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我正闲着没事，支起画板准备画幅画，还没动笔，就听见有人敲门。
“谁啊？”我过去开门，有些惊讶，“太白？你还没走啊？”
来人正是李晓白。他换下了戏服，穿着一身蓝色的西装，对我笑了笑，道：“正准备走的，出门看到灼华老师这边的灯亮着，就过来看看。你什么时候回去？太晚了打不到车的，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我摇头，道：“多谢啦，不过不用了，我有些事，今晚不回去了。”
李晓白眨眼，笑了笑，点头，“哦，那打扰了。灼华老师早些休息，剧组这边有人值班的，有需要就说一声。”
送走了李晓白，我关上门，靠在门后，仰头看着明晃晃的天花板发呆。良久，舒了一口气，走到画板前，拿着调色板，一边调色，一边回想脑海中的那个画面……
清早的街道行人不多，我抬头看了看林立的高楼，转个身上了这个城市最高的那座灯塔。我正坐着看日出呢，远远的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城——
白沙。她今天穿了一身橘色的呢子大衣，高腿皮靴，吉他包提在手上，往城中心的南安广场走去。
“小白，早。”我出现在白沙身边，顺手提过她手中的吉他包。
白沙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道：“大街上跟我说话不知道显出人形啊？”
我耸耸肩，“忘了。”上灯塔的时候为避免被人发现，我换成了神明的装束。
“找我什么事？”白沙一把抢过吉他包，“无事献殷勤。”
我笑道：“小白，我们都认识一百年了，我什么时候占你什么便宜了？你需要这么防备我么？一大早的火气这么大。”
到南安广场了，白沙站在广场中央喷泉前面的台阶上，揉揉眉心，问我道：“想听什么歌？”
我在她身边坐下来，托着下巴看晨练的人群，道：“随意。”
白沙在南安城做了很多份工作，街头歌手是做得最频繁的一个。她的音乐天赋不错，至少比我好——我一向自认五音不全的。听说她是跟凤凰街的一个琴师学的音乐，那个琴师擅长的是古典国乐，不仅弹得一手好古筝，制琴的手艺也是一绝。
我没有见过那个琴师，只跟白沙一起去给他扫过墓。墓碑上的名字是琴凤，一看就是假名。白沙说他很有些魏晋风流，我想象他一身宽袖长袍一壶浊酒一张琴伴着长发飞扬的模样，心想他在这个世道活得一定不太如意。
白沙认识琴凤的时候，我在大西洋，那二十年的白沙是我所不知道的白沙。在我离开之前，她还是个乖巧暖心的小丫头，总是灼华哥哥灼华哥哥的叫我。等我再次归来之后，她就不再叫我哥哥了，喜欢跟我顶嘴，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也不知道那二十年她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好好的美娇娥变成女汉子了。
我经常听白沙唱歌。她会很多种乐器，最喜欢的却是吉他。其实唐明并不是第一个找上白沙的导演，之前找过她的导演每年就有几十个，星探就更多了。不过，这次还是白沙第一次接受。
至于原因，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不愿意去想。
街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这个城市睡得晚，醒得早。白沙的歌声平静悠扬，就像在讲一个天长地久的故事。周围的听众多了起来，晨练的老人，背着书包的学生，吃着早饭的大叔，还有窝在树根下的流浪汉，什么人都有。
广场的喷泉折射着朝阳的霞光，另一头的钟楼上有鸽子飞扬，我放下一瓶菊花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群。
来到凤凰街的时候，我已经换了人间的装束——今天穿的是朱古力风衣。到店里的时候，泰师傅已经做好了早餐，华承竹正在刷牙，头发乱蓬蓬的，看样子似乎还没醒。泰师傅让我坐下吃早餐，说是煮了很多粥。
“灼华？”
我正就着咸萝卜喝粥呢，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转身，就见云裳站在街道上，一脸懵相的看我。
我笑，道：“云裳啊，吃早饭了吗？”
云裳走过来，跟泰师傅打招呼，华承竹叫她云姐姐，看来都是认识的。云裳看我：“昨天你那几个模特跟我说你在这边学做灯笼，我还不相信呢，原来是真的啊。”
我喝一口粥，道：“要不然你以为桃花山那么多灯笼哪来的？晚上来凑个热闹？说不定桃花运就来了呢。”
云裳斜眼看我：“灼华，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嫁不出去，是不想嫁。”
我不置可否，抬眼看她，道：“这段时间有空不？”
“什么事？”
“有生意。”
云裳眨眼：“灼华的生意自然是要接的。”
我点头：“改天再详细聊。”
“行，我先去剧组了。”
我想起一件事，道：“等等，剧组二楼的工作室，别进去。”
云裳不解，我转头继续喝粥。
泰师傅扎灯笼，我画灯笼上的图案，华承竹开始扎了几个灯笼之后看我画画，有些手痒了，跟来一起画。华承竹擅长风景画，尤擅山水，画了很多桃花山和沙河的风景，还有几幅桃花庙的桃花树。
“小竹子，画工不错啊，不考虑当个画家什么的？”我开始叫他小竹子的时候，他还有些生气，叫多了也习惯了。
华承竹正在给桃花树添花瓣，道：“可以考虑。”
我笑了笑，道：“竹匠和画家，你更喜欢哪一个？”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华承竹停下画笔，对我翻个白眼，“你看你自己，是服装设计师吧，可是画也画的不错啊，书法也好，现在不也还在学做竹具？一个人又不是只能做一件事，当个竹匠跟当个画家又不矛盾。你看，我现在不就在竹匠店里画画么？”
“哦？”我有些兴致了，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计划还没想好呢，只有个大概的想法。”华承竹挠了挠脑袋，道，“我太爷爷，还有我师父，他们做的竹具大多是家具，偏实用型的。我想把竹具做成一种艺术品。”
我点头，“不错。”
华承竹笑得开心，“都说我不是随随便便一时冲动来当竹匠的么。等以后我举办首场竹具艺术展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
“师兄的展览自然是要参加的。”我笑着打趣。
华承竹笑得更高兴了，撞的胳膊道：“我改天去你的服装秀捧场啊，师弟。”
今晚来领灯笼的人比昨晚更多，幸好今天做出的灯笼也比昨天多很多。大概也是昨晚灯会的宣传效应吧，今天几乎整条凤凰街的手艺人都在做灯笼，下午老桃村送来的灯笼都堆成一座山了。华承竹戏言说整个南安城的手艺人都在给我打下手。
周璋也来领了灯笼，拉着周璇一起来的，说是来求姻缘。周璋说原本也叫了周瑜的，不过大老板不好意思，直接到桃花山去了。周瑜没有来，却让四方集团的保安队来了。因为人多，又是明火，还是小心些好。不过，他的担心有些多余。我既然办了这场灯会，自然是会保障安全的。十二花仙子可抵得上一支军队呢，哪里还能出事。这话自然是不能明说的。
让我意外的是华承竹跟周璇居然认识，听说华承竹在大学的时候给四方集团画过不少广告墙，一起的还有两个同学，不过那两人毕业后都去北京了。
十二花仙子提着灯笼离开的时候，神秘兮兮的告诉我说今天剧组很热闹，让我有空一定要去看看。我听了倒是不在意，剧组么，每天都有热闹看的。那个剧组聚集的可不仅仅是如今最受关注的几个明星，一个个的还都是神明转世，能不热闹吗？
不过，等我晚点到剧组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这群神人的破坏力。我有些不明白，玉帝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放心的把这群熊孩子放下凡间呢？
