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栖阁
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的阴沉了起来,飘起了丝丝细雨,打的园中的花儿都失了颜色,花瓣零星的飘落在泥土上,隐约中可以看见园中的亭子下趴着一个小姑娘。
“宿舟哥哥也是隐族啊,为什么他可以认识胥华,我就不行!”云己月趴在桌子上,不断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而且胥华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啊,宿舟哥哥不许我认识他,难道是想隐瞒我什么?不行,我今晚得去问问胥华。
‘吱呀’一声,糟了,宿舟哥哥回来了,可不能让他知道我今天晚上去见胥华的事,他那么聪明,我还是少说话为妙吧!便马上趴在桌子上装作睡着了。
天上虽飘着蒙蒙细雨,但荆宿舟浑身竟是一点都没有湿。
他刚走进门便瞧见亭中的人儿,这小丫头,这么冷的天怎么睡在这儿,怕是我今日对她发了脾气,惹得她不高兴了,便轻声唤道“己月,月儿?”
云己月现在为了不露马脚哪敢多说话啊,管荆宿舟同她说什么,她照样装睡。
荆宿舟也知云己月并未睡着,全当在同他闹性子罢了,便俯下身子将她抱了起来,向房间走去。
这可是吓坏了云己月,奈何是在装睡,也不敢有大的动作,荆宿舟似是感觉到了这动静,嘴角勾起,笑意隐隐。
将她轻放在床上又为她掖好被子,这才推门出去。
听到荆宿舟推门出去的声音,云己月马上揭开了被子,“还好我刚才没有动,也不知道哥哥到底看没看出来,唉,和太聪明的人打交道,果然是很费劲的”
于是云己月便像做贼一般的穿鞋下床准备去找胥华,生怕动静太大惊到了宿舟,结果,一不小心就用胳膊肘撞翻了花瓶,‘啪’很是清脆的一声响。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云己月懊恼,怎么这么笨!宿舟哥哥要是过来了怎么办?赶紧又回到床上,装作熟睡的样子,免得宿舟哥哥过来时自己正好被他抓个正着。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荆宿舟还是没有过来。
云己月不禁心生疑虑‘宿舟哥哥今日是怎么了?以往芝麻大的事他也要管一管,今日这么大的动静,怎的还不过来?难道是太累?’
云己月不自觉地想起了近日荆宿舟的种种表现,‘那天宿舟哥哥精神不太好,莫不是累着了,睡着了?我去看看。
窸窸窣窣的来到荆宿舟门前,透过门缝,果然看见一双玄色流韵锦鞋放在床前。
‘哥哥果然是睡了,这些天为了我也是难为宿舟哥哥了,都怪我自己不争气,总是闯祸让哥哥担心’
云己月一双清眸中的担心显而易见,‘但是,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弄清,宿舟哥哥,月儿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便转身离去。
荆宿舟何尝不知云己月就在门外,只是此刻的他浑身已经被血水浸透,嘴角渗出丝丝血迹,脸上的青筋暴起,逐渐变成红色,在脸上交错纵横,实在是太过可怕。
纵使一身玄色衣衫又如何,依旧挡不住外溢的血迹,血水顺着发丝一滴一滴的落在衣服上,可是荆宿舟却只是打坐于床前,眉目紧锁却不吭一声。
这样的感觉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自三年前开始,这毒便会不定期的发作,千重醉每次发作,便会如抽丝换血一般。
这毒之所以称之为千重醉,是因自古以来从未有人能根治此毒,致使中此毒者活下来成为千重幻影,黄粱一梦。
他离逝期不远了,至多四个月,三年来,他访遍名山,却终无结果,如今回来,不过是想再看看他的月儿。
怎料无意间得知连家琮玉可续命,如此一来,他便有了活下去的筹码,可万一不成功,他不敢再往下想。
不能告诉月儿,否则她必定会为了自己去连家求情,会自责,可连家一向是吃人不吐骨头,她一个小姑娘,如何斗得过连家,他想着自己怕是要消失一段时间了。
家族中无一人知他得此病,可见他的隐忍绝非一般。世人皆知荆家少主一身玄衣一楚扇,意气风发少年郎,却不知他一寸相思一缕情,万斛离愁无多重!
