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中学一样，总有一些不学无术的学生与社会不良青年厮混。在学校他们称兄道弟，拉帮结派，以暴力展现和确立统治力，四下为非作歹，令师生头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在这股势力看来，知识不是力量，拳头才是。还有，财富与地位是可以而且应该通过拳头打拼出来的，女人也是。
我记得那时候，一个外校的黑老大，苏婧的追求者之一，在听说了我和我姐“恋爱”的小道消息之后，怒不可遏，专程来我们学校找我的茬儿，扬言要将我狠狠修理一番。
在一次晚上放学后，我与姐姐没有同步回家，路上我被一个光头拦截下来，确切地说是个秃头，总之夜色下我能搜寻到他顶上的头发不多。我暗想，这小子聪明绝顶，看来平日里学习十足用功，同时也感叹现在当一个黑老大实属不易，不仅要身手不凡，能打敢拼，还必须在学习成绩上有说服力。不过我也不是吃素长大的，看你今晚能奈我何，谁给谁颜色看还不知道呢！
容不得我思绪飞舞，周围已经蹿出七八上十个人，虽然高矮不一，但阵容齐整，列队有序，可见平日里打斗频繁，操练有素。他们上前将我团团围住，我几无容身之地。
为首的那位秃头大哥终于率先说话：“你就是苏逸？”
我正想猛拍胸脯，一声大呵：“正是老子！”又恐在分秒之内让他们给剁成肉酱，于是淡淡说了声：“我是。”
顿时，秃哥面目狰狞，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样子显露无疑，上前又问：“苏婧是你女朋友？”
我心里冷笑一下，这个问题太过白痴，既然早已查得一清二楚，又何必向当事人小心求证？我说我不是苏逸你信吗？我说我不认识苏婧你信吗？简直是白费口舌！就算他们果真认错了人，或者消息不可靠，白忙活一场，但声名在外，出于面子上过不去，我今晚也难逃一劫，注定被痛扁一顿。
一不做二不休，我果断承认：“是啊，我是苏婧的男朋友。”
话音未落，和电影场景里的一样，秃哥转过身去，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往死里打。”
雨点般的拳脚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寡不敌众，无路可退，从地上被打到地下，从站着被打到躺着，头发被揪掉了一些，鼻子也流血了，腹背疼痛。
事后，大哥丢下一句：“别让我知道还有下次。”
回到家，姐姐看到我面目全非的模样，差点没认出我来。知道了事情原委，她什么也没说，连忙给我清洗伤口，擦药，然后心疼地说：“晚上跟我睡。”
“哦。”我习以为常应了声。
我从小就喜欢跟姐姐睡一块儿，有时我们玩着闹着就自然都睡去了。她喜欢我给她剪指甲，让我给她洗脚，还派我上超市给她买卫生巾；我拿妈妈的口红给她涂嘴唇，让她给我捶背揉肩，也让她替我洗忘了洗的衣服。这些年，我们明白了生活中的相濡以沫不仅仅是发生在爱人之间，姐弟也可以，因为我们相亲相爱，互助互信。我是在和姐姐同睡的某个夜晚经历生平首个遗精的，她知道后给我买了新的内裤。
药膏的气味不太好闻，但丝毫不能掩盖姐姐身上的香气，那是我熟悉的她的体香与发香。小学时候，她会给我盖好被子然后搂着我睡，我们从来都是同盖一张被子，尽管我只比她小一岁，但我感觉自己在她怀里就像个婴儿，比在妈妈怀里还要睡得香沉。现在的年龄，我们偶尔才会睡在一起，每次我反而会抱着她，让她的头枕在我的手臂上，在聊天声中直至感受到少女均匀的呼吸，我才安然入睡。
“今晚不能抱着你睡了。”
“没事，我抱着你。”姐姐轻轻摸着我的脸。
后来，我知道那晚姐姐给秃头大哥打了电话，约他第二天中午在他学校见面。
次日，中午放学姐姐拉我前往另一所高中。我也不知道她要干嘛，就跟着去了。
到那学校正门口，人群熙熙攘攘，过往师生摩肩接踵，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姐姐在密集的人群里发现独具一格的秃头大哥。
秃哥见到我姐，一脸的喜出望外，眼里完全看不到除她以外的人，连连说：“有什么事突然约在学校门口见面呀？你吱个声我直接去你学校不就行吗？何必亲自过来？”
秃哥身旁的那位，估计是二当家，从背后轻推了秃哥一把，示意道：“昨晚咱们修理的那小子据说是苏婧的弟弟……”
秃哥这才发觉了我的存在，一看苏婧旁边鼻青脸肿的我，霎时一脸的惨白，饱含惊悚与诧异，僵在原地。
电光石火之间，我姐上前一个耳光猛扇在秃哥脸上，其原声效果当即震惊了身边行人，但人家一看这回居然是黑老大挨了耳光，以为一场街头恶战即将展开，生怕伤及自己，急急忙忙让开空间，作鸟兽散。顿时马路宽了一倍。
面对笔挺地站在自己面前满腔怒火的苏婧，秃哥丝毫不敢有所动作，一言不发。
“他叫苏逸，我男朋友。顺便借用你的一句话：别让我知道还有下次！”
就这样，姐姐带着我转身离开了。
经过多方情报的搜集，证实了他们群殴的人是苏婧的亲弟弟之后，当天下午，秃哥在手机短信里向我诚恳致歉，还派身边小弟送钱给我，说是作为赔偿医药费。
君子爱财，所以我收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