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身名牌，香烟随时叼在嘴上，让人有吞了苍蝇一样恶心的益西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邹蓉，声音清脆如小姑娘，走路姿势却极难看，体型容貌更令人不敢恭维，令人发笑。
虽长相太差，却是益西叫得上号的知名人士，开发的楼盘几乎囊括了本县所有高档小区，生意红火得比主城区一些中型企业利润还高。
作为公安局副局长的亲姐、市直重要机关领导的姨姐，和副区长赵纯关系好得不能再好，秦琳的表姐，还和建设局长、工商局长，公安局几个副职、机关事务局长等人是麻将桌上的好朋友。这些关系，足以使邹蓉在益西区城呼风唤雨；虽长得惨不忍睹，说话做事不伦不类的大活宝，却是益西境内一掷千金的富婆。
原为区建设局下属企业建机厂勤杂人员的邹蓉，和漂亮的妹妹、干瘦的弟弟相比，根本就不像同母所生。肥胖的体形和面孔很是难看，从小就不受人待见。但她工作却非常努力，很受领导和同事欢迎。她最早到岗，最晚下班，节假日、星期天遇有上级检查，只需一个电话，就会立刻赶到。厂部办公室、会议室都打扫得一尘不染；杂件物品保管很好，周围的环境卫生也搞得很好。单位职工家中如需帮助，只要她知道了，保证立刻进入角色，需钱借钱要力出力。事后决不因帮了人而张扬。
领导同事谈论到她时，都称赞她是好人、热心人。不知不觉中，一些以前不愿搭理她的人，感到她其实长得并不过分难看，或者虽人长得难看，但一颗善美之心，使人不知不觉对她有了好感。
这位难看的好人除了工作积极、主动，乐于助人，一张嘴还特别会说。在单位上慢慢混出了个人样，竟从一个见到所有人都会热情招呼，同事家有红白喜事都会去帮忙，任何人都可吆喝使唤的人，而成为厂长最信任的办公室主任。
初为厂办主任的邹蓉，并无丝毫小人得志的猖狂，仍如以往每天最早上班最晚下班，见到同事仍如以往主动招呼，同事家有事也如先前一样帮忙。尽管此时的她去帮忙不再如以往尽挑脏、累活干，仅动嘴而不动手，但因为她毕竟去帮忙了，所以人们也还认为她是个好人。
一段时间后，有人传出办公室主任总在晚上陪厂长加班的消息，背地里有人开始关注这个其貌不扬的人。全厂公认为最漂亮，最有可能成为主任却一直没能转正的厂办副主任吴蓉，暗地里不动声色地开始调查邹蓉和厂长的关系。
本科文凭、能力极强的吴蓉，进厂后很受厂长郭明扬器重，曾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被视为心腹，所有社交活动、餐饮豪宴都会带她同去，厂部小车的调度权也在她手中，就连副厂长和书记用车也得经她同意。
可令人奇怪的是，早就风闻有可能坐上厂办主任的吴蓉，竟没有坐上那在大多数人心目中本该属于她的位置。
没人知道，早在一年多前，吴蓉就和厂长郭明扬闹僵了，只不过碍于面子，双方都把怨气深埋心底没有暴露。
事情很简单，年近半百的郭明扬，虽不过一家县属国企法人，但父亲是享受省部级待遇的老革命，几个哥哥都还在部队任职，曾任市建设局常务副局长的姐夫，调任益西区委副书记几年后升任书记，成为一方父母官。
从小就有几分霸气的郭明扬，担任厂长后很不检点，自姐夫任益西区委书记后，更是放纵，对漂亮女人，推崇逮到一个算一个。
一次请有关部门领导聚餐，喝了不少酒的郭明扬，意犹未尽地提出要到公安局领导小舅子经营的歌舞厅唱歌，不顾吴蓉再三推托，硬拉着她到了那家名为“夜来香”的歌舞厅要了一间小包厢。