是夜。
一个娇俏的身影在树下转来转去。
“这墙未免也太高了吧,我怎么进去啊”
“敲门?不行不行,好歹我也是个女孩子”
“我只是想问事情而已,怎么我搞得好像是个贼呢?”
站在墙边用手勾了勾墙的顶端,居然勾不到,忍不住感叹自己和墙的差距“可这墙也太高了吧”
墙这边的云己月不停的碎碎念,墙那边的胥华嘴角荡漾笑意。
云己月眼角一瞟,看见了旁边的桃树,仔细打量了一番,正好有一个粗壮的树杈长了出来,伸到墙另一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可惜了这一树桃花。’
她便撩撩衣袖,一只手抓住树干,另一只脚踩了上去,使劲。
“挺结实的嘛!”便借着屋内的灯火摸索着向墙头爬去,好容易爬上了墙头,累得气喘吁吁。
“我就说嘛,爬墙而已,怎么可能累得到我云己月!”正准备继续往前走时,一不小心踩到了墙头的青苔。
“啊!”云己月吓得眼睛都闭上了,以为自己就快要摔倒地上时,不想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脑中一瞬间闪过一些画面,他被一个戴面具的人抱着,那人腰间悬着一块玉佩,她很熟悉,却又好像从未见过。
‘哥哥,你会飞啊?’
‘你叫月儿?’
云己月心里很乱,那些画面她想抓又抓不住,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她心间流走,她恍然睁开眼睛“你到底是谁!”
胥华一阵,莫不是她想起了什么,便轻声唤道“没事了,别怕,恩?”
云己月冷静下来看着胥华“你为什么会同我梦中之人长得如此相像?”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让她靠近胥华。
胥华眸中闪烁,但却如以往般平静“姑娘还想在我身上呆多久?”
云己月一听这话,霎时间脸便红成一片,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胥华的怀中,双手环着胥华的脖子,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是心贴心的距离,她可以听得到他的心跳,很平静。
月光在他的脸上泛了一层银光,他的脖子很白很好看,就如同他的容颜一般,世间万物也得为之倾动,他高傲的如同神祗,不容侵犯。
“还不打算下来?”胥华嘴角笑意更深,这小东西,怕是又在乱想了。
云己月回神,脸比刚才更红了。为了不让胥华嘲笑她,云己月辩驳到“明明是你不放我下来!”
“好,那我现在松手放姑娘下来,不过我可与姑娘说清,我这院子里杂草丛生,难免会有些毒蛇,姑娘千万小心”说着玩笑般的便要松手。
云己月浑身一震,眼中的不安落在胥华眼中,环着的胳膊也不自觉地收紧,但还是强装镇定“谁告诉你我害怕那些东西”
胥华将云己月放下来,看着云己月害怕但又不说的倔强,捉弄她一般“姑娘可别跟丢。”便拂袖而去。
云己月怎么会不害怕那些东西,但从小到大,都有宿舟哥哥在她身旁,她自然是不怕,可如今...这胥华也真是的,怎么也不将院子好好收拾收拾,可是她却忘了,她是翻墙进来的,翻的正好是柴房那边的墙。
云己月愣在原地硬是不敢走半步,风吹草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草里游动,她总觉得四周有东西在盯着她,警惕的看着四周。
“怎么不走?不是找我有事吗?”胥华回头,看到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心中莫名的烦躁。
“我..我马上来”云己月应声道。
她正打算硬着头皮往前走时,却发觉脚下一轻,整个人都离开了地面,一抬头,却对上胥华的桃花眼,潋滟如月光下的湖水,“你不是...”说要放我下来吗?
“别说话”胥华抱着她,朝屋内走去。
一白一粉,月光下格外耀眼,只剩下门前的玉珏随风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