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和闻贵荣不在家里,听说她俩这两天都休息不上班,不知到哪儿疯玩去了。
快吃中午饭的时候,当田园诗避开人的视线悄悄进了那间废弃多时的门房里,一眼就知道昨晚发生在这儿的事的女主角是她。地上明显的脚印是她的!床上的头发是她的!一粒褂子上的纽扣是她的!还有被扔到床底下的她的一双袜子!她惊慌失措起来!那个男人真是个变态狂。
田园诗愣在了门房里。她想像着突然用沾上了麻醉药水的那个男人在靠背椅上捂住了她的嘴之后的情景。越想心里越害怕,越害怕越想。后来,她哆嗦着把袜子和纽扣装进自己的衣兜里,逃跑一样地出了门房,往小区的门口走去,沿着公路,往人多的闹市区走去……
她想把她遇到不幸的消息告诉她最喜欢的男人王若元。这样的想法刚刚露了头,她就狠狠地把它掐灭了。她怎么能对他说呢?这是光彩的事儿吗?他要是知道她有过如此的丑事,还能像以前那样对她吗?虽然不是她的错,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也会存有芥蒂的。这就是男人的逻辑,极少有男人没有这样的芥蒂。她在街上转来转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个会让她的肚子大吗?想到这儿,她浑身发抖。
她想赶紧买避孕药,用最快的速度吃下去,说不定还有效。然而,她来到药店门口,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在一般人看来,她多小啊!不是才十八岁吗?有人说,她的身材好看,她的脸蛋漂亮,还显年轻。马主任就说过,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她,觉得她只是个刚上高一还不到十七岁的女孩儿呢!她这样的女孩儿要是去买避孕药,人家会怎么看她?会如何想她?她的脸往哪儿放?她犹疑不定。
快一点钟的时候,田园诗的肚子咕咕叫了。早上没有吃饭,又连续晃悠了将近两个小时,真饿了。她走进一家不大的饭店,想吃点儿东西。她对自己说,先把肚子填满,天大的事儿都要往后放,只要还想在世上混日子,就不能让自己饿着!不就是被人糊里糊涂地占有了身子了吗?不就是害怕肚子大还要想着做人流花钱丢人麻烦事多吗?不就是怕露马脚之后失去自己喜欢的男人的爱恋吗?算了,想那么多干么?再多的事,再烦心的事,也要往后让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
一碗米饭,一盘炒菜,一瓶啤酒,田园诗正吃得头上冒汗津津有味时,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抬眼一看,原来是小区物业的马主任!
田园诗身边正好有空位。马主任坐下来说:“小田,饿那么狠啊,狼吞虎咽的?”田园诗笑着说:“真有点儿饿的。马主任,你也没吃吧?”马主任说,“对,我有事,到现在才想起来中午饭没吃呢!”说着,他用很开心很欣赏的眼光看着她说,“小田,我再给你添个菜,我们一快儿吃,好吗?”田园诗说,“算了,我马上就吃好了,你吃你的吧?”马主任笑着又说,“吃过饭到哪儿去?”田园诗说,“还没想好呢。”
马主任到服务台去买吃的了。田园诗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想到,这个单身的马主任,自己昨晚的那场劫难,不会是他干的吧?这个念头的产生,她先是觉得很可笑,为什么把坏事往人家马主任头上安?他对小区的管理,可是有口皆碑。虽然第五单元的王国元给物业出了不少好主意,小区的主任还是作用很大的。主意再好,没有人去落实的话,也不行。不过,她越看他越想他,越觉得他是个有嫌疑的男人。为什么?她不但隐隐约约听说过他对女人很感兴趣,他还半年几个月才回老家一次与妻儿老小见一次面。平时呢?他怎么解决生理上的渴望?如果真是他干的事,那么,他应该早就对她有预谋,或是对广义上的女人有预谋。能有快速麻醉的东西,充分说明,他已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干这样的事了!
