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跟王君航打了一通哑谜，然后将货塞进我手里准备走人。我听见一旁的王君航叹了口气，说道：“云裳，你以前可是叫我君航的。”
云裳似乎怔了怔，抬眼看他，笑容勉强，她说：“……我们……先告辞了。”
王君航点了点头，“慢走。福伯，送送他们。”
快走出月亮门的时候，我听见王君航喃喃自语般的说道：“果然是没机会了啊……呵，你可一定要幸福……”
我看了身旁的云裳一眼，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脚步坚定。我笑了笑，碰了碰她的胳膊，道：“他说祝你幸福。”
云裳笑了，道：“我知道。”
以前云裳总跟我说她不是嫁不出去，而是不想嫁。如今看来，她这话说的可一点都不掺假，这么个高富帅的大少爷等着她呢，看那模样只要云裳点个头他恨不得立马就拉人去拜堂。不过，让我更好奇的是，王君航这么好的条件，云裳都给人亮红灯，她到底是看上唐明哪一点呢？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呢？
我正想着呢，就听前面管家叫了我一声，“灼华先生。”我回过神来，看他——有事？我记得王君航叫他福伯，不知道是不是叫王福，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本名。
福伯对我躬了躬身，道：“听说先生府上有一棵名贵的树，不知是什么树？”
我眨眼——原来是打阿果的主意啊。我笑了，“不是什么名贵的树种，只是一棵桃花树，就是年龄比要大一点，花期也要长一点。”
福伯抬眼，问道：“这么说是一棵古树？”
我点头，“嗯，算是吧，有两千多岁了呢。”
福伯很是兴奋，上前一步，问道：“先生愿意出卖吗？价钱不是问题。”又补充道，“我家夫人喜欢树，尤爱古树。”
我心道难怪种了一院子的树呢，这一家子倒都是情深的。我对福伯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你家主子买不起。”
福伯愣了愣，想了想，道：“先生说的莫非是南安城桃花庙中的那棵桃花树？”
我笑了——这管家还挺精明。
福伯又对我行了一礼，道：“失礼了。”
出了王家宅院，我拉了一把要上驾驶座的云裳，将人扔进副驾驶座，自个儿坐上驾驶座，偏头看她：“安全带系上。”
我一边开车一边唱歌，唱得是很多很多年前的老歌——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云裳笑了，挥手打断我：“难听死了！”
我挑眉：“这可是我最拿手的一首歌了。”
云裳摇头：“以前总听你说你五音不全，还以为只是借口。”
我笑：“本君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云裳将手支在窗口，偏头看我，道：“灼华，你知道么，我很敬佩女儿国的国王。”
我看了她一眼，道：“不想说就别说。”
云裳却摇了摇头：“没什么不想说的。今日叫你出来，本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皱眉。
云裳靠在椅背上，继续说七年前的事。
唐明跟云裳表白后，两人谁都没提这事。不过，唐明倒是常约云裳一起玩，云裳工作忙，有时候答应有时候拒绝。云裳加班的时候，唐明总会带着宵夜出现在她的工作室，说是去酒吧的时候路过，见她在就找个人陪他吃宵夜。云裳出差的时候，唐明也会背着大大的旅行包同行，说是顺道去采风。那时候云裳已经知道他是个作家，从没有怀疑他的那些借口。直到一年后，王君航出现。
王君航跟云裳是在巴黎认识的，当时云裳去留学学服装设计，王君航学的是油画。两人认识三年，关系比普通朋友好一点，却不到恋人。王君航曾对她说：“云裳，我家有种布料很适合做嫁衣，哪天你出嫁的时候我送你一匹做嫁衣。”云裳听了挑眉道：“嫁衣这种东西怎么好随便送？自然是我跟你买。”王君航笑道：“我送你自然是随时都有货，你自己去买，可要提前三年预订。”就这样，云裳跟他订了一匹幽冥火锦。
王君航比云裳早几个月回国，云裳没有去送行，王君航登机前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为什么没有来。云裳说——“你来，我自会接你；你走，恕不远送。”王君航道——“云裳，你这么好强的性子，当心以后没人娶你。”云裳就笑——“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王君航沉默良久，最终只是说了声“再见”就挂了电话。
回国后，云裳跟王君航断了联系。所以，当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有些吃惊。王君航说他是来给她送嫁衣的。
云裳说，王君航出现的时候是晚上，她在工作室加班，唐明在一旁吃章鱼小丸子。王君航进门的时候，正好见到唐明叉着章鱼小丸子要喂她。王君航原本的一张笑脸没了，将一个桃木盒子放到桌上，问她——“我是不是送得有些迟了？”云裳不明所以，倒是唐明问道——“什么嫁衣？云裳你答应嫁给我了？”王君航脸上僵了僵——“看来送得正是时候。”云裳却是瞪了唐明一眼——“说什么呢？”王君航看了看两人，告辞了，走的时候对云裳说——“祝你幸福。”云裳很是无语，但是也没解释。
送走了王君航，工作室还有一个唐明等着呢。云裳问他为什么乱说话。唐明却说——“你不是我女朋友吗？不嫁给我嫁给谁？”云裳就问——“我什么时候成你女朋友了？”唐明说——“一年前我跟你表白，你不是答应了吗？”云裳回忆半天，总算想起那次唐明醉酒时的表白，不过她记得自己并没有答应的。唐明就说——“没有拒绝就是默认么，女孩子不都是这样的。”云裳这才知道，唐明这一年都以自己的男朋友自居，她却丝毫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男朋友。
让云裳想不到的是，王君航并没有走，还买下了她家隔壁的房子，跟她做了邻居，说是她还没结婚，他就还有机会。云裳有些不明白，他在巴黎的时候没说出的话，为什么反而说了出来。后来她才知道，王君航家教很严，父母早年就给他订了一门亲事，这两年他回家，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终于解除了婚约。云裳跟我说：“若是当时我知道这事，说不定感动之下就真跟他好了。那样一来，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可是，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实际情况是，王君航只跟云裳做了一个月的邻居，就搬走了。他走的时候对云裳说——“云裳，幸福来敲门的时候，就一定要抓紧，否则，一不留神就溜走了。”
云裳送王君航上了飞机，转头就见唐明穿着黑风衣戴着帽子躲在柱子后面瞧她。她笑了笑，过去敲他的头——“走了。”唐明愣了一会儿，追上去问道——“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吧？”云裳笑——“不是一年前就答应了吗？”
如果故事停在这里，那现在云裳的孩子估计都会打游戏了吧。可是，谁能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当王君航再次来到S城的时候，云裳的工作室已经转手，而他最后在墓地找到云裳的时候，他差点没能认出她来——她瘦得厉害，脸色苍白如纸，眼睛毫无神采，仿若她身旁的墓碑一般冰冷。
我把车子开到幽都城中的一个广场，下车给她买了份冰激凌。云裳坐在广场上的长椅上，看着在阳光下跳舞的女子，淡淡的笑了。她说：“王君航是个真正的君子。错过了他，大概是我没有福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