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雨洛是语文课代表,我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再写语文作业。
我知道有人喜欢抄英语作业,ABCD抄起来多爽,可是我不会,我绝对不抄选择题。因为语文阅读理解,古诗填空之类的,即便你抄,你也能有所收获,而英语选择题,那就真的一无所获。我之所以抄语文,是为了挤出时间学数学。时间是从海绵里挤出来的,除了数学课写作业,我早读课写作业,晚读课写作业,总之7点前我必须不择手段把作业全部写完。甚至有的时候,我英语选择题来不及写,我就等老师上课一题题讲解,她讲上一题,我抽点空把下一题写了。
一开始马雨洛不允许我抄,任我苦口婆心地说,她就是不肯。直到我跟她讲了讲我抄作业的原则,她才勉强同意。
抄语文作业答案,如何避免雷同是一门学问,很多人可能要思考许久,才能获得一个看似不同的写法。我太熟了,我对语言的转换熟能生巧,比如点评宋之问的诗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马雨洛答案上写“诗人被贬,心中郁郁不已,路过家乡,既想念故人故事,又有所担心,更害怕自己所担心的不幸成为现实,所以‘情更怯’,表现了诗人思念家乡却又不敢回到家乡,害怕物是人非,牵累家人的矛盾心情”,我就写“诗人远在异乡,饱经风霜,此刻身近故土,思乡之情甚浓,然而情至深处,又恐时过境迁,心中所念皆成云烟,或拖累家人,是以生出害怕回乡之情,实则更为细腻动人”。
马雨洛每次收上我的作业,都要看看我阅读题型的答案,是如何采用无耻的手法来蒙蔽语文老师的眼睛的。她还赞叹不已,我只好说,我只是把你的答案大大地润色了一番,你不能只看表面,不该只喜欢润色后的东西,要看清它的本质,而不是披着外衣的自我介绍。
马雨洛开始和我聊梁成志的趣事,他在QQ里特别逗。我笑了,本来嘛,梁成志在初中就特别搞笑,他虽然没文化,可是他不虚伪,有的人为什么觉得和女孩子聊天很难,因为你总是试图呈现一个虚假的自己,这样的谎言比纸糊的还要脆弱。
“他约我出去玩,你说要不要去呢?”马雨洛忽然问我。
“去哪里,去新华书店当然可以。”
“就是新华书店。”马雨洛笑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我难以想象梁成志坐在那里瘪三似的看书的模样:“那你去呗。”
马雨洛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小声说:“好吧。”
“记得好好学习,多看书,”我大气地说,“你这次数学考试又被我虐了。”
和尚已经沉溺于柳芸的爱情里了,足球训练也常常缺席,和梁成志的比赛没有几天,他居然在这时候掉链子。两个人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我们几个兄弟在一起,他或者带着柳芸来,或者一直和柳芸QQ聊天。
我他妈恨不得跟他再打一架,他现在绝对打不过我,可我不能这么自私,谁不是这样,猴子做的蠢事比和尚多多了,我只能等他自己明白,可是目前这种状态,他似乎有点不能自拔。
如果和梁成志的比赛输了,那我将轰然倒塌。
猴子过来找我。我看见他不怀好意的样子,先问他做到要求了没。猴子一脸羞涩,点点头,说自己现在感觉精神状态好多了。我问:“那今天找我什么事?”
“今天下午如果和尚还不来训练,那我们商量好了,直接去小树林抓他,带个手电筒。”猴子挑挑眉毛。
我笑死了。
小树林本来是学校的一大绿化,现在完全成了恋人们幽会的场所。没错,就是我从大礼堂里出来后走的那条,一个人会害怕,两个人说情话,真是有趣。
果然,这天放学,操场上又没有和尚的身影,我们按照计划,一齐往小树林走去。天色已经昏暗,我们蹑手蹑脚地在小树林里挪动,像同伙似的。
旗杆个子真的高,头居然撞到了树枝上,簌簌作响,我们一行人一齐蹲下,一动不动,鬼鬼祟祟的和小鬼子似的。
听到四周没有声响,我们继续前行。
先锋猴子突然扭头,神情激动,我们以为他看到和尚了。个个凑上前观望。
一对情侣正站在一棵树旁,卿卿我我。
我假装咳嗽了两声,用手电照了照那棵树,那对情侣吓得直接卧倒,我他妈差点笑死。
电灯泡小支队继续前进。
终于,猴子扭头,那表情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我就知道光头就在前面。
我们一个个叠罗汉般在灌木丛里探出头。
柳芸闭着眼倚在树上,和尚抱着柳芸的头,没头没脑地啃。
啧啧啧,我们看了一会,确定不会被发现之后,悄悄走到和尚身后。
肖寒猛地一拍和尚肩膀,和尚吓了一跳,扭过头,看见我们一群人笑得七零八落。
和尚恼羞成怒,居然破口大骂:“傻逼干嘛?”
“干。”肖寒干脆地答道。我们又一齐笑了起来。
柳芸低着头,肯定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我没想到,和尚一下子疯了似的,他真的一拳击中肖寒的胸口,干了起来:“我操你妈!”
肖寒毛了,跟和尚纠打在一起,嘴里骂着我草你马。
我大脑当机了一会,然后我赶紧上去把两人拉开。
最后一群人不欢而散。
我不得不说,我的错,我早说过,开心不要建立在别人不开心的基础上,即便这个人有做错的地方。和尚没来训练,只顾柳芸是不对,可是我们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
但我并没有跟和尚道歉,他先动的手。我他妈没和肖寒一起把他打住院,已经算对得起他了。
我说什么来着,男人和男人之间,总有一天会有女人插足。红颜祸水并非全错。
之后的足球比赛,意料之中的输了。和尚本来和我是双前锋,现在这个光头前锋成了对面的后卫,那还玩个屁。黄毛就是对面的守门员,一开始他还一脸毕恭毕敬的,后来就一脸嘲讽。
愿赌服输,我和梁成志说:“一笔勾销。”
梁成志得意极了,他终于击败了我。他在初中,总想超过我这个一直处于传说中热爱逃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现在他做到了。小人得志的样子我倒是很喜欢,因为很真实。
我带着残兵败将,到桃园里喝果汁。我忘了这家果汁店平淡无奇的名字,我叫他桃园,因为是我们义结金兰的地方。现在有光头和肖寒两个火药桶,我什么都不好说,我只是说:“把这场失利告诉那些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