想到这儿,马主任又笑眯眯地来到田园诗面前坐下了。他看她时的表情,是那种特别喜悦的样儿。她想,这似乎也正常。一个四十多岁常常不能与女人有那事却又非常希望有那事的男人,看着刚刚十八岁的漂亮女孩儿,能不喜欢吗?要是真有占有她的心的话,那就更高兴了。当然,男人想与女人好,有多种因素,如果不想花钱,更觉得明着来没有希望,就会往邪路上走。也可能他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有那种麻醉药的,但是,却在极偶然的情况下用上了!并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看着马主任的笑脸,田园诗一边吃着一边和他说笑着。马主任是个善谈的男人,田园诗是个话多的女人,两个人说着笑着吃着,竟然像一对忘年交的朋友。
田园诗心里在想着怎样试探马主任。她比他吃得早,先吃好了,她故意对他说:“马主任,我先去逛街了,你慢吃!”马主任说:“小田,你要是愿意的话,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去逛街?”田园诗看着他,笑而不答。他高兴地说,“默许了?好,你先到门口站站,我马上就来!”她没说不好,也没说好,却在他说过让她到门口站站的话之后,真的到门口站着了。她边看着路上的滚滚车流边等着马主任。
本来,田园诗只是对马主任有点儿怀疑,现在见他要和她一块儿逛街,那种没有一点儿根据的怀疑的成分越来越多了。因为她心里有一种非常顽固的念头,昨晚能够突然坐到她跟前又用那种下三滥的法儿对她实施强暴的男人,极有可能是小区里的人,不然,谁会在那种时候把她弄晕又抱到那间房里去?还一点儿也不伤害她什么东西也不拿就走了呢?
田园诗和马主任真的一起逛街了。
马主任很高兴能和田园诗一起逛街;田园也装着很高兴的样儿和他一起逛街。两个人像爷儿俩,又像刚认识的老少朋友。两个人一条街一条街地逛,都不觉得累。只是田园觉得不错的东西,马主任都劝她买下来,钱嘛,他出。田园诗不点头。她怎么能随便要别的男人给她买的东西呢?要是和王若元在一起,别说他主动要给他买,他就是一点儿口也不开,她也会让他给她买的。到现在为止,王若元从没有给过她东西。什么东西也没有给过她。她早就想问他要点儿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了,但几次想说都没有张开口。王若元除了开车带着她跑过不少地方,像在大街上一起走着的情况,并没有过,更没有和她一起逛过街。她也不会和他一块儿逛。两个人心知肚明,越是亲密无间的关系,越不能把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因为不是恋爱的关系。而她愿意与马主任一起逛街,除了两个人的年龄相差悬殊之外,她就是想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长点儿,再长点儿,更长点儿,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发现出她想发现的东西。
马主任要给她买东西,她能要吗?她不会要的。
逛累了的时候,马主任邀请田园诗去喝咖啡,她摇摇头;让她到街心的小公园里坐坐,她也摇头。实在口渴了,马主任买了两瓶纯净水,她才接着喝了。
两个小时之后,马主任说:“小田,你还想到哪里去,我陪你。”田园诗说:“我想回家了,坐公交走吧。”见她眼睛是那种确定的神情,他只好说,“好吧。”
进了小区之后,田园诗故意从昨晚坐过却被人弄到门房里的长靠背椅子旁边走过,目不斜视,却悄悄地观察着身后不远的马主任。只见他有意无意地往那椅子的方向和不远处的门房的方向看了好几次。田园诗看到了,瞧出来了。她的心里踏实了,她几乎认定昨晚强暴她的男人,就是这个人面兽心的马主任!但是,她不动声色。她要好好地想想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还要把证据弄得实在点儿。等到真把污辱她的男人捉住了,再讲下一步。
苗苗和闻贵荣不在家,不知她俩到哪儿疯去了。田园诗躺在床上,想睡会儿却睡不着。半下午的时间,也不是睡觉的时候。虽然和马主任一起逛街逛了两个多小时,却没感到多累。上午睡到十一点多才起,现在,她哪儿能睡得着呢?可她就想躺着,睡不着也睡。不然,她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昨晚那事,就像用无形的手捏成的疙瘩,弄得她心神恍惚。用她的想法,女人的一生,最大的幸福是和心爱的男人一块儿亲热;最大的耻辱是被她不喜欢的男人强暴。这两个方面她都品尝过了。她百感交集怅然若失。
田园诗和王若元这个她非常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亲热过很多次了,什么都做了。她确实喜欢上了他,爱上了他。他是她心爱的男人。然而,他对她的好,并不是恋人那样的好。她虽然也没有提出过异议,甚至说过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只要他和她好就成,不管是哪种情况的好。可她心里的感觉却不是多美妙。而那个让她体味到了极大耻辱的男人,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这块阴影把她的心弄得乱糟糟的,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吃也不是睡也不是。本来她今天是想到大学城那儿去看看的,可她眼里和心里,总是昨晚她在门房里一丝不挂地躺着的模样儿。要不是她早就和王若元体验过了男人,她和身心受到的伤害,就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