扯着破锣嗓子唱了几首流行歌，郭明扬要求吴蓉陪他跳舞，吴蓉皱着眉头望了望没有一点光亮的“舞池”，强装笑颜说不会跳舞。
吴蓉不给面子，郭明扬很不高兴，起身一把硬拉她到了仅有两平方米的“舞池”，紧搂在怀，混杂着各种味道的大嘴，将她的樱桃小口整个含住。
尽管喝了不少白酒，晕头转向想发吐并周身无力，但吴蓉明白所处的危险，拼命用手撑着郭明扬的脑袋，阻止他双手在身上游走。
或许欲火攻心不能自持，郭明扬突然将吴蓉推倒在“舞池”供客人“休息”的情侣沙发上，将整个身体压在了她的身上，粗暴撕开了她的衣服，肆无忌惮玩弄羊羔般无助的吴蓉。
一股怒火蹿上心头，她屈臂提肘，聚集了所有力量猛撞向已欲火烧心、迫切需要发泄的郭明扬面部。
郭明扬原以为已可将觊觎多日的吴蓉吃定，并使其成为小情人，随时听从召唤、随时满足原始需求，玩上两年后再一脚将其踹开，却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一肘撞得他眼冒金花，不由自主大叫一声“哎哟！”赶紧腾出在吴蓉胴体上游走的手捂在了眼睛上。
吴蓉趁机跃起，连衣服也来不及整理，头发凌乱地冲了出去。
眼睛红肿了好几天的郭明扬，自此不再敢打吴蓉的坏主意，心里却恨得直咬牙，总想找个机会将她踢到车间劳动。可吴蓉工作能力太强，厂里根本没有人能替换她。
邹蓉当主任半年后的一天晚上，郭明扬在赵纯小舅子经营的酒楼请一帮人吃饭，恰巧遇到多种场合自诩正人君子，既不搓麻将打扑克，也不喝花酒找情妇，更不会在娱乐场所搂厢妹跳舞的冯书记请客。
喝得有了些醉意的郭明扬，仗着酒劲提了一瓶“剑南春”，红着脸闯进冯一鸣所在的包间，不管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敬了一杯酒，轮到他姐夫时，冯一鸣瞥了一眼那“剑南春”，玩笑道：“国企厂长就拿这酒来敬人？和你姐姐一样抠门！”
陪冯书记吃饭的人们当即开心大笑，受了羞辱的郭明扬沉下脸转身对穿着开衩很高旗袍的小姐叫道：“美女，请给这包间里的先生太太们来一件五粮液，账在记我头上！”
郭明扬睁大眼恨着冯一鸣，鼻子里发出重重冷哼转身走了。刚走到门外，听到里面传来了冯一鸣尴尬的笑声：“我这小舅子和他姐姐一样，总爱搞点别出心裁的事。”
回到自己所在的包间，郭明扬不动声色继续喝酒，不时发出爽朗的开心大笑。
陪同的邹蓉虽长相太差，但甜美的声音和恰到好处的恭维，倒也让客人开心。
酒足饭饱时，因为冯书记仍在包间喝酒，客人们没有了叫小姐三陪的雅兴，纷纷起身告辞。郭明扬驾小车和邹蓉直接到了客运站附近的旅馆。
空调温度开得很高、有些燥热的宽敞豪华单间里，邹蓉仅穿透明内衣、三角裤斜躺沙发，两条粗腿毫不隐讳地大张着，嘴含香烟吞云吐雾，只穿衬衫的郭明扬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发呆。
“怎么回事，你今晚出去敬了一趟酒回来就不开心了？有什么心事说来听听，看能不能给你排忧解难！”此刻的邹蓉在郭明扬面前没有丝毫恭敬，好像椅子上坐的人并非上司，而是老公。
郭明扬不屑一顾嗤笑道：“你这性饥渴，除了超人的性欲和床上功夫，有什么本事为我排忧解难？”
“哎呀！你这人好讨厌，这些事心里晓得就行了嘛，怎么能说出来呢！”邹蓉从沙发上爬起来，吐掉烟头挺着豪乳来到郭明扬背后，将两只肉团在他脸上摩挲道：“你不是最喜欢绝顶床上功夫吗？今晚上喝了酒有耐性能持久，现在就大战一场定输赢。”
