活就活出个人模狗样来!
一天一夜没吃没喝,朱哮天蜷缩在土坑的落叶堆里,神色萎靡不振,耳朵耷拉着,肚子干瘪地塌进去一小块,不知不觉间日头爬到了空中,暖洋洋晒在朱哮天身上。
“嗒嗒嗒”脚步声不期而至,落地轻缓,频率欢快,一个熟悉的身形出现在土坑外围,粉红色运动鞋,浅蓝色紧身牛仔裤,膝关节处破两洞露出雪白肌肤。上身粉红色长袖体恤,正面一个妖艳时髦女子图案,头斜戴顶鸭舌帽,嘴若胭脂浓抹重彩作吐烟圈状,右手臂撇出食指中指指关节处夹一根香烟!
十七八的年纪,青春的气息中洋溢着叛逆的味道。这挺正常地,谁的青春不曾有过倔强地反抗,肆意妄为的轻狂!年轻女孩胸前这幅标志性图案却让朱哮天嗅到了不同地味道,那就是颓废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