郭明扬伸手将邹蓉包裹巨乳的胸罩扯掉，在两只白得耀眼的乳房上抚摸着，嘴里发出“啧啧”声叹道：“凭这两只巨乳，加上一流的功夫，任何人和你疯狂后都不会忘掉。”
“你也不会把我忘掉，一脚踢到车间去吧？”邹蓉抱着郭明扬的头轻声说。
正当两人赤身裸体疯狂得忘乎所以时，灯突然亮了，床前有人幽默地说：“你们超负荷地用劲不累吗？”
仰躺在邹蓉胯下紧闭两眼享受的郭明扬大惊失色挺身坐起，如同发情母猪骑在他身上疯狂扭动尖叫的邹蓉，把握不住重心朝后仰去，“咚！”一声摔在地上。
“你……你们凭什么闯进我的房间？”顾不得四仰八叉摔倒在地上的邹蓉，郭明扬两手捂在胯间，恼怒地责问。
站在屋中间的竟是公安局治安大队长曾小伟。门口，两个穿制服的男女干警和几个治安人员，一言不发看着狼狈不堪的郭明扬和挣扎了好一阵才坐起来两手交叉于胸前，转动眼睛寻找衣物的邹蓉。
曾小伟嘴里吐出浓厚的烟雾，面无表情地说：“我还以为这是色情场所，却原来是你的房间？难道我们走错了地方？”
一名举着照相机的警察嗤笑道：“厂长和办公室主任在旅店色情表演，当了十多年警察，今天我算开了眼界，直播真人版三级片。”
女警官走过去，将一堆衣物踢到邹蓉身边：“把衣服穿好，遮住你那一堆肥肉！”
郭明扬和邹蓉被抓现行的丑行，很快在全县传开，郭明扬的妻子带了一帮人到厂里，将邹蓉饱揍一顿后，勒令其三天内在益西消失，否则见一次揍她一次。
邹蓉那长期遭受压迫，经常被她将一身掐得青紫斑斑的丈夫，狠下心向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
再也无脸也没胆在益西的邹蓉，含泪告别父母，邀了几个漂亮姑娘南下深圳混生活去了。
两年后，邹蓉珠光宝气地从南方回来时，听说她兜里已有了七位数以上存款。所有人对她在南方的经历都感到可疑，认为她的暴富有可能是从事违法行业，对其整过容的脸和体形极度厌恶。
但谁也不能阻止她孔方兄开道，在时任市建设局建管科长秦琳帮助下，以最优惠的价格拍得益西城中心一块地，很快从所有人都瞧不起、看不上的人，摇身成为电视有影、报上有名的著名女企业家！继而，一发不可收拾，冠冕堂皇地收购辉煌不再的国有企业，兼并举步维艰的集体公司，短短几年就赚得盆满钵满，成为住别墅开奔驰的大富户。
公司在建项目免交易地建设费被市人防办查处，带队的曾大伟是公安局曾小伟的哥哥，憋在益西区著名女企业家心中多日的怨气、怒气，终于爆发了。
“龟儿子曾小伟当年让老娘颜面尽失还没收拾他，现在他哥哥竟要强行从我手里抢钱！看来这兄弟俩铁了心和我过不去，不收拾他们我他妈就不算人！”
约了郑世宏打麻将时，邹蓉恶狠狠地对他说：“你们建设局也真是，咋不像其他地方把人防办吃掉？免得他们装神弄鬼。”
郑世宏聚精会神思索着打哪一张牌，爱理不理反问道：“你说吃就能吃掉？这事复杂得很。”
“什么情况，有好复杂？免收易地建设费是区政府同意的，现在人防办凭啥发难？他们有啥权力限期整改！”邹蓉很不高兴地把麻将使劲拍在桌子上：“五筒”。
“二万！”郑世宏手中的麻将更加用力拍出去，斜着双眼对邹蓉说：“你认为他们没权限期整改，就不要理他，该做啥继续做，有事让秦副区长或你妹夫帮着搞定就行了。”
恼怒地将一块麻将甩在桌上，邹蓉瞪大双眼喝道：“老娘自己出钱搞开发，地下空间想建就建，凭啥要交狗屁易地建设费？老娘坚决不交，看他们能怎样！”
坐在郑世宏下手的人防办工程科长洪涛笑道：“就凭你就想改变已成定局的法律？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这个整改决定就是市人防办姓曾那个混蛋做出的？老娘不信他没有短处和爱好！”
郑世宏说：“人家有没爱好和短处有啥子用？”
朝郑世宏喷出一股浓烟，挑逗地扭动着肥胖的躯体，邹蓉说：“天下凡有正常功能、七情六欲的人，老娘都能使其成为好朋友，保证让他成为我事业上的支撑！”
洪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邹老板如此有把握，那就让全力支持曾大伟的欧阳文宇收回成命，让你永远免交易地建设费，免修‘结建’工程！”
邹蓉同人吵架似的嚷道：“搞半天才是在建设局呆不下去，被贬到人防办的欧阳在装怪？老娘才不会怕他这有名的大色狼！”
“嗬！看不出有名的邹老板竟是女中豪杰！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洪涛一本正经拱着双手，朝邹蓉行了江湖礼：“你有什么高招使欧阳收回成命吗？”
邹蓉不屑地大嘴一瘪：“换别人发了这指示，或许还不敢较量，但是对他欧阳就没啥可怕的了！”
洪涛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你不就有个当副县长的表妹嘛，难道她还能扳倒市人防办主任？”
“主任？我看他这主任也快到头了，就他在人防办搞那些名堂要想继续为官，恐怕很难了！你们难道没有听说他以前在建设系统那些不齿于人的坏事？”
“他在建设系统干了什么不齿于人的坏事？”一个姓周的建筑商纳闷地问道。
“什么坏事？长期欺男霸女强奸所有看上了的女人，上至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下到十几岁的学生，建设系统被糟蹋了的女同胞至少有十多个。现在市纪委正在全市建设系统进行专案侦查，知不知道？”
洪涛不以为然将脸转向门外打了一个呵欠说：“纯粹他妈的危言耸听，如果欧阳真那么十恶不赦，市委会在地震后的关键时刻让他当人防办主任？我看你他妈的是因为秦琳当初在建设局没提成副局长而对欧阳不满，故意散布流言蜚语吧？”
伸手在肥实的胸部上一拍，邹蓉口沫四溅喊道：“我散布他的流言蜚语？你小子搞没搞错！不信当着大家的面打赌！”
洪涛不恼不怒反问：“你想打啥子赌？我一定奉陪到底！就怕你输不起！”
“我输不起？”邹蓉在桌子上拍着：“如欧阳这次下课从官场滚蛋了，你输好多钱？”
“如果欧阳继续为官，你输好多钱？”洪涛站起身来拍着桌子道：“告诉你，据内部消息，欧阳文宇绝不会丢了帽子！”
“如果他的官当稳了，老娘输你想要干啥就干啥！”
“球大爷才想和你干啥，假如欧阳不能继续为官，老子输五万元现金给你！你如果输了，也同样输五万现金给我！”洪涛摸出一支笔：“在场所有人作证，马上签协议！”
郑世宏拉住洪涛的手劝道：“开玩笑嘛何必动真格？欧阳是否继续当官，与我们没多大关系，为他的事争吵值得吗！”
洪涛起身朝门外走去：“这种除了钱啥也不知的角色，和她在一起是对我的侮辱！”
邹蓉激动地冲他背影嚷道：“你他妈一个小小科长，如果不是郑局长介绍，老娘才不会正眼看你。人防办没一个好鸟！”
郑世宏拉她坐下：“和年轻人吵闹没意思，认真想想你该如何应对才是正事。”
“放心，老娘不会让欧阳好过！”邹蓉咬牙切齿拍着自己的肥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